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小五要去搀走丁流风,丁轻云默默的推开了他。
她独自将弟弟扛了起来,用自己衣服铺地,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
王七麟登高望远,看见正北有村子,然后带徐大赶了过去。
这个村叫祝家庄,聚香楼祝掌柜就是这村的人。
此时刚过午饭时光,村里人收拾了家伙什正要去田里,看到两人到来赶紧有人去通知族老。
很快一名长袖大褂打扮的老人带人急匆匆赶来:“听天监大人来访,草民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王七麟温声道:“老丈客气了,下官是本乡听天监小印王七麟,不知道老丈是?”
老人道:“小老儿叫做祝满顺,二位大人的威名早有耳闻,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多次提过二位大人,每次提到都是赞不绝口。”
徐大说道:“聚香楼的祝掌柜,是吧?”
“是的,他就是犬子。哦,不知道二位大人来我们村是所为何事?”
王七麟指向坟丘方向问道:“那边的祖坟是归属于你们庄子的吧?”
祝满顺道:“对。”
王七麟问道:“你们祖坟有没有出过什么诡异的事?还有最近你们村子有没有遇到什么诡异的事?”
祝满顺拱手道:“草民不敢欺瞒大人,祖坟倒是正常,但近些日子村里人走夜路,时不时会遇见孤魂野鬼。”
“你们遇到的是讨命鬼?”
祝满顺摇头:“不是讨命鬼,就是孤魂野鬼在飘荡,不等人靠近就会远去,不害人。”
“是在乡路上遇到的吗?”
祝满顺又摇头:“不,是在村子附近,农田晚归、夜里窜门子、晚上找鸡找狗,都遇到过。”
王七麟道:“这有点频繁了吧?你们没有想过原因?”
他看满村人都是一脸不在乎,心里颇为震撼:自己这是来了酆都的村子?
另一个村里人很敬重祝满顺这个族长,看到他跟听天监接触,村民纷纷回家避嫌。
对此祝满顺苦笑道:“确实有些频繁,我们也猜想过原因,但猜不到。”
听他们一直聊,徐大有点不耐烦了,他捂着肚子道:“王大人,你们两个先聊,我肚子疼,得去解个手。”
“懒驴上磨屎尿多,去吧。”王七麟皱眉。
他又拉着祝满顺聊了起来,当然聊不出什么东西,地方宗族势力对中央集权总是充满抵制情绪。
不过一边聊着一边在村子里走,他倒是现了一个异常:
街里街外没有鸡狗的身影。
好不容易在一家门口树下看到了几只鸡,可它们却被用红绳绑着。
用绳子绑着猪狗牛羊他能理解,绑着鸡?
而且还是用红绳绑着?
红绳可是辟邪之物,不会随意用在禽畜身上。
注意到这些,王七麟随意的说道:“老丈,你们村庄里头五畜不旺啊。”
祝满顺道:“对,好些年了,养了牲畜不是走丢就是无故死掉。所以村里也有人猜测,说我们风水有问题,养不了活牲口,这段时间总是有孤魂野鬼到来也是这缘故,它们是来偷牲口魂魄的。”
王七麟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祖坟有问题?”
祖坟是每个家族的天。
一听这话,祝满顺急忙摇头:“不会不会,我们祖坟怎么会有事?”
但先前八喵冲着祖坟最顶上的大墓又跪又拜,起码那大墓有问题。
半个时辰时间,徐大溜溜达达的回来了。
一回来他就冲祝满顺笑:“老爷子,你们村里闹猪瘟?怎么回事呐?”
“没有,没闹猪瘟,”祝满顺急忙否认,“大人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谁在乱嚼舌根?你跟我说,我去问问。”
“你怕是问不了,”徐大提了提裤腰道,“我是在茅厕里蹲坑的时候,听旁边的几头猪说的。”
祝满顺:???
徐大继续说道:“那几头猪告诉我说,多年以来村里容易走丢禽畜,然后这段时间突然又老是死家禽家畜,村里人都说猪瘟了,就是一个叫祝凯歌的人在家里养猪妖,搞的村里猪狗不宁!”
祝满顺慌不迭的摇头:“没有此事、没有此事,这是谣传!”
