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江一鸣虽然忙得和陀螺似的不得闲,但他并没有因此荒废学业。
每天早上卯时准点起床背书,晚上练完字就温习功课,还会写诗或写一篇文章。
几个月下来也积累了一叠成果,此时抱出来放在桌上,江老头立马站起来。
他从头到尾没敢说话,他在傅夫子面前很拘谨,不知该聊什么话题,现在孙子要请教功课,他大大松口气,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开溜。
傅夫子原本还想跟江老头请教一些种地的经验,见他如此不自在,找到机会就闪人,也不好勉强,只得作罢。
文章傅夫子认真的一一看完,看诗的时候速度就快多了,等他把桌上的一叠看完已是两刻钟后。
“文章写得不错,言之有物,文采虽谈不上多好,却比那些夸夸其谈,用词藻堆砌而成的无病口申口今的文章有用的多。”傅夫子的文采在京城说第二的话,就没人敢说第一。
但他更注重实务,华而不实的文章只能拿来观赏,对民生对国家毫无用处,所以他认可江一鸣偏务实的文章,可他写的诗就很一般。
“诗是写出来了,太格式化,没什么灵气,你的诗比不上麟儿的十之两分,”傅夫子把大吉叫过来,“你去把马车上放着的一叠书稿拿过来,里面有麟儿作的两首惊艳之作。”
江一鸣心情激动,同时用羡慕的眼神瞥了眼少爷,万万没想到少爷在作诗方面如此有天赋,连傅夫子都称之为惊艳之作。
“不是,夫子你出门为啥带着我写的诗,不用到处拿给人看吧,你不会看到一个读书人就拿去炫耀吧?”宋飞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很想把大吉怀里的书稿抢走。
但大吉身手多好,他连书稿的边角都没碰到,大吉就已经交到傅夫子手里。
“你看看这两首诗,灵气十足,一字一句都显惊艳之处。”傅夫子把两张纸稿递给江一鸣。
江一鸣满怀期待,双手甚至有些颤抖……当他看到诗的标题《春晓》时,人已经傻了,看到第一句【春眠不觉晓】时憋笑脸都憋青了。
第二首更是差点让他破功,《静夜思》床前明月光……,这两首诗都是现代小朋友在幼儿园就开始背的。
少爷也太不要脸了,抄也抄几首稍微难点的吧,像高中大学课文里面的。
好吧,少爷十五岁就噶了,长期住院,他压根没机会上高中,也不知他的学识水平是什么程度,可能就是春晓和静夜思这种水平。
“怎么样,是不是眼前一亮,有种心都为之震撼之感?”傅夫子哪里知道少爷是抄来的,真以为是他自己写的。
江一鸣回想了一下,大魏朝是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和他们原来的时空是不一样的,所以没有唐朝出现,也就没有诗仙诗圣等大家出现过。
所以傅夫子不知道这两首诗其实是唐代诗人所作,少爷只是抄……嗯,借鉴了下而已。
“咳咳,很不错,比我强太多了。”江一鸣艰难地憋住笑。
同时庆幸自己守住了本心,没有像少爷一样抄几首诗来给自己贴金,不然就会像少爷现在一样,无地自容地想钻地缝。
“以后诗词方面你可以多向麟儿请教。”傅夫子是认真的。
江一鸣有苦难言,少爷这水平怕是连他都不如,让少爷教他,还不如自己琢磨更靠谱,可他又不能说出原因来拒绝,真是让人脑壳疼。
“我哪里有空,我不会教人的,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夫子一样会教学生,我自己都还要夫子教,哪里有精力分给别人,烦死了,你自己不想教就把球踢给我,我才不上当。”
少爷用大吼大叫来掩饰内心的羞耻,同时也把问题解决了,他脸皮够厚,平日里又懒又娇气,一通装疯卖傻下来,傅夫子果然被他打败了。
“行了,你个逆徒,为师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你啊,”傅夫子脑壳也很疼,转过身对江一鸣说,“你明年要考县试,现在离县试也不过三个多月,你现在的水平过县试和府试是没问题的,顶多名次比较靠后。”
“从今日起你有问题随时可以来问老夫,到时我保你能拿到好名次,考进县学也能保持成绩在前三名,可免束脩,不过县学每年都会对学子进行考核,第二年你若是考不进前三,还是要教束脩的。”
傅夫子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他还在十平县,江一鸣随时可以向他请教,但绝对不会收徒,他建议江一鸣进县学。
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安排,江一鸣不会不知好歹,“那我什么时候把酿酒方子给你合适?”
“不急,新鲜的葡萄明年才有,等你过了府试吧。”
“多谢傅夫子。”
“小事一桩,难得麟儿喜欢你,你以前的种种老夫不去计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且你的厨艺委实不错,老夫每日都往乡下钻,好不容易遇见你这么个厨艺了得的读书人。”
傅夫子抚着长须哈哈大笑,“既然麟儿刚好在这里租了宅子,我还要教他功课,他老是请假见不着人影,老夫决定和他一起住在这里,江一鸣以后我和麟儿的伙食可就靠你了。”
江一鸣大喜,“那感情好,傅夫子愿意住在山峰村,是我们全村的荣幸,伙食没问题,必须包在我身上。”
“会说话,比麟儿懂事。”傅夫子满意的点头。
宋飞麟还沉浸在春晓和静夜思上面,很想捂脸逃离,但他又不敢表现的心虚,让夫子看出什么来,心里极度煎熬,整个人有点恍惚。
“时间不早了,你可知村里哪些老人是种地的好把式,老夫想跟他们学一些经验。”傅夫子站起身准备去村里逛逛。
“不知夫子想种什么,小子对种地也颇有心得,或许可以帮到您。”江一鸣很想问是不是想种糯谷,是的话问他就行,他很会啊。
到底没有嚷嚷出来,以免夫子觉得他太轻狂。
“江一鸣你以前什么德性,老夫都听村民说了,你可不要为了讨好老夫不懂装懂。”傅夫子脸色陡然一沉。
显然不相信江一鸣会种地,生在农家,看过别人种地是一回事,自己种又是一回事。
“傅夫子我绝不是为了讨好你而吹牛,若不是真的有把握,我不敢开这个口,你若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江一鸣也不来虚的,直接抡起锄头。
“走,去少爷租赁的那个宅子,我翻一块地种些菜给你看看。”
于是傅夫子和少爷一行人来到租赁的宅子后院,看江一鸣吭哧吭哧的翻地,地翻好后,又见他挑了一担腐叶和干猪粪,和泥土混在一起。
然后才把从菜园里拔来的青菜苗种上去,种好菜苗,再挑一担水浇上去,这才结束。
“秋冬天气干燥,菜苗种上去,需要每天浇水,直到确定长好了,便可隔一日浇一次水,傅夫子我不仅会种菜,也会种稻谷,你若不信,明年春耕时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不用了,我信,你种菜时动作熟练,说明你没有说谎,”傅夫子神情温和,带着笑意,“说实话老夫其实是想明年自己种一亩糯谷用来酿酒。”
“如今北地蝗灾,百姓颗粒无收,全靠朝廷从南地调粮过去赈灾渡过难关,百姓苦啊,老夫不愿浪费粮食去酿酒,便想自己学着种地。”
傅夫子在京城家大业大,庄子上的粮食并不少,除了留下自家吃的,拿了一大半出来捐给灾区的百姓,他的清风傲骨并非只浮于表面,而是真心体恤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