王七麟醒来后,眼神直。
他心里只有三个念头: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整个人都懵的!
他拍了拍脑袋,感觉自己刚才好像脑震荡了。
徐大又在外面哼哼哈嘿的挥舞起狼牙棒,他便推开窗户喊道:“徐爷,你是不是用狼牙棒糊我头来着?”
这话把徐大弄的莫名其妙:“七爷你没睡醒吗?我这一棒子能敲碎你脑袋!”
王七麟趴在窗前冷静了好一会,才徐徐恢复正常。
这样他猜出了自己的问题是天王轮回钟导致的,他将小铜钟拿起来看了看。
沉雄古拙,平平无奇……
那为什么自己运力敲了一下整个人都昏过去了?
他拍了拍脑袋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好先把小钟给收了起来。
造化炉炼化过的东西就不能再收进去了,于是他把天王轮回钟当挂饰挂在了腰上。
八喵用爪子去试探的挠了挠。
它没什么事。
王七麟鼓励它:“八喵,你运功去撩它一下试试。”
八喵一溜烟跑了。
才不上当呢!
徐大在木兮的崇拜目光中完成了例行的晨练,这就跟孔雀开屏一样,然后他去挖水塘。
王七麟则去练刀。
他初入第四重御气境,还不能很娴熟的控制内力所化作的气,刀气更是难以控制,往往一刀劈出好几道刀气散开,这样是杀伤力不强又很浪费精力,得不偿失。
金大爷跑来找他:“七爷,府城的林捕头来拜访你。”
王七麟擦了擦汗水道:“跟他说我不在家。”
“这大清早的……”
“简单,跟他说我昨夜在外面抓鬼,彻夜未归。”
金大爷点点头道:“好,我去回绝他。”
王七麟很烦林中英,大清早的肝火旺盛,他怕见了面忍不住揍这小人。
早饭照例去斜对门解决,但王巧娘不舍得了,说道:“咱自己家里有的是人,怎么能天天下馆子?今天我和你五姐六姐做了早饭,有小米粥、有饺子、蒸了大饼还煎了咸菜饼,咱在家里吃。”
黑豆摇头:“家里的没有绥绥姨做的好吃,我要去下馆子!”
王巧娘随手摸了个海碗举了起来。
力劈华山的架势!
万物皆可为武器!
黑豆飞快的改口:“娘做的好吃,豆就爱吃娘的饭,才不要下馆子。”
越往后说越悲伤,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被生活压迫的小孩子呀。
姐姐烙的咸菜饼确实很香,王七麟想了想道:“那就在家里吃吧。”
他担心林中英在外面盯梢,要是遇到了多尴尬。
王六五夫妇搬家过来的时候把咸菜缸也搬来了,去年腌的咸菜今年吃,已经很够味了。
金大爷晚上去林子里摸了一些知了猴,他放在缸里腌了起来,早上用油一滚,味道香的一批。
县里县外山林多,知了猴也多,金大爷一晚上摸了四十多个。
这成了一盘菜,王巧娘跟煎咸菜饼一起端上来,油汪汪的知了猴格外引人注目。
徐大准备下手抓,王七麟抢先接走了盘子,按照人头把知了猴分了出来。
摸到的知了猴多,可驿所里人更多,光是王七麟一家子就有九个,这样分一分一个人也就三个知了猴。
不过王六五夫妇不舍得吃,一起给了外孙。
王七麟几个姐姐也懂事,都把自己的知了猴给了黑豆,除了王六巧,王六巧第一时间将知了猴送入嘴里。
见此王六五很生气:“这么馋,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王六巧吃惊的看向老爹说道:“我嫁不出去最愁的不是你和娘吗?”
王六五无话可说。
王七麟看向黑豆跟前的一堆知了猴,道:“猪谷里豆,咱们两个做个分知了猴的游戏好不好?”
黑豆闷着头使劲吃,两个腮鼓鼓囊囊就像仓鼠。
又想坑我?绝对不行!
徐大用大饼卷咸菜饼,问道:“七爷,今天没什么事吗?”