徐大斜睨他:“猪还能传谣?”
祝满顺愣了愣,茫然问道:“猪还能说话?”
徐大傲然道:“我听天监能人辈出、秘术万千,听懂个猪语还不简单?”
王七麟打断他们的交谈说道:“村里有没有叫祝凯歌的人?”
祝满顺犹豫起来。
王七麟脸色一板,道:“带路。”
祝满顺迟疑的说道:“王大人,真没有猪妖……”
王七麟温和的说道:“老丈,我一句话下聚香楼就得倒闭,您明白吧?”
祝满顺愣愣的看着他,良久后长叹一口气。
祝凯歌家在村子一角,看到他们走去,村里不少人悄摸的跟来看热闹。
路上徐大低声道:“祝凯歌是祝满顺的亲侄子,我打听过了,村里人说他家养猪妖,空穴不来风,这户人家肯定有问题。”
大白天的,祝凯歌家里锁着门,走到门口先闻见一股浓烈的猪屎味。
祝满顺去敲门,敲了一会没有回应,他回过头来满含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啊,大人,他家里应该没人,要不等他回来了……”
“让开。”徐大甩甩手。
祝满顺走到一边。
一只大脚飞起,两扇门全落下来了。
院子里有老母猪带着小猪崽在啃草根,门板飞起吓得它们乱窜。
一辆驴车堵在门口,徐大又是一脚,驴车带着驴飞了。
更多的村民赶来围观,有人在吆喝:“大胖家里开门了,听天监的大人来抓猪妖!快去看热闹!”
院子里面一片狼藉,正屋连个屋门都没有,就用一排木头钉了个栅栏似的东西挡住门口,防止猪拱进去。
屋子里头黑漆漆、阴恻恻,王七麟拉开栅栏走进去,冷冷清清,不见人影。
灶台里有草木灰,他想通过这些灰烬来判断一下上次开火时间。
但这不好判断。
他拨拉开草木灰,看到些许焚烧残留的骨渣。
厨房里菜刀炊具齐全,可是柜子上的碗筷已经蒙尘。
他伸手在床上抹了一把。
全是灰尘。
徐大推开厢房,退出来摇摇头。
王七麟屏息静气去推开厕所门。
门打开,一个肤色惨白的胖汉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后。
厕所四周封闭,只在顶上有个半开的天窗。
午后的阳光隐隐约约的从天窗照下,这胖汉恰好避开了这层光芒。
他站在阴影之中,脸色晦暗、眼袋青下垂、两眼无光,有着说不出的阴翳。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说话。
祝满顺踮着脚尖看了进来,他惊讶道:“啊,小凯你在这里?我喊你好几声,你怎么不说话?”
祝凯歌憨憨的笑了起来:“拉屎。”
王七麟看了看茅厕,这茅厕反常的干净,地上铺着一层细土,也没什么臭味。
祝满顺冲他招手道:“你快出来,听天监的大人有话要问你,你脑袋灵光点,好好说话。”
徐大走过来,他吸了口气后说道:“你家真怪,这厕所比院子还香?”
他嫌弃院子臭一直憋着气,这会使劲换了几口气。
然后他又皱起眉头:“喂,你家种了石楠吗?”
白胖汉子呆呆的问道:“什么石楠?”
青的眼袋、憔悴的面容、石楠花味……
王七麟问道:“你媳妇在哪里?”
祝满顺急忙道:“他哪有媳妇?嘿嘿,他以前倒是在县里帮工的时候认识过一户人家的闺女,但人家看不上他,所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媳妇儿。”
徐大又抽了抽鼻子:“这不对啊,还有猪油炒香椿的味道,你在茅厕吃饭?”
王七麟随即想到了落满灰尘的床铺和碗筷,他走进茅厕跺了跺脚,尘土飞扬:“给我挖!”
白胖汉子猛的狂,冲上来就要推他。
徐大眼疾手快一下子摁住他肩膀,厉喝一声将他摁倒在地。
突然的变故把祝满顺给惊呆了,他手足无措的叫道:“这是怎么了?这是干什么?”
徐大也诧异的看向他,王七麟说道:“这不是个茅厕,下面有问题,你不是擅长找洞吗?给我找出下面的地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