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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武瑾怀胎十月出生,镇南王特地上表广布天下,这些流言蜚语才算渐渐平息。
此时,此地,武平突然指出涉案嫌疑的七名家将均是当年王妃的陪嫁护卫,意欲何指,显而易见。
武瑾微微一笑,淡淡道:“那么,二哥,敢问这七位家将此次过来,听的是何人调遣,哪位号令啊?”武烈大笑道:“对哦,四哥平时都不在王府,那两个跟我喝过酒的,也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诶。二哥,他们到底听谁的?”武达咳嗽两声,道:“平时听谁的,未必到了大事上一样会听谁的。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二哥跟老四同时发病咣当躺在地上,老五,你说那七个会先救谁?”武瑾微笑道:“那自然是要救二哥。我一介病夫,难有后嗣,远离王府多年,不过是个耗钱耗粮的废人,只要以大局为重,略有些长远眼光,自当尽心尽力先把二哥救活。毕竟……大哥已经不在了。”南宫星听得满心烦躁,暗想比起这些王公贵胄,反倒是江湖上的莽汉可爱得多,一言不合掀桌子打一架,当真爽利。
轻罗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在旁冷冷道:“说来说去,尽是些推测,除了七个死人,就没什么实证?头砍得这么利索,该不会没凭没据,就为一个死无对证吧?”武瑾拍了拍她的胯侧,柔声道:“轻罗,不得无礼,二哥既然能招来这么多人,想必心里有数。”南宫星扭脸看向武平,颇为好奇他手上到底有什么证据,才会在这种场合和武瑾公开翻脸。
不料武平竟展颜一笑,朗声道:“四弟问心无愧,那当然再好不过,如今唐家堡中危机四伏,我一直担心咱们兄弟阋墙,叫人渔翁得利。这七人背后包藏的嫁祸之心,不可不防。”说罢,他话锋一转,道:“幕后主使往往藏匿很深,暂且搁下,留待文曲抓住之后,一并追究就是。门主,咱们此刻,就来说说罗傲与唐远图的事吧。”唐远书一拱手,沉声道:“此事我已表过态,远秋之死,必定与公门有关,冯破冯大人当初拿走的资料,是唯一可以让人如此布局伏击远秋的依据,我们自然要找罗大人讨个公道。可这位捕头好大的官威,言语之间诸多不敬,我兄弟没有用上大搜魂针,已经是天大的容忍。二公子如果不信,可以自己问问罗傲。”话音未落,他右足前伸,在担架侧面轻轻一碰。
那担架立刻平平滑开丈余,落在了厅堂当中的空地上。而躺在上面的罗傲几乎没受什么颠簸,可见真气精纯,运力巧妙。
“罗傲,可有此事?”罗傲面上刀疤暗放红光,血色流淌,嘶声道:“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唐门高手起居注解的资料的确在我手上,但我忙于办案,夙兴夜寐,敬畏弗懈,这种东西又没随身装着。杀手改头换面混进衙役府兵之中,偷看一眼又有何难?我就算为了破相一刀心中不悦,起了杀心,难道还会蠢到在这种当口布局动手,惹火上身?你们这些姓唐的,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唐远书淡淡道:“不是你,也一定是你身边的人,远图请你帮忙查一下,很过分么?你为此出言不逊,接连挑衅,一改之前冷静自持的模样,又是为何啊?”唐远明也跟着沉声道:“罗大人,当时在场的人并不少,你口呼受伤的时候,远图真的出手了么?”公门群捕登时鼓噪起来,纷纷高呼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罗头儿存心嫁祸你们不成?”“明明是你们家人恼羞成怒!反咬一口,好不要脸!”“唐门目无法纪到这种地步,朝廷一定得有个说法!”等呼声渐息,罗傲才躺在那缓缓道:“那暗器是二公子的随行医生亲手取出,是最可靠的证物,我们衙门里的好手也会带暗器,但顶多是些飞蝗石、袖箭之类,这种毒针,和你们唐家的暗器一核对,自然就知道是不是我栽赃嫁祸。”唐远书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你在唐门调查多日,往来进出皆有特权,弄几支毒针又有何难。”唐远图一挺脖子,怒道:“老子的确是出手了,可那毒针,绝不是我放的。
