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谁他妈让你来的?”
枪支对准那个男人的脑袋,钱老二利用眼角的余光扫向四周,警惕地观察着还有没有他的同伙儿。
“我凭啥要告诉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总归一个死字,老子在道儿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就没想过活!”
就图个口头快活。
那男人硬咬着齿说完这话,心底有些虚,脑门儿溢出汗来,眼睛压根儿不敢正视钱老二。
“有种,不怕死是吧?就怕生不如死!”枪头敲了敲他的脑袋,钱老二不屑地说。
接着,便听到门口有警车‘呜……啦……’的喧嚣声传来,于是,钱老二直起身来,反剪了他的双手,直接将人提起甩给了保安。
然后,拍了拍手,牵着元素就向奔进门来的警察迎了上去。
果不其然,带头的正是分管刑侦的施羽,在这片国土上,凡是涉及到枪与枪击这两个词儿的,都算是大案。
钱老二向施羽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走到旁边的角落。
将手中的五四手枪丢给施羽,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嗜血般的笑容来:“施子,这小子嘴挺硬,这回你得把看家的本事使出来了,压箱底儿那些玩意儿通通给他上一遍,看他说不说。”
施羽飞快地点头:“没问题,哥哥,这事儿就交给我,你放心,别的本事我没有,可从我手底下走一遭还不交待的人,还真就没见过!”
拍了拍他的肩膀,钱老二没有再说话,转过身牵了元素往外走去,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刹那就恢复了柔和。
而商场里,由于警方的介入,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又恢复了正常的营业秩序,除了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的人群,已经没有了刚才紧张的气氛了。
……
出了商场,取了车,钱老二立马动引擎往颜色母亲所在的医院去。
瞟了他一眼,元素又偏过头往车尾瞅了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里又澎湃了,不禁有些好奇。
“钱傲,你刚才怎么现他的?我咋就没注意到呢?”
“靠,若连你都瞧出来了,老子还混不混了?”一只手握着方向盘,钱老二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略略冰凉的小手,话锋突然一转,轻声问:“妞儿,刚才吓到你了没有?”
从他手上传递过来的暖意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手心,让她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这时候,让她杀死一只小怪兽都没有问题。
于是,笑着摇了摇头,她认真地回答,“二爷,有你在我身边,我啥都不怕,不管他是螳螂还是老鼠,不管他天塌还是地陷!”
“可是我怕……”
钱老二没撒谎,现在想想都还有些后怕,刚才那瞬息之间,如果他迟一步现,如果他没有利用人群阻隔,他俩完全有可能在那一刻就已经天人永隔。
他怕,怕失去她,失去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幸福。如今得到的幸福越多,他就越害怕失去。
胆儿,是越来越小了。
抿了抿唇,元素回握他的手,笑得蛮淑女:“你也有犯傻的时候啊?”
钱老二略略思索了片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让她知道,要不然,这妞儿对人真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停顿了两秒组织语言,他接着便原原本本地把施羽的调查结果告诉了元素,包括郝靖有可能贼心不死地对她不利。
心里一阵触动,元素到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和害怕来,沉吟着直接反问:“刚才商场那个,是他的人么?”
“八九不离十,我猜是这狗日的。”
“唉,灵儿……有消息么?”
沉默了好几秒,钱傲目光一阵闪烁,然后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放宽心吧。”
其实他很想说,多半人已经没有了,只不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打击他妞儿得好,今天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一时半会哪里消化得了。
幽幽一叹,元素的那心顿时沉了又沉。
抓过她的手来放到唇边儿亲了亲,钱老二笑着安慰,“别想那么多,警方一直在追踪摸底排查,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了。”
默默地点了点头,元素在他关心的眼神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事到如今,除了等消息能有什么办法呢?
约摸半个多小时,他俩就到了颜色母亲所在的医院,到了病房门口,只瞧了一眼,她就愣住了,心口突突直跳。
看样子老人真是不行了。
只见她有些干瘦的手拽住了颜色,就猛烈地咳嗽着,一句话说得喘息不定,断断续续:“囡囡,囡囡,妈这辈子,就这样了……以后……你照顾……爸爸,咳咳,妈该受到惩,惩罚……妈做,做了一件错—”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脑袋一斜就歪倒在枕头上。
“妈!妈!”