王七麟道:“怎么可能没事?咱得去查查侯德才和阴囹圄的消息了。”
阴囹圄这东西太邪气,谢蛤蟆不想碰,便说道:“这事不是由上头的大人负责吗?咱插不进手吧?”
王七麟一边嚼饼一边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事是大事,虽然说名义上用不着咱来管,可咱要是真不管不问也说不过去。要不然咱就得查陈年旧案,或者去哄府城的公子们,就这几个选项,你自己选。”
谢蛤蟆不走寻常路,他自己趟了一条路:“我选待在家里修炼。”
主要是天气太热,真不想出去。
王巧娘给他们添粥,随意问道:“那位愣头愣脑的大师呢?”
王七麟道:“暂时把他送去乡下了,让他去乡村找找佛心。”
他把沉一送去给马明当助手了,马明的江湖经验配上沉一的身手,小水乡的妖魔鬼怪算是倒霉了。
趁着太阳还没有开始放毒,他们吃了早饭擦擦嘴,赶紧出门。
这时候金大爷探头说道:“七爷,县衙给你传了个信,让你月底去参加复盘集议。”
集议就是开会,复盘集议是地方衙门的大型会议,辖内军政鬼主官都要参加。
王七麟道:“这距离月底还有几天呢,不忙。”
他出门赶往伏龙乡,调查侯德才的事是向威包办的。
到了伏龙乡就是中午了,看见他们的身影,聚香楼祝掌柜赶紧缩着脑袋往后跑。
上次来乡里他已经请过客了,这没过几天又来了,怎么办?继续请?
这他可不敢,看王大人的意思以后怕是隔三差五就要来,要是隔三差五的请……
他家得破产!
毕竟王七麟从来不是一个人来吃饭,他拖家带口的来,其中还有徐大这么个饭桶。
而且他不只是拖家带口,他还带宠物!
祝掌柜的也是服了,见过薅羊毛的,没见过连羊皮一直薅的。
向威去村子里办案了,驿所只有一个董季虎在。
看见王七麟到来,董季虎赶紧热情的上凉茶、上水果,恨不得去给王七麟捏肩捶腿。
王七麟摆摆手道:“行了,别献殷勤了,有事说事。”
董季虎委屈的说道:“七爷,您什么时候把我调回县城里去呗?你看这小小一个乡里十来号人,用不了这么多呐,这叫什么来着?人才浪费!”
王七麟道:“这事可以。”
董季虎心花怒放。
“但是!”
董季虎心花枯萎。
“但是,你们得把侯德才给我找出来,只要能把侯德才找出来,你们几我全给调回县城里。”
董季虎苦笑道:“七爷请您相信我,我们哥几个真的尽心尽力在给您办事呢,特别是向老大,他现在可佩服你了,他跟我们说七爷你能力强、年纪轻而且重然诺,以后绝对是前途无量,我们跟你干肯定吃不了亏……”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徐大不耐的说道,“我们是来办正事的呢。”
王七麟摆摆手道:“让他说。”
他心里还挺得劲的。
董季虎说这一堆就是想给一句话铺垫:他们真的跟侯德才不是一路货,并且这段时间再没有找到侯德才的下落。
已经是午饭光景,向威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回来。
看见王七麟后向威冲他抱拳施礼:“七爷您来了。”
他现在对王七麟是真的心服口服,王七麟算是他贵人,把他从游星提升到了小印,好歹算是个官了。
虽然他当初认为王七麟这么做是找自己当替死鬼,但秦晋劫大案的破解,他安安稳稳的活了下来,这样他就对王七麟充满感激之情了。
这是拔擢之恩,在官场上堪比再造。
王七麟道:“嗯,去办什么案子来着?”
向威说道:“有一户人家早上出了点事,寅时和卯时相接时候,他们家里的媳妇忽然倒地死亡,然后家里的狗狂叫、家里供的祖宗牌位全倒了,他们现不对劲就来报案,我去看了看,他家里藏了个鬼,这鬼上了他媳妇的身子。”
王七麟问道:“然后呢?”
