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箫尘安排了两百亲兵,由李老七亲自护送,又调集了五百聚龙关的守军,押运着这几天从长芦盐场获取的银钱,浩浩荡荡的往京师去了。
另一边,麒麟卫在涿州的事基本已经办妥了,那边官吏和将领贪墨的银钱基本都已查清。
从百姓手里获取的田产都归还百姓,有被害的家破人亡的,也都用贪官的钱赔了银子。
这种做法却也是大夏破天荒的头一遭了,朝廷给百姓赔钱,还好生安抚的事,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虽说银钱买不来命,但这多少也算慰藉,除了贪官又赔了银子,也在很大程度上让百姓接了恨。
将所有百姓的银钱都陪清,花去了大量的银子,可就这样,何游之带着麒麟卫离开涿州的时候,还给京师送去了一百七十万两。
一百七十万!
这都是那些将领和官员贪墨的现银,那些新开垦出来向上隐匿的田亩以及街中的商铺,房屋之类的都还没往里算。
事实上,这些贪官麾下的田产、商铺等物之前都是有主的,可麒麟卫细细去查,却已找不到原主人了。
这些人去了哪,根本不用明说。
如是,两波人都押着银钱往京师送,浩浩荡荡的。
一天之后,当箫承嗣在皇城看到这些银钱的时候,都有些发愣。
短短几天时间,三百多万现银。
再加上之前抄没京师贪官的家产,林林总总算下来超过了两千万两,财政危机的这口气,算是喘上来了。
箫承嗣知道这些贪官没少贪银子,他心里大概也有数。
可盐场几天之内居然能产出这么多,他是真没想到。
看到这些银钱的同时,他也接到了箫尘的折子,仔细看罢之后,又有些不懂。
故此,他叫了欧阳靖和入殿,询问之后,才大概明白了箫尘的意思。
调博阳侯王静堂、凝水关守将方宁以及欧阳荣过去,箫尘是打算整顿军旅了。
但这事儿箫尘在折子里并未明说,箫承嗣也不知他具体要怎么做,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下了调令之后,箫承嗣看着欧阳靖和,大概想了想,开口道。
“老国公,朕想去趟盐场。”
“嗯?”
欧阳靖和闻言一愣,下意识就要反对,可他人都起来了,看到箫承嗣那殷切的眼神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箫承嗣眨眨眼睛,道:“朕也知道天子不能轻易出宫,劳民伤财。”
“可二叔现在要有大动作,在折子上又说不明白,朕如果弄不清楚,怕会误事啊。”
欧阳靖和怎会不知道小皇帝是怎么想的。
什么怕耽误事,他就是想出宫去找箫尘,顺便玩几天。
做为三朝老臣,国之栋梁,欧阳靖和现在就是朝堂的中流砥柱,是能参与核心决策的。
箫承嗣问他的意思,也是想在自己离开京师的时候,老国公能镇场子。
箫承嗣的想法的确有点孩子气了,欧阳靖和想拒绝,告诉箫承嗣为什么天子不能轻易出宫。
可看到龙案上堆积成山的奏章之后,他还是长叹口气,开口问道。
“陛下若出宫,这些递上来的奏章怎么……”
“老国公帮朕看看吧。”
箫承嗣轻声笑道:“二叔之前就和朕说过,做事不能太累,要想办法让臣子帮着分担。”
“之前想着老国公年岁大了,不想给您加担子,那时国朝也无人可用。”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刑部尚书李振,兵部尚书宁策,户部尚书常静德都是栋梁之才,寻常事有老国公主持,也能办好。”
“至于大事,长芦盐场也不远,快马送去就是了。”
欧阳靖和闻言,心中微动,他怎会听不出箫承嗣的意思。
小皇帝是想趁着这借口,成立一个帮助分担国事的核心班子,之后这事就会成为惯例,会有位高权重的大臣和皇帝一同处理政务。
这事想法是好的,可是不是有点草率。
“陛下,老臣……”
“朕信得过老国公您。”箫承嗣眯着眼睛,朝欧阳靖和笑道:“朕带着侍卫和殿前兵马司去,有他们护着,出不了事。”
欧阳靖和想着最近国朝的事,也觉得皇帝身上的担子有点重了,随即轻叹口气,道:“那老臣,只有领旨了。”
“不过陛下,您贸然前往长芦盐场,不提前通知夏王殿下,他见了陛下之后,恐怕会揍您啊。”
听到这话,箫承嗣一咧嘴,还真有点怕。
满朝文武,敢这么和箫承嗣说话的也就只有欧阳靖和一个了。
别人如果敢这么说,箫承嗣一定会治他个大不敬之罪,可欧阳靖和说了,箫承嗣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那个……到时候朕和二叔好好说就行了。”
箫承嗣怯生生的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怎么也的给朕留点面子吧。”
“难说。”
欧阳靖和笑着坐下,道:“殿下那脾气,陛下您应最熟悉不过了。”
“他的火上来了,天王老子都挡不住。”
“那朕还是……先下个旨意过去吧。”
……
当夜,箫承嗣是悄悄的走的,带着满心的兴奋和激动,从西门秘密出了京师。
和他一起出京的,有皇城的三百带刀侍卫,还有两千殿前兵马司的护军。
随行的还有老太监王不用和欧阳荣,前者心态纠结,后者却是兴奋异常。
王不用之所以纠结,是因为祖宗家法,天子不得轻易出京;但他眼睁睁的看着箫承嗣天天埋于案牍之中,心里也揪心。
故此,他只能保持十二万分的谨慎,盯好周围的所有人和事。
好在长芦盐场距离京师并不远,加紧赶路的话,一夜可到。
箫承嗣此刻坐在车驾中,目光一直盯着外面的景色,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月光狡黠,照的周围荒野一片惨白,可在他眼中,却好像是世间最好的美景。
从生下来,他就没出过京师,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要说做这皇帝,有时也挺苦的,天下都是皇帝的,可皇帝却没什么机会看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