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周泽就开着书屋仅剩的一辆车,载着莺莺,出发了。
问为什么是仅剩的一辆?
不要问,问就去找老道。
车载音乐开起,淮安距离通城不是很远,但也谈不上多近,虽然都是一个省里的,但淮安现在还没开通动车或者高铁,所以要么坐四个多小时的绿皮火车要么就是自己开车,考虑到到了淮安后还得找寻那个村子,周老板还是选择开车。
莺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给周泽剥着瓜子,她倒是想接替老板开车,毕竟她也拿了驾照了,但还是被周老板直接拒绝了。
别的一些女司机可能是因为胆子比较小,处理应急情况时会偶尔无措,但在莺莺这边则是相反的,反正出车祸她也没事儿,
来来来,
互相伤害啊!
四个小时的车程,下了高速进入淮安市区后,因为顺路,周老板就先把车开到了淮安周伟人纪念馆;
带着莺莺在里面参观了一圈后,又去参观了吴承恩故居。
淮安谈得上的,其实也就这几个景点,倒是还有个河下古镇,但那是个连本地人都懒得去的地方。
到傍晚时,周泽找了家饭店和莺莺一起吃了饭。
不是周老板在这里故意磨洋工,纯粹是因为那幅画下面的那几行关系位置的小字里指明了,只有在晚上八点之后到午夜时才能进去那个村子。
饭毕,周泽再度出发了,那个村子的坐标不是市区里,但距离市区其实不是很远,到了涟水区边角区域停了下来。
周围,都是农田,周老板下车,点了根烟,晚风带着点和煦和微凉,让人很是舒服。
前几天还稍微有些燥热,最近冷空气南下,对于喜凉的周泽和莺莺来说,气候上确实惬意多了。
想象中的那种《千与千寻》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也不见丝毫类似鬼市的热闹,周老板又不是普通人,自然不可能有那种自己站在这里实际上周围满满当当全是鬼的落差画面出现。
这也就奇怪了,
明明是个靠博彩发家的村子,
就算是做鬼的生意,
如果客人很少的话,还怎么赚钱?
那四个年轻人只是说他们的婆婆重病快死了,却没说他们村子被人围攻了,照常的声音应该还没断才是。
“老板,时间到了呢。”
周泽点点头,伸出手指,一点点鬼气凝聚在指尖,向着前方随意地点了一下。
好了,画卷下面的指示已经全都做完了。
接下来,就是看对面的反应了。
对面的反应很快,周泽刚收回手指,前面,就出现了一个灯笼,灯笼越来越近,等到了跟前时,周泽才看见有一个人影在提着灯笼。
这不是什么模糊称呼,而是因为打灯笼的,真的就是一个照射在地面上的影子。
“吱呀…………”
面前的农田里,视线一阵扭曲,而后,一扇青铜色的大门出现在了周泽的面前,大门半开着,里面有光亮闪烁,隐约间,还能听见人声嘈杂。
“请……”
灯笼下的影子开口说话了。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遇到这一幕的话,或许会有千奇百怪的反应,但对于连地狱都大闹过的周老板来说,无论出现什么西洋景儿,都谈不上什么惊讶。
周泽和莺莺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黑黢黢的甬道,但不是很长,掀开前面略显破旧的帘子后,周老板想象中的赌场画面并没有出现。
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朱红色的圆桌,外加造型古朴的椅子,四周都是暗红色的帘子遮挡,面积很大,很宽敞。
桌上,放着酒水佳肴。
但这里的吃的,周老板是万万不会碰的,他的胃口这阵子才因为彼岸花口服液的出现刚刚调理得有些起色了,可不想一夜回到解放前。
灯笼自己悬浮在了边角位置,影子也不见了。
周泽自来熟,不见丝毫怯场,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酒杯,放在鼻前闻了闻,酒水很香,但还是不喝!