向威说道:“卑职谨遵七爷吩咐,每一件诡事身后或许都有隐情,于是我就让那鬼重上了媳妇的身子,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户人家的媳妇已经病死了,而她丈夫早年也死了,家里还有老爹老娘和孩子,阴差大人网开一面,教了她一个法术能继续附身留阳,以照顾家里的老人孩子。”
“于是我便没有斩杀她,而是将她信息登记在册,以后勤加盘问,只要她留在阳世是为了照顾家里人,那卑职觉得也无可厚非。”
王七麟点头道:“你做的很好,不过你后续得追踪她的情况,小心它说的是鬼话。”
说到这里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又问道:“那她今天是为什么鬼魂离体?”
寅时和卯时相交这个时间点很重要,他差不多也是在这时间点昏迷的。
“噢,卑职正要汇报这点,她说她当时听到了一声特别响的钟声,然后吓得亡魂出窍了。”
王七麟听完这话下意识摸向挂在腰上的小钟:难道这就是天王轮回钟的作用?敲响后声音能传达出很远,然后震慑妖魔鬼怪?
他只能猜测无法实践,早上他弹了钟一次就昏迷了,这有点太可怕,他不敢随意试验。
董季虎去叫了酒菜回来,一行人凑在一起光着膀子大口喝茶大口吃菜,很像一群泼皮聚集在一起。
等他们吃完饭,真正的泼皮赶来了,他们看到徐大后两眼湿润了:“大爷,您自己去县城快活了,把弟兄们给抛弃在这乡野之地,正所谓糟糠之妻不可弃……”
“什么玩意儿?”徐大急了。
泼皮侯俊委屈的说道:“大爷,三儿的意思是你不能用完我们就一走了之啊!”
徐大服了:“不会说话就别说了,那你们也想去县城?”
“龟孙子才不想去县城呢。”一个泼皮耿直的说道。
徐大道:“那你们早说,行吧,你们回去收拾行李,然后去县城,到时候我给你们找个活干,看看你们能不能在县城里头扎下根。”
这也是王七麟的意思,他们一早就想把自己人弄到县城去,听天监办案少不得市井消息,有自己人才能方便断案破案。
只是之前他们刚去县城还不了解城里情况,不能贸然往里带人,现在王七麟破了秦晋劫,算是在听天监站稳了脚跟,可以展自己的势力了。
听了徐大的话,一群泼皮激动不已,纷纷跪下撅着屁股叫大爷。
八喵看到后摇头,它迈着猫步走过来亲自给他们示范怎么下跪。
屁股要翘起来!
游星力士们见此眼热,纷纷问王七麟他们能不能回县城去。
王七麟说道:“抓了侯德才那臭猪佬,你们就能回去。哦,大家别误会,我刚才的话没有侮辱猪的意思。”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沮丧:“侯德才那猪狗不如的老货很会藏,找不到啊。”
“是啊,他跟个耗子一样,好像钻到了地底下,无处可找。”
王七麟道:“我们先调查一下,他现在藏的很深,可是这不代表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话是这么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上次李长歌到来他们还聊过这回事,云州府的银将太霸已经亲自赶赴吉祥县调查侯德才和阴囹圄,却至今毫无所获。
这位银将大人可是高手,他跟王七麟一样养了灵兽做宠物,他养的是冥鸦,以死气、以鬼气为食,而阴囹圄中困有百鬼,本身有森森鬼气,所以说应该很好找。
可是太霸迟迟没有收获,这就比较古怪了。
他把这件事说出来,向威叫道:“原来那只怪老鸹是银将大人所养?唉,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怎么了?”王七麟问道。
向威沮丧的说道:“我们之前查到侯德才有个姘头叫水姑,这老娘们就会驱使飞禽走兽,那日我们追上她后眼看要拿住她,结果现一只古怪的黑老鸹出现了,我们还以为是这老娘们的助力,于是跟它干了起来……”
“你们能是冥鸦对手?”谢蛤蟆吃惊了。
向威干笑道:“我们被冥鸦差点给整死,这才让水姑给跑了。”
白虎摸了摸光脑门说道:“难怪那黑老鸹没对咱们下杀手,原来那是银将大人的随身灵宠。”
王七麟忍不住摇头,倒霉,自己竟然收了这么一帮子呆瓜下属。
乡里暂时没事,他留了一个游星一个力士看门,其他人全去了上次水姑消失的水域。
这是伏龙河的上游,河段叫做铁牛冲,这一段河的水流最猛,放下一头铁牛都能给冲跑。
王七麟站在河岸上遥望四方,这片河段最宽处得有四五十步,水流湍急,带起泥沙有些浑浊,站在岸边往下看,只看到黄灰色泥浆滚滚流淌,看不清水下有什么。
两岸生长着茂盛的芦苇丛,这里芦苇长得格外茂盛,河段最窄的那里甚至长满了芦苇。
徐大挽起裤腿要下河,王七麟拦住他摇头:“他们的船如果真的能潜入水中,靠人蹚水摸是摸不着。”
结果徐大说:“我下去不是要摸船,而是去摸田螺踩河蚌,晚上咱回去弄个酱炒田螺再配上一壶酒,那还不是美滋滋?”