颜色痛苦地在她身上轻轻的触摸着,拽着她的双臂摇晃着,胸口憋闷不已,声音有些尖锐地病房里回荡着。
“节哀顺变!老人已经过世了!”旁边的医生仔细检查后,得出了结论。
老人已经过世了……
哭得泣不成声的颜色不相信似的摇着头,不断抖动着肩膀软在当场,徐丰红着眼眶在旁边撑住她的身体安慰着。
而旁边坐着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像是颜色的爸爸,握住她母亲的手,呆呆地看着医生用白布给她母亲盖住了脸,什么话也没有说。
许是痛到了极点,他连流泪都没有。
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直接透地皮肤,渗入五脏六腑……
这种痛,也感染了边儿的元素,脚下一软,她的心顿时便有些抽疼,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
妈!妈!
话说人都是有感情的生物,没有一个人能在看到这样生离死别的场面时会不难过,不伤心,何况,颜色还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钱老二心底有些感叹,他妞儿的感情真是脆弱。
搂住她的肩膀,他轻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脸上却瞧不出太多的情感来,不要怪二爷冷血,而是他这个人素来就是如此,对别人的事不太能上心。
这时候,听她的哽咽声,颜色转过泪流满面的脸孔,一双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痛苦,扑过来就抱住了她,呜呜直哭。
“小圆子,我妈,没了!”
遇到悲伤,女人最好的泄方式就是找闺蜜哭泣,这是雷打不动的定律,见此,钱老二默默地退了开来,让这两个女人抱头痛哭。
悲恸不已。
元素心里揪得死紧,抹了抹泪水,她抽泣着纤细的肩膀让颜色靠着,然后拿出纸巾轻轻为她擦拭着泪水。
“我知道,小颜子,不过,你坚强一点,阿姨希望你好好的。”
这是元素第一次见到彪悍无匹的颜色哭得如此伤心。
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她,声音都沙哑了。
“呜……呜,我妈妈昨天还说,等她病好了,要去周游全国,她干了一辈子的护士,辛苦了一辈子,到老来哪都没去瞧过,就这么没了……小圆子……呜呜……”
握住她的手,元素声音哽咽。
“好了,乖!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这几个字,说得人往往容易,局中之人做到却很难,颜色足足哭了半个小时都没止住泪水,似乎要把积蓄了二十年的泪水一次性流干似的。
泪水,没完没了。
徐丰心痛得不行,却完全没法儿插上嘴来劝慰,母亲过世了,痛苦是必然,那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也好。
接下来,医院的一应事务,全部都由徐丰大包大揽地安排着,将尸体送入了太平间,再和颜父商量着丧葬事宜,他的行为井然已经是颜家女婿的角色,做得像模像样。
而元素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陪着颜色,听她说,听她哭,瞪着酸涩的眼睛,安慰着她,不断地鼓舞着她。
人的感情其实很脆弱,尤其是在最爱的亲人离世的时候,严重的甚至会产生轻生的念头,颜色虽不至于此,可她现在的样子悲伤得不行,整个人哭得完全迷糊了,似乎除了哭之外再也不具备其他功能了。
“谢谢你来,小圆子,你对我真好,真庆幸这辈子认识了你这么个朋友……”颜色再度伸出手臂抱紧了她,哭得像只兔子似的眼睛里又掉出泪来,抽泣着不敢耸动的肩膀。
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元素轻声道:
“傻啊,咱俩不仅是朋友,还是姐妹,死党!还有啊,不是只有我关心你,还有你爸爸,还有疯子,他们也很爱你……”
吸了吸鼻子,颜色哭了这么久,已经渡过了最初的阶段,望着屋子里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和爱人,她的心,平静了不少。
等到医院的事处理完,颜色和颜父就在徐丰的陪同下回了家,他们还要安排接下来的具体丧葬。
他们身后,元素无声地叹息着。
视线有些模糊,想到这一茬接一茬的事儿,她的心情就没法儿平和下来,世间之事的变化实在太快了,有的人在你还没来得及珍惜时,就已经离开了你。
