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箫尘率领一百亲兵抵达京师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
京师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人头攒动。
连日的反腐杀官,在整个官场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飓风,可对民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京师的傍晚,好似比以往更繁华了。
仔细想想其实也就了然了。
朝廷上边儿的事和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关系,百姓只知道反腐杀贪官,杀了贪官只会对百姓有好处。
那些官员被震慑,也都不敢做坑害百姓的事了,市面上自然也就更繁华了些。
箫尘入了京师,并未返回王府,而是直奔皇城。
此时,皇城内,养心殿。
箫承嗣正看着手里的奏报,眉头皱着,面色很是不悦。
殿中跪了几人,之前下去做事的常静德、何游之以及顾传庭都在,三人都是面色发白,心中惶恐。
渭南的民乱是因为他们而起,现在烂摊子已经弄出来了,他们心里没人不害怕。
事实上,民乱刚起的时候,顾传庭就打算直接率兵平乱,先把事情压下去。
可他那时刚从京畿附近过去,麾下的陷阵营将士也并不多,故此耽误了时间。
也就是耽误的这一天,民乱就已经蔓延开了,其中还掺杂了军中的势力,已经不是他一个将领能控制的了的了。
顾传庭率队出京畿是箫承嗣的意思,因为他在京畿地区做的很好,肃清军旅,大公无私,陷阵营的将士也很服他。
在顾传庭的操持下,京畿六府十三州一场暴乱都没有,始终静悄悄的。
虽抓官逮将,但百姓并未受到影响,反而得到了朝廷的补偿,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汇聚了民心。
箫承嗣的本意是趁热打铁,借着现在掀起的反腐之风,用最快的速度肃清大夏天下,也好给之后的新政铺路。
只是他也没想到,欲速则不达,把那些人逼的紧了,居然逼出了民乱来。
箫承嗣此时放下奏章,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是真的有点累了。
这次返回京师,他不光要处理天下奏折,还有询问反腐只是,兴建军旅学堂,建英烈祠等等,就算有刚成立的小内阁帮着,也一样把他累的臭死。
现在事情刚刚有点眉目,国朝看似蒸蒸日上,有抬头的苗头了,渭南却又出了民乱。
箫承嗣是皇帝,他当然知道民乱不好处理的道理。
那些作乱的人都是大夏的子民,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不明所以的百姓,被当地官员或军中将领蛊惑,还以为自己做的是正义之事。
如果他粗暴的下令,将这些人全都屠了,是能很快的解决此事,可那一定会埋下一颗更大的雷,将来不定什么时候会再炸开。
若真到了那时,可就不是出动兵马平叛那么简单了。
养心殿中甚是安静,三个跪在下面的人大气都不敢喘,都在等着皇帝发落。
皇帝越是不说话,他们心里就越是惶恐。
欧阳靖和就坐在皇帝身侧,此刻面色微动,心中也一直在思量对策。
“行了,你们都起来吧。”
半晌,箫承嗣终于开口,看着眼前的三人道:“朕知道你们不是故意而为,这是宵小存心作乱,就算换成别人,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好转。”
听到皇帝这么说,三人心中稍松,缓缓起身,但却不敢站直身子,都是微微弓着。
“公孙智。”
箫承嗣看向公孙智,他的脸上被飞石砸中,此时还有未愈合的伤口。
“臣在。”
公孙智立刻开口,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皇帝给了他多大的恩典,亲自给他铺路,让他下去暗查官员。
只要他把事情按部就班的做好,皇帝就好再给他其他官职,扶摇直上。
可现在,就因为一步行差踏错,却满盘皆输。
丢了自己的人不要紧,关键是他的事情做不好,也丢了皇帝的人,这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感觉愧对了皇帝的知遇。
“你脸上的伤没事了?”
“回陛下,臣……臣没事。”
皇帝一开口,公孙智差点落泪。
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皇帝非但一句话没训,反而关心他的伤势,更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别哭丧个脸,像什么样子。”
箫承嗣脸上见了笑,轻声道:“事情出了就处理,也没多大的事,你怕什么?
“臣……”
“你这次下去选了不少官员,朕也看了你的奏疏,选出来的人都不错,朕正打算最近把他们都调京师来。”
“这差事办的好,朕本该赏你,不过因为突发之事,就等平了乱再说吧。”
公孙智闻言,心中感激无以复加,直接跪在地上,叩首道:“臣,臣……谢陛下隆恩!”
“行了,别动不动就跪,朕不愿意看,起来。”
箫承嗣笑着开口,见公孙智起身,他才看向常静德,问道:“常尚书,你那边的事,办的如何了?”
常静德心中一顿,立刻开口道:“禀陛下,臣去了渭南三地,发现那里的官员还算恪尽职守,没有太大的事。”
“此事臣也觉得有点不对,正想给陛下上疏,就出了这样的事。”
常静德心中不是太怕,起码没有公孙智和顾传庭怕。
原因也很简单,这件事跟他始终就没关系。
那天他和公孙智去找何游之,其实也是为了那个考核的官员,但后面出事之后,他就躲的远远的,根本没参与。
他明哲保身自不是错,只是他这种做派却让箫承嗣不喜。
箫承嗣的性格和箫尘很像,都喜欢有担当的臣子,遇事就往后缩的,他自然不喜欢。
“你发觉哪里不对?”
箫承嗣轻声问道:“说来听听。”
“是。”
常静德立刻躬身,开口道:“臣奉旨暗查,十几日间也去了不少地方,但所去之地的户部衙门,多少都能发现一些问题。”
“可唯独在渭南,之前州府发现的问题却基本没有,好似人人都恪尽职守,秉公办事。”
“下属官员并无不妥,都尽心尽力,可收上来的税收却连年递减。”
“这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