向威指向后面一棵杨树说道:“当时冥鸦就在那树上,然后水姑从那边往这边跑,芦苇荡里冒出来一艘船,老虎闻见了侯德才身上的水腥味,所以我们知道他肯定在船上,但这船竟然能沉入水中,很是古怪。”
王七麟抽了抽鼻子,他唤醒鼻神冲龙玉的时间还短,用起来还不太擅长,没有嗅到什么异常气味。
河水太急,周围没有船摆渡,但有人在这里放了渔网捞鱼。
等到下网人到来,王七麟问道:“老丈,晚辈有礼了,想向您打听个消息。”
老渔夫咧嘴笑道:“大人有话但问无妨,老头子知无不言。”
王七麟道:“请问老丈最近日子里你每天都来下网捕鱼吗?”
老渔夫点头。
“那这段时间你捕鱼的数量有没有变化?”
“有变化,鱼少了。”
王七麟又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古怪的事呢?反常的事?”
老渔夫想了想,说道:“我曾经见过一个老和尚出现在芦苇里,当时他手里拎着几尾鲈鱼和鲤鱼,我们两个打了个照面,他把鱼给放了,说自己是来放生的。”
“可是这附近没有寺庙呀,老和尚是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在这里放生鱼?我觉得有古怪。”
“再者,老头子打了一辈子鱼,还能分不清这鱼是不是刚捕捞上来的?我看见他手里的鱼分明是刚捕捞来的!”
王七麟问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你还有印象吗?”
说着他招招手,向威立马掏出一卷画像展开,上面是侯德才的正面肖像和侧脸画。
老渔夫急忙点头道:“有点像,不过老和尚没有头也没有胡须。”
得到这消息,王七麟顿时大为兴奋,这就查到侯德才消息了?
虽然查到的不是关于侯德才的确切位置相关的消息,可终究是有所收获,这很能振奋士气。
王七麟像老渔夫道谢并给了他十个铜铢的酬劳,老渔夫很高兴,把打来的一尾大鲶鱼给他,说做铁锅鲶鱼很好吃。
然后他又说道:“大人,老头子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使,所以记东西不太清楚。刚才那画像里的人跟我看见的老和尚有些像,可是我感觉也不是一模一样,我想是不是我记错了呢?或许我的话帮不了你。”
王七麟道:“已经帮我许多了。”
他拎着鲶鱼回去递给徐大,问道:“周围最近的一座寺庙隔着这里多远?难怪一直查不到侯德才的消息,他很有可能躲入寺庙中做了假和尚。”
向威道:“咱整个县里只有两个寺庙,一个是多闻寺一个是无空寺,两个寺庙隔着这里都不近,相对来说应该是多闻寺更近一些。”
王七麟道:“你们先回乡里,然后继续盯着水姑的家人,继续调查相关事宜。不过以后有所现不要急着打草惊蛇,要先来找我汇报,由我来安排。”
他要自己去寺里查侯德才的消息,乔装打扮去调查,这种情况下人多口杂反而容易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