‘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最断人肠。
气氛始终低压。
看着她的悲伤,钱老二蹙紧了眉头。
将她整个人搂在自个儿的怀里,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太明白这傻妞儿的个性了,啥事儿都喜欢往深了想,往坏处想,臭毛病还真改不了。
怜惜般吻了吻她的头,将她靠得离自己更紧了些许,他才喟然长叹:“妞儿,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这句是科学套路,放诸四海皆准,可听完,元素却抬起了头,与他彼此凝视着,目光交融间,她轻声问,“钱傲,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心像被刺了一下似的,钱老二诧异地抬起她的下巴,却见她脸上的目光清亮中带着认真。
失去她的这种可能性,他想都不愿意想。
轻抚着她的脸颊,钱老二敲了一下她的头,“傻妞儿,哪来那么多如果?好端端的讲什么死不死的?咱俩这么恶霸,想死啊阎罗王还不敢收呢。”
明明恶霸的就是他好吧,却拉上元素垫背。
掀了掀唇,元素认真地抬起手,用指尖轻抚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还有他的唇,指尖感受着最真实的触感,摸着他深邃的五官,想到今儿的枪头,她有些后怕了。
“钱傲,要死的话,你也必须死在我的后面……因为我害怕没有你的日子。”
她说这话的样子,似乎是感染了颜色的情绪,悲伤里夹杂着特别的认真,弄得钱老二也有些不安起来。
握紧她冰凉的小手捂了捂,他拧紧了眉头:“不行!元素,你得死在爷的后面,听到没有?”
带着命令的口吻有些傻,却说得这么严肃,让元素瞬间破涕为笑。
“为什么?理由呢?”
拍了拍她的脸,钱老二自嘲道:“你知道的,老子不是个好人,这辈子干的缺德事数都数不过来,我可不想死后没人给我收尸,这事儿就慎重地交给你了。”
执拗如此。
看着他眼中温柔与霸道交织的神色,元素不禁心暖,带着浓浓地满足感喟叹:“钱傲,有时候我觉得,我得到的幸福会不会太多了?我有了你,有了小宝,有了小贝,这么多的幸福,多得让我都害怕了,害怕老天生嫉……”
她的话,说得有些淡淡的伤感,让钱老二听得头疼得紧,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个关于老天的问题,眉头都拧得快打结了。
“好了,好了,别傻了,瞧,菩萨随身带着呢,谁他妈嫉妒都没用,咱俩注定是要在好好在一起的,这事,昨儿梦里,我问过如来了,他说他批准了。”
一句调侃的话,让元素的沉浸的悲伤消融了不少,转念想了想,认真地说:“呵,钱傲,我想回去看看我妈,不管怎么说,她养育了我,我……真是不孝,出了月子还没去瞧她!”
闻听此言,钱老二感慨地拥紧了她,眉梢眼角全都暖暖的舒展开来了:“好,我抽个时间,咱俩一起去,顺便带着小宝和小贝看外婆。”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对他妞儿的安全问题,不放心的感觉已经到了极点,可是不管让谁保护她,他都觉得不稳当,还是得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瞧着才放心。
所以,他暗自决定,以后走哪都带着她,24小时看顾着,直到危险解除。
生活本就无常,他实在不能再接受任何的变故了。
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道有些什么样的坎坷和挫折等着他俩呢?不过,他都管不了,也顾不了,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必须紧紧拉着她,笑着去踩。
闭上眼睛靠着他,元素渐渐地平复了心情。
他的怀里,总是这么容易让人放松与安心。
感情的归宿,是否就是这个意思?
……
折腾这么一阵儿,已经过了晚餐时间。
自从生了孩子,两人好久没有单独二人世界过了,好不容易逮到这机会,钱老二索性不回家吃饭了,带着她随便选了一个离家较近的韩国料理店。
元素看着桌面上大大小小的碗碟摆满,有些食不知味。
看她拿着筷子几乎不往嘴里塞东西,钱老二皱着眉头不住给她添菜。
“还在琢磨呢?元素,你这小心思,咋这么重呢?甭管啥事儿,咱都得一件一件处理,你说是吧?”
