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宁为他简单上完药,还大张旗鼓地缠了圈白纱布。
两人回到府时,正好遇见从扬州归来的云昭。
她带回了为柳氏接生的扬州稳婆。
裴如衍将纱布手拢进袖中,“这是?”
沈桑宁随意回应,“我有些事要解决,你先去忙。”
语罢,也不再看他,带着云昭和稳婆朝幽静的厢房而去,徒留裴如衍在原地。
厢房内,刘稳婆收了重金,一句都没推脱,直接回忆道:
“周家也算是扬州有脸面的人家,柳夫人当年是足月生下的闺女,偏让我说是早产,给了我些银子,我也不至于和钱过不去。”
虽说刘稳婆没理由撒谎,可十八年过去,还能记得这么清楚,也让沈桑宁目露疑色。
刘稳婆一拍大腿,“哎哟,夫人可别对我起疑,这扬州体面的人家全是我接生的,后宅那些腌臜事儿我也知道些,我早就怀疑柳夫人私通了,否则好端端的干嘛要让我撒谎呢!我养成了记账的习惯,是怕她事后灭口,留下证据才好保命啊,我时不时翻看记录册,记得自然清楚。”
沈桑宁脸色稍霁,“册子可带来了?”
刘稳婆突然正经,“我保命的东西,就不能给夫人看了,里头记录的,可不止是柳夫人的事。”
看来扬州的风流韵事,刘稳婆知道的不少。
此人能活到现在,也是有些本事的。
沈桑宁不免多看她一眼,又听她献殷勤道——
“不过夫人给的赏银多,我再给夫人指条路,当年给柳夫人诊脉的大夫,是金陵妇科圣手罗大夫,他定也知道真相。”
罗大夫?
又出来了一号人物,沈桑宁皱眉,“你们做稳婆的,做大夫的,怎么都收受贿赂骗人?”
医德哪去了?
刘稳婆渍渍一声,“夫人金尊玉贵的人自然理解不了,稳婆做到我这份上,请我接生的都是富贵人家,我得知了别人的秘密,就等于被迫上了贼船,不收那银子,人家捏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还不如收钱办事,皆大欢喜。”
沈桑宁听闻,不置可否,着人将刘稳婆送了出去。
她对金陵的妇科大夫不太了解,故招来微生家的丫鬟,问这位罗大夫的情况。
那丫鬟恍然道:“罗大夫,就是今晨给您把脉的那位老大夫呀。”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沈桑宁惊异之下,又听丫鬟问道——
“表小姐是要找罗大夫吗?罗大夫给您诊完脉后,去回禀了老夫人,罗大夫和老太爷、老夫人是旧相识,午后一起在府中听戏呢,您现在去,他或许还在。”
刘稳婆被紫灵送出府去,正好被樊舅母看见了。
“我家夫人给您在城西租了间房,这阵子还请您在金陵呆一阵,若是我家夫人有用得到您的地方,还会另外给赏银的。”
刘稳婆点头离开,紫灵转身回府,身侧响起樊舅母的疑问——
“那人是谁?”
紫灵一个激灵,“大夫人,那位是扬州请来的稳婆。”
稳婆的身份一查便知,实在没有撒谎的必要。
樊舅母听闻,欲言又止,“宁宁请来的?她现在已经开始操心稳婆的问题了?是不是太早了些?”
樊舅母一句比一句高昂亢奋,显然陷入误会无法自拔。
紫灵张张嘴,选择缄默。
少夫人这事儿,她不确定能不能透露,干脆是不说了。
奈何樊舅母向来嘴碎,有震惊也没憋在心里,马不停蹄地去了主院传播。
那厢。
沈桑宁到主院时,正好听见樊舅母在外祖母面前绘声绘色地说——
“母亲,这孩子都把稳婆请来了,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看咱还是别给她太大压力了。”
“这怀都没怀上,请稳婆作甚啊!”
樊舅母连连叹气,外祖母无语道:“宁宁许是有其他原因。”
还是外祖母脑子清醒些,沈桑宁在心里道。
一边走进屋内,眸光扫了扫,既没见到外祖父,也没看见罗大夫。
“外祖母,罗大夫回去了?”她直接问道。
外祖母点头,“他留下了几贴药,回头我让厨房煮好,给你送去。”
听闻,沈桑宁莫名想起当初被春日饮支配的恐惧,当即道:“外祖母,若是提兴致的药,那大可不必了。”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春药了。
外祖母古怪地朝她瞅来,“你这孩子,想些什么呢?我们岂敢给世子下虎狼之药,不过是强身健体的药物,给你们双方提高些孕率,谁让你们同房次数那么少。”
哦,频率跟不上,提高单次质量概率呗。
沈桑宁惊叹妇科圣手罗大夫的能耐的同时,也有些汗颜,为什么罗大夫连同房频次低都跟外祖母说了!
不过她仍没有忘记来意,“外祖母,罗大夫的医馆在哪儿?”
外祖母:“找他作甚?”
沈桑宁温声道:“有些问题,还想问问他。”
她说完,就见外祖母眼中闪过狐疑。
而后外祖母强颜欢笑,“宁宁啊,你身子没有问题,没必要太过焦虑。”
偏偏是没有与她说,罗大夫的医馆在哪。
沈桑宁隐约中觉得不对劲,却说不上哪儿不对,就好像外祖母并不想她单独去找罗大夫。
她没再多问,毕竟罗大夫的医馆在哪儿,随便找个人一问都能知道,也不是非得问外祖母。
待沈桑宁走出主院,外祖母就一改和蔼之色,“樊氏,你遣人看着宁宁,若她去找罗勇大夫,一定要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
樊舅母听得云里雾里,“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养身子生孩子的事呗,这也要偷听?”
外祖母忧愁地捏紧拐杖,“也怪我,竟一时忘了当初阿颜出嫁前,是罗勇把的脉,当年之事切不可叫宁宁知道。”
提起当年之事,樊舅母恍然,“啊呀,都怪阿澹,上回去京城时,他和宁宁说了小姑嫁入伯府并非完璧之身,估计因此让宁宁生疑了,我这就派人跟着宁宁,母亲也莫忧心,罗大夫应该懂得什么不该说。”
说着,樊舅母刚要离去,想到什么又绕了回来——
“母亲,话说当年小姑的那个孽种,是打掉了吧?宁宁的的确确是承安伯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