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书记被气笑了,到底也没舍得追究,好声好气地安抚了一番,又隔着纱布看了他的伤口。
赤脚大夫说两天换一次药,就算他针缝的再好,也还有血渗出来沾在纱布上,等换药的时候得把黏连在纱布上的皮肉分开,到时候肯定特别痛。
现在就算是隔着纱布都能看出来伤口的凶险程度。
彭书记又跟他了解了一遍过程,听得很是气愤。
一个女知青,尾随一个有媳妇的男人上山,说没有图谋不轨谁信啊?不管是图色还是图财,都已经触碰到彭书记的底线了。
“青刚同志,好好养着,明天下午我再来看你。”
了解完情况,彭书记当即决定先回公社。
裴青山要送,彭书记没让。
他说当官就是要给民便利,如果还要给人民群众制造麻烦,那他这个书记还不如回家种地。
没办法,在彭书记的坚持下,裴青山只送他到了门口,看着他骑自行车离开,之后他转身又走回了屋里。
他得问问裴远征对于他去公社这件事的看法。
彭书记的意思很明显,想在公社培植自己的势力,让这个公社能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的各项决策能令行禁止,不至于跟他唱反调。
在这个前提下,彭书记走的时候一定会帮他争取成为公社书记,不论用什么方法。
要掌握一个公社,最好的办法就是公社书记是自己人。
他转回裴青刚房间的时候,裴远征已经不在那里了,嘱咐了裴青刚让他好好养伤,裴青山就出来去敲裴远征的房门。
裴远征正跟阮念念在屋里说着话。
“待会青山哥要来找我们,彭书记想提携他去公社当自己人培养。”
阮念念眸子亮晶晶:“好事啊,青山哥要是成了公社书记,咱们的革命根据地就稳妥了,正好依托咱们的场子和越来越雄厚的财力,青山哥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在公社里立足,互相倚靠,互为依托。”
“嗯,媳妇儿你说的对。”裴远征刚刚还在想怎么跟裴青山说好,现在有了现成的话可以现套了,他媳妇儿不愧是能拿笔杆子的。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裴远征去开了门,果然是裴青山。
裴远征没出去,请了他进来屋里坐,“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进来说吧,我刚刚跟我媳妇儿说了这个事,我们都挺同意你去公社发展的。”
阮念念帮腔,“是啊,青山哥,如果你是来问我们的意见,我们肯定是希望你去公社甚至更高的层次发展的。”
他们夫妻俩没有只从裴青山自身的角度分析,而是把他们之间的依存关系,他去公社之后互相之间能有什么助力都剖析得清楚明白。
裴青山其实心里也早就有了主意,他只是想再听一遍裴远征夫妻俩的意见安安心而已。
既然他们都这么支持,那这条路肯定就差不了。
“好,彭书记今天的态度,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最快明天,应该就会找我说这个事,我估计去公社应该是补之前那个会计的缺。”
至于怎么以最快的速度升到彭书记希望他在的位置,彭书记会帮他做最好的安排。
这就是对自己人的扶持。
也是为他以后提出政策的实施埋下助力。
裴青山咨询完,心里也打定了主意。
而且现在整个村子的经济命脉几乎都握在了裴远征手里,村里有三分之一的壮劳力指着他发工钱过日子,剩下三分之二谁就敢说未来不会有求到裴远征头上的时候?
除了男人,村里的妇人偶尔帮阮念念做工就能获得丰厚的报酬,哪个妇人不想跟裴家几个妯娌搞好关系,让她们有活干的时候不要忘了自己?
