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欧阳荣有些发蒙,再次开口问道:“殿下难道早就知道渭南会反?”
“不知道。”箫尘双目微闭,慢条斯理的道:“孤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未卜先知呢。”
“可您……”
欧阳荣更蒙了,根本不知道箫尘要干啥。
他之所以返回京师,是因为那时箫尘给他下了令,让他尽快造出一千八把全新的手弩来,且要给殿前兵马司的人装备上。
后来他随箫尘去了小河铁矿,箫尘就没再提这事了,可事始终都在欧阳荣头上压着,让他寝食难安,这才提前返京的。
回京师还没几天,制作手弩的事刚有些进展,渭南就出了民乱。
欧阳荣自然就把这两件事合在一块儿想了,以为是箫尘未卜先知,要用这一千手弩做什么。
“不是未卜先知,而是未雨绸缪。”
箫尘轻声解释道:“陛下在天下查贪,力度极大,虽京畿地区并无反叛,但地方上可没准。”
“故此孤才让你整备手弩,也还让你兼任殿前兵马司指挥使一职。”
“现在跟你说了这么多,你猜猜孤下一步要怎么做?”
箫尘这是刻意在教导欧阳荣,他就算再笨也听出来了,立刻仔细想了一下,随即忽然一愣,开口低声道:“有人要对陛下不利?”
“猪脑子。”
箫尘睁开眼,瞪了欧阳荣一眼,道:“京师之内既有巡城兵马司,又有麒麟卫,大内还有千余侍卫,谁敢对陛下不利?”
“李贼的血还没干呢!”
“那是……”
欧阳荣让箫尘瞪得不敢说话了,心中的想法也完全消散。
其实也不是消散,只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到正路上,知道自己猜不到,索性就不猜了。
“你脑子不笨,就是不愿意用。”
箫尘又白了他一眼,随即继续道:“孤问你,你觉得这次渭南民乱,谁是幕后主使?”
“地方军将!”欧阳荣不假思索的道:“地方上的麒麟卫不是有消息传来了吗,军旅哗变,说要清君侧之类的,殿下……”
欧阳荣看着箫尘,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停下了,不敢再说。
因为箫尘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不善,到后边甚至有点火气了。
“你怎么一点儿脑子都不动?”
“就这样,以后怎么留在孤身边儿统兵?”
欧阳荣闻言,忽的咧嘴一笑,道:“殿下您也知道臣,臣就会打仗,别的一概不懂啊。”
“您要是问臣怎么拿下渭南,臣还能说上两句,您问臣这些,臣真是……”
“哎……”箫尘轻叹口气,没再继续追究,而是靠在椅子上,轻声道:“渭南幕后之人,是皇族。”
一听这话,欧阳荣立刻不敢搭腔了。
皇族,现在大夏能称得上是皇族的就来人,一个王爷一个陛下。
当然欧阳荣也知道,殿下口中的皇族说的肯定不是他和陛下,而是早些年被分封出去的皇族。
可那些人爵位逐代递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能掀起一个地区的民乱的?
知道欧阳荣肯定想不明白,箫尘又暗暗叹了口气,开口道:“不是一家之力,孤想,应该是三家君王后人合力所为。”
“孤让你赶工制作一千手弩,就是为了此事。”
欧阳荣听了,心中有些激动,可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定定的看着箫尘。
“那些旁支虽远离国事多年,与孤和陛下都说不上亲近,可毕竟也是姓箫的。”
“这样的事,若能暗地平息最好。”
说着,箫尘再次看向欧阳荣,问道:“知道孤想做什么了?”
“直捣黄龙。”欧阳荣低声道:“在他们还没成事之前,先掐灭。”
“呵,一提这种事,你这脑子就开始转了。”
箫尘闻言摇头笑道:“孤想让你做个统帅,可你这脑子,也就能做个大将了。”
“嘿。”欧阳荣笑道:“能在殿下手底下做个大将,臣也知足了。”
“没出息那样!”
箫尘瞪了欧阳荣一眼,道:“行了,赶紧滚。”
“手弩准备好之后,立刻让将士们操练,时间不多。”
“是。”
见箫尘正式下令,欧阳荣不敢怠慢,立刻起身行礼,随即转身就走了。
箫尘看了欧阳荣的背影一眼,咧嘴轻笑。
他的确喜欢欧阳荣,但这人脑子太轴,当真不是和做统兵的大将,以后还是带在身边吧。
至于公孙智和顾传庭,箫尘也自然都有安排,只是现在实际还不到。
……
于此同时,泗国公府,宴客房。
泗国公欧阳靖和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首座,目光扫向一旁的顾传庭。
此时顾传庭似乎心事颇重,从进了房门之后始终一言不发,不知他此时在想什么。
美酒佳肴已经上齐,欧阳靖和提起酒杯,轻声笑道。
“顾将军,于老夫满饮此杯吧。”
顾传庭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拿起酒杯,见欧阳靖和直接喝干,也赶忙一口干下。
这就甚烈,入喉火辣,回味却是甜的。
“好酒。”顾传庭放下酒杯,看向欧阳靖和,轻声道:“老国公,您这酒哪里来的?劲儿可真大。”
“十六年前征战大乾,打下望宁城的时候,从城里边抢的。”
欧阳靖和直言不讳,笑道:“老夫这也不多了,还剩下几十坛。”
“顾将军若是喜欢,走时给你带两坛。”
“那怎么好意思。”顾传庭有些受宠若惊的道:“末将无功不受禄,您……”
“顾将军,你太拘谨了。”
欧阳靖和打断了顾传庭的话,又笑道:“不过就是两坛子酒,身外之物,你喜欢拿去便是,说什么功不功的。”
“这又不是朝堂,老夫也不是陛下。”
欧阳靖和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但顾传庭听了,心中还是一暖,心底的慌乱也散去几分。
“顾将军可知老夫为何叫你来?”
欧阳靖和看向顾传庭,顾传庭闻言一愣,摇头回道:“末将不知。”
“呵。”欧阳靖和摇头,又道:“你这性子,是怎么成一军主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