老子玩了几十年暗器,射哪个龟儿子,还从来没不认过!”“轮不到你这凶手狡辩!闭嘴!”旁边一个捕快怒气冲冲一掌拍在唐远图肩后,大声骂道。
呼的一声,轻罗娇躯一晃,已如鬼魅般穿过堂中,飞身到了那捕快面前,旋即只听啪啪啪啪四声脆响,众人还未看清有何动作,她就已回到武瑾旁边,仿佛从没离开过一样。
而那捕快,已经肿着脸倒在了地上。
武瑾面色微沉,缓缓道:“案情未明,何来凶手一说?不准自辩,是要屈打成招么?”南宫星目光闪动,瞥见唐远明将双臂放了下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道一声好险,若是轻罗动作慢上一霎,只怕那捕快,已经成了一具焦黑发臭的毒尸。
不管是多少年的武林世家,骨子里,仍流淌着江湖草莽的凶性。
明眼人都看得出唐门群雄已经是一触即发的状况,武平阴着脸道:“也就是说,罗傲拿出的证物,唐门不认?”唐远书淡淡道:“远图做事,从来敢做敢当,莫说是杀一个捕头,就是脑子发昏去刺杀了王爷,也绝不会不认。他打伤罗傲,这是事实,但他没有发那一针,也一定是事实。此针干系到混战源头,还请二公子查明来路,免得被奸人利用,借刀杀人。”武平沉吟片刻,道:“可医生说了,针上的毒是新喂的,针可以早偷,毒,难道也可以现淬么?”唐远明一声冷笑,在旁道:“如此反而漏了破绽,我们几位管事的,这些天忙得日以继夜寝食难安,身上带的暗器,十天半个月不曾换过新毒,说是新喂的,那恰恰证明了远图的清白。而且,三山练毒堂每份药物出入均有记录,三公子中毒之后,门主已经秘密下令封了各种药材取用,连远秋要配个治内伤的方子,都得亲自离开后山跑一趟,二公子,这毒针,的确是个好证物。”武平看向罗傲,沉声道:“罗傲,这毒针,到底是谁打到你身上的?”罗傲面色苍白,口吻却依然没有动摇半分,“秉公子,我眼见唐远图怒不可遏出手,寒光一闪针便到了我的身上,不是他,还能是谁?”武瑾在旁问道:“罗傲,方才的另一个疑问,你还没有回答呢。过往你这人是以铁石心肠,冷静镇定扬名公门的,为何唐远图过去找你,你会一反常态咄咄逼人呢?”罗傲抬起左手,指尖轻触着面上刀疤,冷冷道:“四公子,我不喜欢江湖人,公门皆知。时值深夜,我好不容易得空歇息,唐远图却忽然杀上门来,坚称我是谋杀唐远秋的凶手,要我给个交代。我与他理论,他拿不出凭据,又将矛头引向我身边心腹手下。四公子,我在唐门地界上已经足够忍耐,换了其他地方,脸上这一刀我绝不肯割。难道,我要让唐门骑在衙门的头上么!”南宫星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无数种查探真相的法子里,就数将人召集到一起对质最为没用。唐家堡这次发生的案情,涉及的范围之广,牵扯的人物之要紧,前所未有。能来参与此事的,上到阴谋主使,下到杀手死士,哪个会心防脆弱到对质就会被揭穿的程度。
莫说是四个王府公子齐聚一堂,就是护世四天王显圣下凡,不发神威看穿人心,怕是也一样找不出真相。
霍瑶瑶在后面听也听不懂,走又不敢走,东张西望一会儿觉得没趣,咕哝道:“主子,瞧他们吵得热闹,怎么不说用乱心灯来审审啊?缴获了一大堆,不用也是浪费。”这话说得虽轻,可唐远明和武瑾离得较近,都听得清清楚楚。
武瑾拍了拍轻罗手背,提高声音道:“说得有理,既然各执己见,为何不把缴获自文曲的乱心灯拿来,将关键人物,和那几个丫鬟一样当众审审呢。”唐远书当即接口道:“好,我愿让远图受乱心灯审讯。以证清白。”罗傲冷冷道:“八尾狐狸霍瑶瑶这样的角色,你们江湖人肯当宝,却不能拿来羞辱我。乱心灯后诸多言语,到底是不是真话,不过是她一面之词。此间再无他人懂得这种手段,谁知道她有没有在其中捣鬼?”他扭头看向南宫星,“你将案情关键交给这种坑蒙拐骗为生的女子,真是贻笑大方。六个必定有文曲线索的人犯交给你,你最后可审出了什么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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