莺莺没有入座,而是很乖巧地站在老板身后,做好自己女仆的职责。
《女仆的自我修养》里着重强调过,在家里可以随意一些,但在外面,必须给自己的老板足够的面子和尊重。
本以为,接下来大人物会出场,就算不是那位重病的婆婆,至少也得来个头目出来接待一下自己吧,但没有,周老板枯坐了半个小时,面对的,还是一桌打死都不可能碰的菜肴。
手机在这里没信号,就算是想玩手机打发时间也不能。
不过周老板也干脆,见一直没人出来,干脆让莺莺拼了几把椅子,自己躺了下去,莺莺蹲在旁边,帮自己按摩。
少顷,
周泽居然真的睡着了。
倒不是装的,也没必要在这里装什么,铁憨憨在自己体内,外加半张脸的加持,一个人开了俩挂,心里的底气自然足得很。
这和面对庆时的患得患失不同,
对方明显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横竖一刀呗,没退路了,也就无所畏惧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
圆厅中另一个门被推开了,
随之而来的,
则是令人作呕的陈腐气息,有点像是一大车厢过期十年的沙丁鱼罐头集体打开,那酸爽……
普通人别说见到那位本尊了,被其这个气息熏一下,回去肯定得在病床上躺几个月,运气不好的直接嗝屁也不是不可能。
刚刚还在睡觉的周老板只觉得自己被丢入了臭水沟之中,马上被惊醒,捂住自己的鼻子,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非亲非故,甚至做好了下一秒就开干的准备了,自然不用在意对方的面子尴尬与否。
一个身材很臃肿的女人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
倒不是说她胖,事实上,她的脸,除了胭脂水粉上得有些多以外,算是极为标准得瓜子脸,由此可见,对方的身材,排除那种先天落差极大的极端可能,应该也不会太肥。
只是对方的衣服,有点像是西方名媛那边曾一度风靡的那种感觉,肥大异常,把整个人烘托得跟一个行走的大肉丸子一样。
对方走进来了,在其裙摆下面,居然跑出来了三个年轻的男子,他们把椅子端过来,又回到了女人的裙摆下面。
女人坐下,裙摆铺陈开,面积极大。
看到这一幕后,周老板心里不经有些佩服,还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把一群面首养在自己的裙摆下面,这种玩儿法,当真是爆了白马会所十条街。
“周捕头?”
女人开口了,声音不老,却充满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周泽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但感觉上,可能是用什么特殊的方法一直保持着青春永驻,实际上,却已经内在油尽灯枯了吧。
女人对颜的看重,当真是相当的可怕啊。
“嗯。”
周泽点点头,应了一下。
他其实很讨厌这种敷衍的客套,什么事儿,大家直接开门见山就好。
这一点,倒是和铁憨憨有点像。
“您能来,老身倍感荣幸。”
“让我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有人,在半个月前,在我这里,赌了一把。”
“画卷里的人?”
女人点了点头,继续道:
“赌注是,寿元。”
周老板舔了舔嘴唇,瞧瞧,人家赌得多高档,相较而言,那些赌海天盛筵俄罗斯转轮的简直就是弱爆了。
“我的筹码,是我剩下的三十年寿元的二十九年半。他的筹码,则是他的一天。
我不觉得他占了便宜,事实上,他的一天,比我一百年的寿元都重得多,我觉得占便宜的,反而是我。”
周泽默然,如果那位真的是某一代府君大人的话,这么讲,确实正确。
府君的一天,确实比凡夫俗子的百年要珍贵得多得多,而且这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看女人这个模样,应该是输了,所以才没半年好活了。
同时,
庆的俩小伙伴还在金陵抓捕那位呢,若是他们知道那位刚刚充了点儿电,可能心情就不会那么放松了吧?
周泽身子微微后仰,道:
“愿赌服输呗,你找我做什么?”
“因为,你是这场赌局里,他的担保人。”
担保人?
怎么有种办贷款和办信用卡的感觉?
“额,是因为他还有赢的东西当初没来得及拿走,所以需要转交给我是么?”
周泽这样想着,似乎连这腐朽的味道都没那么让人反感了,看来,这位府君做事儿地道,讲究,这个女人,也是个重诚信的人。
这趟来的,不亏!
女人微微一笑,
表情有些僵硬,
道:
“谁告诉你,我赌输了?”
“这不明摆着的么,你不是输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再说了,府君虽然和赌神不能等同,但那种人物,各方面的优秀和神秘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呵呵。”女人冷笑了一声,道:“我赢了。”
“怎么可能……”
“他输了。”
“不是吧?”
“然后,他赖账了,不光没把他的一天给我,还抢走了我的寿元。”
“…………”周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