“我没事儿。”元素轻轻摇了摇头,“就是最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老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素,别怕,不管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望向她的眼神儿里,满满的全是深情。
“知道啦!”元素浅浅的笑了一声,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儿辣酱炒年糕:“来,吃东西,堵住嘴。”
张开嘴一口吞下她递过来的食物,钱老二美美地咀嚼着,手上也不吃亏地夹了一块儿铁板豆腐塞给她吃。
“乖,张开嘴!”
两人也不管肉麻不肉麻,你喂我吃一口,我喂你吃一口。
唉!这JQ,实在让看官不忍再睹。
……
等他俩磨蹭这么一圈儿,再回到西山别墅的时候,天儿早就已经黑了,看到亮着灯光的钱宅,屋里屋外张灯挂彩的样子,元素才回过神来。
今儿晚上,是仲尧和菲儿的新婚之夜。
一进屋,钱老二便笑着拍拍旁边的女人:“刚才吃饱了没有?还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吃了,好饱。”元素吓得直摇头,这二爷真爱催肥呢?她如今的食量是越来越大了,产后不节食,稍不小心就得长成猪。
钱老二噗哧一乐,捏了捏她的脸,“别怕胖啊,你长成啥样儿,爷都爱。”
“嗯。”元素懒懒地哼了声。
胖的不是他,他当然不怕胖,有哪个女人不怕胖的?
揽着她,钱老二脑子里忽地想起白天买的那些情趣內衣来,想着她穿上身该是多么的娇俏靓丽,想着这天使的纯洁和魔鬼的誘惑……
不由得血气上涌,血脉贲张。
上了楼,两人没急着回卧室,而是去了婴儿房看小宝和小贝,原想逗他俩玩玩的,可俩个小家伙早就睡得扑哧扑哧的了,两张漂亮的小脸,粉嫩粉嫩的逗人喜欢。
在那儿稀罕地瞧了好一会儿,他俩才嘱咐了育婴师,之后意犹未尽地离开。
不料,刚一出婴儿房的门儿,就看到钱仲尧倚在转角的墙上,若有所思地瞧着他们出神。
顿了好几秒,钱老二扫过他目光复杂的脸,笑了笑,“仲子,洞房花烛小登科,春宵一刻值千金啦,在这杵着干嘛?”
心里苦涩,钱仲尧硬逼着自己露出微笑,望着他俩相携的身影,努力调整着呼吸,平静地说:“二叔,有空没?找你喝一杯。”
“成啊!”拍了拍他的肩膀,钱老二笑得很是爽朗,这笑容,十足像个长辈。
然后,轻轻握了握元素的手,低下头小声对她说:“你先回房,我陪会儿仲子就来。”
元素自然了解他的想法和心情,也明白他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绕开钱仲尧就往卧室而去。
两个男人的视线都落到她的背影上。
直到消息在卧室门口,钱老二才搭着钱仲尧的肩膀开怀地笑着。
钱仲尧也象征怀地笑了笑,叔侄俩像什么事儿都没有生过一样,勾肩搭背地直接进了这层楼的小客厅。
那里,有一个大大的酒柜,有好些储酒。
坐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开整,一时间,觥杯交错,不多一会儿,两人都喝得有点高了。
钱老二完全是舍命陪君子,要不是想着自己一会儿还得看情趣內衣,只怕得醉了过去。
手搭在沙边儿上,钱仲尧明显比他醉得厉害,他这明显自个儿找虐,每喝一口酒下肚,都跟吃了黄连似的,又苦又涩,还有些冷。
屋里明明有暖气,可他偏偏就觉得冷,喝多少酒都暖和不了。
好可悲,心好痛!
自嘲地笑了笑,他望着怡然自得的钱傲,烦恼地揉着自个儿眉头,强迫自己将视线放在酒杯里。
可,眼前明明没有素素,但他的脑子里就跟放电影似的,完全控制不住,全是她的模样儿。
笑的,哭的,恼的,每一种表情都是如此生动逼真,如梦似幻想一般在他眼前幻化,他忽地伸出手,想要搂住她,可是却什么也抓不住。
低垂下手,不顾钱傲诧异地目光,他的心空落落的疼,但是,他却在笑:“二叔,我今儿结婚了,特高兴,来,你分享一下我的快乐,我敬你,二叔!”
