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闻今日嘉靖帝震怒,呵斥了五军都督府的将领官员,说他们尸位素餐。
而兵部尚书得了彩头,嘉靖帝夸赞王以旂虚怀若谷,有大臣体。
“大臣体?”
肖家后门台阶上,徐渭和胡宗宪这对酒友自得其乐。
“伯爷一直未归,我也不知详情。”胡宗宪也心痒难耐。
“此次你家伯爷在西北可谓是风光无限呐!”徐渭吃了一枚丸子,觉得满口鲜香,“白莲教妖人谋反被镇压,可谁都没想到这只是他的诱饵。
他反手就灭了俺答派来趁火打劫的麾下,这份算计……说实话,和徐某差不多。”
胡宗宪指指他,“你这脸皮比京城的城墙还厚实。对了,马上就是乡试,你准备的如何?”
肖家对他不错,经过一番关系走动,成功把徐渭的学籍弄到了京师,于是今年徐渭便能在京师参加乡试,而不用回原籍。
徐渭喝了一口酒水,说道:“今年乡试我必过!”
胡宗宪说道:“乡试就在这几日了,你还不着急?”
“着什么急?”徐渭拍拍肚皮,“我满腹才华,只等绽放!”
后院传来了声音,“伯爷回来了。”
胡宗宪起身拍拍屁股,“我回去问问。”
等他进去后,徐渭靠在后门上,闭上眼,轻声道:“想我徐渭年少成名,可却在举业上屡屡受挫,时也命也。不过,如今我已脱离了妻族,这该死的命运,也该变了吧?”
徐渭做过赘婿,这也是不少人看不起他的缘由之一。
“蒋庆之十三中秀才,有才,但和我徐渭比……”徐渭有些心虚,“也得差一点。”
胡宗宪回来了,坐下后先喝了一口酒,然后摇头叹息。
徐渭冷笑:“吊人胃口!”
胡宗宪说道:“伯爷今日去兵部时,兵部上下敌意满满,出兵部时,以兵部尚书王以旂为首的官员数十人相送。”
“这!”徐渭越发按捺不住了,“他是做了什么?”
胡宗宪指指酒壶,徐渭骂道:“狗贼,就会借机行事。”,但他没奈何,只好为胡宗宪斟酒。
胡宗宪喝了酒,赞道:“徐大才子斟的酒就是香啊!”
徐渭举起酒葫芦,“再不说,今日定然要和你见个生死。”
胡宗宪不慌不忙的道:“伯爷今日在兵部提及大明边情,指出了某个不妥之处,那地儿俺答知晓,一旦被他趁虚而入,京师危矣!”
“是哪里?”
徐渭自诩文武双全,后来更是远赴草原,见到了俺答汗之后的草原头领三娘子,与其结交。
“那是秘密。”胡宗宪此次不管他如何威胁就是不说。
“除非你是自己人。”胡宗宪丢下这句话,拍拍屁股走了。
“自己人!”徐渭呵呵一笑,“老胡还真是锲而不舍,想让我去辅佐那位伯爷。可我徐渭放着正经的科举出仕这条路不走,去为人赞画……呵呵!”
……
蒋庆之很忙,刚到家想休息休息,就被朱希忠拽走了。
“哎!表叔,表叔……”
朱寿媖站在大门外,无奈的看着被朱希忠拽着出来的表叔。
“寿媖啊!”蒋庆之想到喝酒就头痛,就给了小侄女儿一个眼色。
赶紧给表叔找个借口。
朱寿媖送上一个小包袱,“表叔,这是寿媖的回礼。”
你就不会看眼神吗?
蒋庆之苦笑接过包袱,“知道了。”
“表叔要出门吗?那我下次再来。”
小侄女儿很有礼貌的蹲身,随即上了马车。
“走,哥哥刚弄到了一对熊掌,还有硕大的那个啥……老虎的家伙事。庆之,哥哥告诉你,这可是好玩意,吃了金刚都不及你威猛。”
卧槽尼玛!
蒋庆之心想老子还是童子,吃了那玩意儿,你让我大晚上哪发泄去?
但前世他只听闻过熊掌和老虎的家伙事,好奇心发作,便跟着朱希忠去了国公府。
“哎哟!庆之这回来也不想着来家中坐坐,可是看不起嫂子的厨艺?”
朱希忠的妻子笑吟吟的出迎。
这年头就算是通家之好,也少见妻女出迎。
蒋庆之前世久经沙场,对这等交际场合不陌生,“嫂子说哪里话,这不是老朱不肯吗?”
朱希忠叫屈,蒋庆之说道:“你说什么……我娘子貌美贤淑,可为天下女人表率。这等女子就该藏于后院,不可示人。”
美妇人捂嘴笑的前仰后合,“庆之……好一张巧嘴儿,说的嫂子都信以为真了。”
朱希忠笑道:“我都不及他能说会道,这不,先前陛下就说了,若非庆之年少,给个国公也无碍。”
“国公?”朱希忠的妻子这下是真的动容了。
要知道大明是非大功不得封国公。
太祖朝就不提了,那群国公大多没好下场。
成祖朝的国公,成国公朱氏,英国公张氏至今不衰,可见国公之爵不可轻易赐人。
朱希忠打个哈哈,“赶紧弄了酒菜来,”
他顺势和妻子进去,妻子抓住他的手腕,“果真是想封国公?”