所以裴青山理所当然的就在想,等他去了公社,大队长的位置最好就是由他媳妇刘萍来担任。
刘萍也是部队出身,真论起能力来,不比他差什么,甚至有时候比他还更果决,处理事情更细心。
如果是刘萍来当大队长,一定不比他差。
回到家,裴青山跟刘萍提了这个事。
刘萍淡定地说:“当初咱俩竞选大队长的时候,你就比我高一票,投你的人还大多数是因为我是女人,你多出的那一票,是我让张大哥给你投的。”
张大哥就是她前面病死的那个丈夫。
她以前,真的是从各方各面都在维护裴青山,为了他做了太多太多自己都觉得在作践自己的事情。
可是她没有办法,爱得太深沉了,轻易不能挣脱爱情的牢笼,那时候一心只想着他。
如果让她再选一次,她一定会选成为大队长,而不是在裴青山背后默默奉献自己。
男人嘛,其实得到了也就那样。
如果问她爱不爱,其实是还爱的,但是已经没有了当初飞蛾扑火的热情了,她更多的会想到自己。
当年华老去,激情不再,她和裴青山还能维持当初那么热烈的感情吗?答案肯定是不能的。
仅剩下的可能只有亲情,更甚至是冷漠。
只有两个人都在不断进步,不断为了前途努力,他们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新鲜感,当裴青山察觉到她也并不是原地踏步之后,会有一种抓握不住的危机感。
阮念念在她还没有跟裴青山结婚的时候就告诉过她,新鲜感和危机感是让男人永远不会失去热情的秘籍。
且不说裴青山和刘萍之间会再度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另一头的裴远征这时候正抱着自家媳妇儿不松手。
“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厉害?”他蹭着阮念念的脖子,隐隐的闻到一股她颈间传出的淡淡雪花膏香味。
是真的很好闻,可惜应该剩的不多了,这种特殊时期也不好弄来,回头等风波过去了再买吧。
阮念念笑而不语。
厉害吗?
很多东西都是跟几十年后的裴远征学的,给他时间,他会更厉害。
阮念念现在教他的东西,不过是几十年后的他当年没有打好的基础。
现在地基打牢了,再加上夫妻俩的相互扶持,裴远征一定会走得比上辈子更远!
她摸了摸凸起的腹部,叹了口气,“老公,你说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惦记岳父岳母那边了吧?”裴远征松开她,眼神里有着心疼和抱歉,“是我忘记跟你说了,我之前给岳父打过电话,他说那边一切都好,甚至比我们这里都还要稳定。”
阮念念皱起了眉头,“那为什么,我们这里会有那一波混乱呢?”
上辈子可没有裴远征和裴青刚的轮值,也没有翟立岗的助力,公社可是实实在在地经历了一场时间不短的风波。
“我猜,是场子的原因。”裴远征说:“我太高调了,且还有彭书记即将升迁的事情惹了别人的眼,不单单是针对我们来的。”
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裴远征没有分析下去,毕竟阮念念现在是双身子,如果吓到她了他会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巴子。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不知道这场动乱跟政委那边有没有关系。
第二天彭书记带了三个干事直奔裴远征家里去看裴青刚。
“你们看看,这位相亲都被伤害成这样了,还能上工赚工分吗?恢复期得耽误多久?少了这么多工分,家里还要不要吃饭?”
彭书记说得痛心疾首。
三个干事里头有一个是派出所的干事,跟裴青刚别提多熟了,合作过许多次。
现在听着彭书记一张嘴就瞎说,他忍不住嘴角抽搐,裴青刚哪里还需要上工来赚饭吃?
但是他不敢说,他只是个小干事,他们领导都不敢反驳彭书记,被骂也只有低头听着的份。
他还算好的,那两个知青办的干事被训得面红耳赤,心里也升起了浓浓的愧疚感。
昨天就是他们各种推脱,用那一套“反正人没事”的理论把裴青山往外推的。
彭书记犹觉得不解气,继续开训,“你们知不知道,群众可能因为你们一次推诿艰难度日,不能为群众做实事,你们处在这个位置就是浪费国家资源,浪费咱们公社的资源,你们是想成为公社的蛀虫吗?”
“彭书记,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给裴青刚同志道歉,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找出真相,还裴青刚同志一个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