揉了揉太阳穴,钱老二也醉眼惺忪地笑着,举起杯子与他轻轻一碰:
“我说,差不多得了,喝多了怎么洞房?”
“呵呵,对哦,对,我新婚,新婚快乐!”笑着打了个酒嗝,钱仲尧的眉宇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新婚之喜。
尽管脑子喝糨糊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举动,说出来都幼稚丢人,他希望把二叔灌醉,或者留他一晚上,或者他们叔侄俩就这么喝到天亮。
他不想在自己的新婚之夜,让她和二叔在一起度过。
于是,他又给钱老二满上,没话找话地说:“来,继续喝,不醉不归。”
“仲子,你已经醉了。”钱老二顿了一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盯着不太正常的仲尧,一个头两个大。
眼前人影儿,成双。
“没,哪能呢?咱俩继续喝,喝好了,才有劲儿洞房,我可是新郎倌。”钱仲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只有自嘲似的伤感,毫无新郎倌该有的喜悦。
见到他自虐似的喝酒,钱老二觉得心里有些犯堵,喉咙干涩着,迟疑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
“仲子,回去吧啊,新娘子等着你呢!”
“没,没事,来日方长么,二叔,是你急吧?”踉跄着脚步,他忽地从沙上站起身来,嘿嘿笑着抬起手抹了一把脸,摇摇晃晃地坐近了钱老二的身边。
只见他端着酒杯的手,抖动得异常的厉害,酒洒了都不知道。
“二叔,喝。”
“仲子!你醉了!”抚额,钱老二也有些迷糊了。
“二叔,今儿晚上,我不想回房。”
“你结婚了,别傻了啊,好好的。”皱了皱眉,钱老二看着吐字儿都不太清楚的仲尧,感觉自己也有些大舌头了,“既然结,结了,就好,好的过。”
“呵,呵,别逗我了,二叔,换了是你,你,你能好好的么?”咧着嘴苦笑不已,钱仲尧拉过他的手,拍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痛苦地说:“这儿,二叔,我这儿疼……你懂么?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我看到你们,听到你们……这儿,很痛!”
紧抿着嘴,钱老二说不出话来,他的话听着有些刺耳,更是心悸。
钱仲尧倏地又笑了起来,握紧双拳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语无伦次:“我,我这是高兴,高兴,来,二叔,咱俩接着喝……不提女人,女人。”
“嗯。”将灼热得有些烧喉咙的酒再次一饮而尽,钱老二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突突地纠结着,他第一次,深切而真实地感受到了仲尧的痛苦。
他不敢想象,哪怕有一个这样的夜晚,他的妞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他只能在旁边看着,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可,即使如此,他心里明镜儿似的清楚,仲子再悲伤,他也没法儿放手。
自私吧,装聋作哑吧。
一杯接一杯,不知道究竟灌了多少酒,他脑子迷糊了,而钱仲尧的神智更是不清楚了,眼前全是元素的笑容,嘴里喃喃的全是元素的名字。
“二叔,素素!是我的素素!”
妈的!
“不对,是我的。”钱老二甩了甩头否认,尚有两分清醒,低咒一声拿这酒鬼又没有办法,可他女人的名字出现在他的嘴里在,还是惹得他肝儿颤得慌。
仲子,他醉了?
拍了拍仲尧的脸,他不免有些气结:“醒醒!仲子,醒醒!我扶你回房去。”
一把挥开他的手,钱仲尧疲惫地闭上了双眼,然后,只见两串清泪便从眼眶落下,“素素,我好想你,好,想,我想要你!”
说完这话,他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钱老二的肩膀上,彻底地醉倒了。
这一下,钱老二纠结了,心乱如麻,不知道他目前这个状态是该扶他回新房,还是去客房。
歪歪斜斜地扶起他,刚到走廊上,正踌躇间,就看到程菲儿从新房里出来。
四目交接,都不免尴尬。
因为,仲尧这个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的男人嘴里不停地叫着元素的名字。
程菲儿咬了咬唇就走了过来,瞟了钱老二一眼,慌乱地从他手里将钱仲尧接了过来。
“仲尧,走了!”