“我的娘子哎!”朱希忠反手握住妻子的手,觉得恍若左手握右手,“你以为是谁都能两败俺答麾下大将吗?你看看这数十年,大明谁能做到这一点?”
“古往今来,非军功不封侯……本朝瞎扯淡。”朱希忠说:“不过国公之爵却从不肯轻授予人。陛下说这话,便是对庆之军功的肯定。你看着吧!迟早有一日,庆之也会有封爵国公的那一刻。”
朱希忠的妻子捂着胸口,“这等少年……”,她突然两眼放光。“我家中有未出阁的女子,可妻之。”
朱希忠叹息,“你以为我不想?可庆之……”,老纨绔苦笑,“这厮的眼光高的吓人。卢氏那个卢珊儿知晓吧?”
“眼高于顶。”妻子说道:“宫中有个宠妃,加之卢伟知进退,卢氏后续应当能富贵延绵。那卢珊儿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女子。”
“可庆之却不动心。”
“啊!”妻子讶然,“若是娶了卢珊儿,有宠妃为奥援,大好局面啊!”
“我那兄弟……说实话,为夫真是不及他。”老纨绔唏嘘道:“你今日第一次见到他,觉着如何?”
“琳琅少年,人如珠玉。”
“可那骨子里的傲气啊!”朱希忠叹道:“别说是什么宠妃家的女子,就算是皇后的妹子,若是他看不中,我敢说,倒贴他都不要。”
“这样的男儿,才是佳婿啊!”妻子却愈发心热了。
不,是热心。
晚些,酒菜上齐,朱希忠换了便服出来,妻子竟然也在。
一个和裕王等人差不多大的锦衣少年随同出来。
“拜见叔父!”
少年行的是大礼,很是庄重。
“老朱你弄这个……赶紧起来!”蒋庆之有些不适应这等大礼。
“这是犬子。”
朱希忠笑道:“哥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说实话,就盼着有个名师教导他。”
难怪这娃竟然跪着不起。
朱希忠的妻子蹲身,“庆之大才,若不嫌弃我儿愚钝,还请收为弟子教导。”
“若是不听话,只管打!”朱希忠说道。
夫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没给蒋庆之拒绝的机会。
少年朱时泰抬头看着这位比自己只大两岁的叔父,心中有些别扭。
“老朱……”蒋庆之正色道:“我乃严党死对头,陆炳和我也势不两立。外加天下士大夫皆是我的敌人。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孩子若是拜我为师,你要知晓,我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
至于国公府……这个不搭干。
这年头姻亲只是互相帮衬,连坐不存在的。
你有你的交际圈,你的恩怨情仇,我也有我的。这些交际圈和恩怨情仇没有交集。
大明著名联姻专业户陆炳对此最有发言权。
看看这位嘉靖帝奶兄弟的婚姻史,再看看他儿女的婚姻史,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彼此各自站队。
朱希忠正色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若此后你有麻烦,那便是这小子的麻烦。他若是敢推搪,我便打折他的腿。”
至于以后,朱希忠身体好端端的,数十年后的局势谁说的请呢?
蒋庆之见推拒不过,便问朱时泰,“你想学什么?”
少年有些赌气的道:“天文地理,文武之道,叔父可都会吗?”
啪!
朱希忠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好生和叔父说话。”
“是。”少年委屈的低下头。
然后再度问:“叔父可能教我?”
这不是为难人吗?
朱希忠的妻子笑道:“这天文地理,文武之道,能精通一门就是大才。你这孩子张口就胡说。”
朱希忠也笑了。
蒋庆之没笑,拿出药烟,“什么拜师礼就不必了,小子。”
“叔父。”朱时泰起身。
“给我点烟。”
朱时泰令人弄来了火头,为蒋庆之点燃药烟。
蒋庆之吸了一口药烟。
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天文地理,文武之道?”
“是。”少年昂这头。
“那么,我教了。”
……
半日后,被朱希忠灌醉的蒋庆之回去了。
朱时泰在嘀咕,“叔父吹牛吹的眼睛都不眨。”
朱希忠也快醉了,打个酒嗝,妻子说道:“庆之少年,不必当真。”
“能教什么你就学什么。”朱希忠觉得胸口那里有东西在上涌,见儿子委屈模样,便摆摆手,“去个人求见裕王,问问平日里二老爷教授了他什么。”
自从结拜兄弟后,成国公府的人都称呼蒋庆之为二老爷。
有人飞也似的去了。
成国公的问题,裕王自然不会怠慢。
来人问到了答案,疾驰而归。
朱希忠刚喝了醒酒汤,和妻儿在说着当下的局面。
“国公。”
来人进来行礼。
“教了什么?”朱希忠的妻子问道。
“裕王殿下说……”来人看了自家小国公一眼,“二老爷教授他的学识广博。天文地理,文武之道,无所不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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