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林科就出了。
一路顺畅来到驿馆,这里早已成为人族使节团和兽人外事部门成员忙碌的办公现场,他们步履匆匆的进入驿馆中央的那处大厅,又更加急切的离开,即便是见到林科一行,也只能恭敬的行个礼就小跑着离去,连多一句寒暄的时间都没有。
林科也不多说什么,一路上只是微笑着与这些名义上的下属们点头示意,径直往中央大厅走去。
等到进入大厅,他才真的有些惊讶。
因为这一处大门敞开的厅堂外是往来匆忙的景象,厅堂内却异常悠然,宽敞的空间甚至有种莫名的萧条感。
除了大厅正中央的空地上孤零零摆着的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外,整个房间里竟然连多余的一把椅子都没有了!
而那唯一的椅子上坐着的,自然是林科的使节团副使文思?默克,林科进来的时候,他正自斟自饮毫不觉得孤独,哪怕身边连个伺候说话的仆从都没有。
“是科恩大人来了,”衣着容貌一举一动都极符合贵族应有仪态的华服男子起身行礼后歉意道,“还得麻烦科恩大人的侍女去外面找一把椅子过来。”
跟在林科身后的女侯爵波森自然是不会去的,另一边落后了几步的火狐美人在看清大厅内情况的时候就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取回了一把椅子,摆在那桌子的这一头。
“礼该科恩大人上座,”华服男子礼让。
林科却大大咧咧的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桌子的这头,不客气的从桌上取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不必俗礼,还好使节团这边有文思大人你,不然摊上我这个甩手掌柜,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兽王陛下。”
“只是按部就班做些份内的事情罢了,相比较科恩大人在外面需要承受的压力而言,我才是讨了便宜的那一个,”华服男子倒也没有纠缠,大大方方的就坐了上,自己给自己倒一杯茶水,在口腔内抿了抿,化解了那刺骨的寒意之后才咽下去,相比较林科来说,他即便是喝冷茶都要文雅得多,“使节团这边一切顺利,按照现在的进度来说要比预计要快不少,相信最多在第三天,您就可以见到兽王,按照.……”
两人正说话间,从大厅外快步就进来一个使节团的官员,看到林科的背影先是一愣,还没等他来得及行个礼,这边华服男子已经开口了,“出门左转去第三个屋子,埃里克大人此刻正在那填写表单,把你手里的文书交给他,让他附在表单第三页后面,然后去这大厅右手第一间屋子帮路斯大人整理昨天的名录并装订成册,完成后一起来找我。”
来人点头就走,他前脚刚走,后脚两人就走了进来,同样不等开口华服男子便道,“兽人帝国外事部三等理事马上就到驿馆门口,两位去那里等他,从他那里验收礼品,清单在出门右转第二个屋子马里大人手中。”
两人点头后转身离开。
华服男子扭头看向林科不急不缓继续道,“按照兽人帝国的习惯,面见兽王的大型廷议一般是在中午,在此之前一个小时我们就要全员抵达兽王宫等候,科恩大人不要错过时间。”
“嗯,面见兽王有些什么需要注意的礼仪?”林科问道。
“按照外交惯例,异国使节见到他国帝王都只要行本国对应的礼仪即可,所以在这些方面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强调的,我知道科恩大人在皇帝陛下那里已然做得很好,只是……”他微笑着看向林科缓缓道,“只是家祖在我出之前曾万分郑重的说了一句话,我想可以与科恩大人分享,他说,在兽王面前不必过于谦卑,却要万分谨慎。”
林科看着他微笑,没有任何回应。
华服男子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开口,一字一顿反复斟酌着用词,“兽人不是精灵,兽王也不是精灵女王,在这样一个权力高度集中又崇尚暴力的国度,出现情绪化的决定并不令人意外,外交.……还是要以结果为导向的。”
林科叹息一声道,“科恩让老大人费心了,这一次出使从踏入兽人帝国土地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身处未知变局,未来的每一段路都要小心摸索着前进,与去往精灵大陆时大局已定之下的心态是大不相同的。科恩是爱冒险的性子,但身上扛着一个家族冒险就已然战战兢兢,如今,我的身上扛着帝国利益,不小心谨慎些是不行的,老大人的意思我懂。”
华服男子身子一正,满面肃然。
“这一趟出使,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风险很大,不但任务失败的可能性极高,甚至连使节团每一个人的人身安全都难保障,一个不小心就是我也一样粉身碎骨毫无悬念,毕竟是万年来从没人做过的事情,但即便如此老大人仍旧让你跟来,科恩是很感激的,”林科忽得推心置腹,“这些日子来大家全身心的投入到各项事务中去忙到不让自己停下来未尝不是一种对滔天压力的逃避,我都理解,刀尖上这舞蹈啊,不好跳。”
说着说着,林科自却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被自己比喻中的场景逗乐了。
华服男子却一点都笑不出来,“至少科恩大人已经实打实在这刀尖上舞蹈了起来还能如此乐观,换做是我大概是做不到的。”
“你能的,”林科笑道,“人啊,不逼一下自己,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他端起茶杯又是一杯冰茶水一饮而尽,“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使节团上下自然各有各的想法意见,可没谁敢也没谁愿意来找我说些什么,你能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科恩记在心里。”
华服男子面目肃然一言不。
林科起身往大厅外走了两步后停下来,“文思,我从精灵森林里回来的时候,曾站在精灵一族战舰的最高处看海,那时候我是很遗憾的,遗憾于自己没有生在一个安宁和平的时代……”
他大步离去,“一个如你的祖父年轻时所经历的,那样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