靠在她的身上,可能感觉到女人与男人不同的温软,钱仲尧忽地睁开了眼睛,牵着唇笑得有些温暖:“素素,是你么……你回来了?”
咳咳!
脸胀得通红,程菲儿不敢看钱老二的脸色,只能低着头小声说:
“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睡觉吧。”
“没,素素,我没醉……我今儿高兴,我结婚了。”似乎对她说的醉了不服气,钱仲尧直接甩开了她的手,满嘴酒气,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眼看程菲儿扶不住他,不由得向站在边上的钱老二投去求助的眼神儿。
叹了一口气,钱老二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上,和程菲儿一起拽着他往新房去。
哪知道,刚把呓语不断的他扶到床上,他竟收势不住的随手一拉,就将程菲儿带到床上。
然后,利落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醉眼朦胧地捧着她的脸,呻吟着迷醉的轻叹。
“素素,素素,你终于是我的了!我要你!”
目光越过他的颈窝,程菲儿看到钱老二攥着拳头铁青着的脸,不好意思地冲他别扭地笑了笑。
然后,她轻抚着钱仲尧带着满足的笑容,轻轻搂过他,抬起头在他唇上吻了吻,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
“睡吧,仲尧,好好睡,我会陪着你。”
刹那,无法言喻的喜悦感冲击着钱仲尧的大脑,他微眯着眼,看到身下的女人,再次轻唤了一声‘素素,我爱你’后,就把脑袋歪向一边,直接昏睡了过去。
吁!
程菲儿将他的身体翻到一边,仔细把他摆好,再替他盖好被子才爬起床来,淡淡地向钱老二点头:“二叔,我替他向你道歉,他喝多了,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我知道。”
掌心都溢出汗来了,钱老二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如果他不是钱仲尧,如何不是……
望着他的背影,程菲儿同样在苦笑。
今儿是她的新婚之夜,多少人羡慕她啊?都道她一夕之间拥有了年轻有为的老公,价值不菲的婚戒,奢华热闹的婚礼,漂亮的婚纱与礼服……
可谁又知道,她的新婚之夜,是怎么样的精彩?
……
出了新房,钱老二脚步凌乱了,其实他喝得一点儿都不比钱仲尧少。
这时候,脑子里模糊不清的就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来,瞧着这贴着大红喜字的墙壁,神色有些恍惚。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回到卧室,见元素已经睡下了,房间里很安静,开着一盏桔黄色的壁灯。
她紧阖着眼睛,长而卷曲的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为她细白的脸蛋儿踱上了一层细碎而朦胧的光影。
她真的好美,为什么要这么美?美得是个男人见到都要惦记,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有那么一刹,他真的希望她平凡一点,除了他自己,没人瞧得上她才好。
这种想法挺混蛋的,但他只要一想到仲尧刚才声声泣血似的呼唤,心里就犯堵!
甩了甩头,他觉得自己真的醉了,酒精的原因吗?心里怎么这么不踏实呢,这个女人真的属于自己么,会不会有一天离开他?
嗯!
感觉到男人炙热的视线,元素缓缓地睁开了眼,软绵绵地小声嘟哝了一句:“回来了?”
不料,男人突然整个身子压了上来,死死按住她的肩膀,满嘴酒气地沙哑着嗓子恶狠狠地吼她:“小狐狸精!就你,小狐狸精!”
元素怔了怔,彻底从睡梦中醒了神,本来想问问他什么意思,可定神瞧着面前的男人那张阴沉森冷的脸,咽了咽口水,没敢问出口。
他,喝醉了。
说实话,好长一段日子,钱傲大多时间都是对着她宠溺的笑,她都快忘了他当初板着脸讥诮讽刺时是什么模样儿了。
今天晚上的他,太不正常了,那脸色看上去相当的吓人,稍加思索,元素就明白,肯定是和仲尧有关,叹了口气,她故做轻松。
“去洗澡吧!早点睡!”
捋了捋她的头,钱老二烦躁得想杀人,迷糊中,咬牙切齿地低骂了一声“操”并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床头上。
末了,忽地又低下头,狠狠地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他的样子,像似了一头饿得疯狂了的野兽看到垂涎已久的猎物,如何可以,他真的很想很想,一口把她吞到肚子里,再也没有任何人来觑觎。
肩上一疼,元素鼻尖就酸了,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语气沉重地问:
“钱傲,你究竟怎么了?”
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钱老二脑子一激,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妈的,钱老二,你丫怎么犯浑了?你生气,你没地儿撒火,怎么能对她脾气呢?真他妈混蛋。
“素!”低唤一声,他轻轻拉开了她的衣服,查看她的肩膀,好在只有淡淡的齿印儿,看来自己也没浑到不知道轻重的地步,“妞儿,对不起,宝贝儿,我错了……我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我心窝里堵得慌……你咬我吧!”
“我又不是狗!”白了他一眼,元素眼圈红了:“钱傲,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能吗?怎么说?说他嫉恨仲尧新婚之夜,声声叫着她的名字,说要她,想她,爱她?偏偏自己还不能动气儿,不能撒火……操,这事儿怎么可以说。
“不能……”摇了摇头,他低叹。
话刚出口,他就低下头去堵上她还想继续询问的嘴,在她唇上轻吮着,碾磨着,灵巧的舌尖轻轻舔开她的牙关,与她甜美的纠缠,轻轻诱哄。
“妞儿,妞儿……原谅我……”
喘着气推开他,元素别过头去躲开他的吻,不满地问:“原谅你什么?生啥事儿了,你又不说。”
“没什么事,反正你得原谅我。”钱老二耍无赖是家常便饭,也不怕害臊,俯下头去又是一阵热吻,不客气地到处作乱,口中轻喃:“宝贝儿,我好想要你,想得都痛了……”
他的吻带着狂风骤雨般的急切,要命似的,又是吮,又是咬,又是亲的,弄得元素气喘吁吁地没法儿阻止,只能软着嗓子求饶。
“好了,你先起来,洗澡去。”
“是不是我洗好了,你就穿今儿买的衣服给我看?”他人醉心不醉,还懂得讲条件,撑起手臂,目光烁烁地望着她,醉醮醮地低笑。
二爷这模样儿,简直帅得一塌糊涂,声音低醇如酒,带着似醉非醉般的蛊惑,如漩涡般引人陷入,让元素心底有如小鹿乱撞,怦怦直跳。鬼使神差的红着脸点了头。
“乖!”拍了拍她的脸,钱老二满意地弹身而起,兴高采烈地冲进了浴室。
对这醉鬼无奈之极,元素爬起身来,将今儿买的內衣拿出来,挑了一件黑紫相间的颜色,看上去略为保守的换上,站在镜子头双手环臂,红透了脸。
这么透,这么少的遮掩,这么怪异的布片儿,有什么可看啊?
唉!二爷的恶趣味儿真可怕。
还没转身,就从镜子里瞧到他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来,浴袍淌开着,露出健硕的肌理来,满头冒着大汗,气喘不止。
拧紧了眉,她不由得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浑身僵硬地看着她,身上如同有恶魔在四处点火一般,钱老二重重呼吸一口,一种极需要占有她的疯狂想法在血液里作祟,将他的理智都破坏殆尽了。一把上前搂紧了她,隔了好几秒,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沙哑的话来。
“素,我想要你!”
“喔!”笑着轻拍他的后背,元素赶紧说,“三个月,还有一个月。”
“妈的。”他微喘着气,带着醉意的小声嘀咕,“不行,我怎么办?素,乖乖,我想死那滋味儿了……你算算,老子多久没实打实的干过了,他娘的!”
一急就爆粗。
轻笑一声,元素安抚地踮起脚尖吻了吻他,对这个孩子气的家伙没有一点儿办法,哄他道:“爷,我答应你,一个月后,好好补偿你,要多少次都成,行了吧?”
一个月,一个月又一个月。
钱老二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