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霭朦胧。
王静堂率一队轻骑快步而来,进入子母谷上营,此时正于箫尘相视而坐。
“殿下,魏国忠已率千钧营九万将士开拔,应于两日之后抵达凝水关。”
王静堂轻声开口,看着箫尘正在摆弄的手弩,面色平静。
“嗯。”
箫尘提起手弩,一边查看,一边轻声问道:“粮草怎么准备的?”
“京师筹备。”王静堂回道:“朝廷旨意,三万民夫随军出征,待粮草运抵凝水关之后,折返京师。”
箫尘闻言,放下手弩,朝王静堂轻声笑道:“军侯,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
“殿下。”
王静堂拱手道:“千钧营大军不日可抵,殿下后续的计划,可以和末将说了吧?”
“之前不是和你等说清了吗?”箫尘笑道:“邱乐水回营,俘虏攻心,而后大军一举压上即可。”
“殿下莫要说笑了。”王静堂面色郑重:“末将思虑多日,之前才想清楚,这应该是邱乐水心中所想,绝非殿下本来之意。”
“哦?你为何会这么想?”
“依常理揣摩,便可知晓。”王静堂道:“邱乐水败军之将,力战逃回,之后军中更有大量俘虏逃亡,那他力战而逃的事就站不住脚了。”
“加之最近谣言四起,殿下和邱乐水之间的言辞均被散出,所有俘虏都已知晓。”
“他们逃回两城之后,自会将所见所闻上报,消息汇总之后,人心浮动。”
“邱乐水此番回去,也定然没有之前的声势,再想集结重兵抵御大军已不可能。”
说到这,王静堂顿了顿,又开口道:“若末将在邱乐水的位置上,此时麾下将领离心离德,嫡系部队几近全灭,朝廷责难又迫在眉睫,如果还想留住性命,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死守承天关。”
说着,王静堂看向箫尘:“站他角度,殿下处心积虑,不惜大费周章,为的无非是魏连山之地,两城将领也非他嫡系,现在军令不畅,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死守承天关了。”
“故此,在他心中一定认为,待时机成熟之后,殿下定会遣大军东进,拿下两城。”
“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吗?”
箫尘闻言,又轻声笑道:“这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
“的确。”王静堂点头,笑的有些无奈:“但以末将对殿下的了解,如此大费周章,绝不是为了正面进攻,就算能拿下两城,将士也会折损极大。”
“故此,末将想问,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
“孤的想法很简单。”
箫尘看着王静堂,笑容更深:“不战而屈人之兵。”
听到这话,王静堂微微一怔,随即眉头皱起,仔细的思量起来。
“军侯不必想的那么深了,再过几日便见分晓。”
“届时,孤会有明确军令下发,军侯依令行事即可。”
箫尘又拿起桌上的手弩,一边查看一边问道:“还有事吗?”
“殿下,营中俘虏之事,还……”
“继续放,让他们跑。”
箫尘道:“跑的越多越好。”
……
入夜,山路泥泞。
方宁带着两千军士连夜赶路,穿过崎岖的小路,绕过凝水关,越过山丘,已然进入阴阳两城之间的山路。
阴阳两城位于魏连山腹地,连绵山脉之中,也只有两城之地有一片不大的平原,可供建城、耕种。
两城之间的山脉称止谷峰,意味阳城所在的山谷在此处终止。
止谷峰上有几处清泉,山泉涓涓而留,顺着山脉一路向下,在山涧之处汇聚成溪,又于山底汇聚成河,分别流向两城方向。
方宁选择潜伏的位置,就在几处山泉附近。
应箫尘的指派,他将麾下儿郎分成了大小不等的数个小队,有穿炎朝服饰的兵丁,亦有大夏将士装扮。
箫尘让他潜伏的用意深远,不光要捉到敌方的舌头,也要让己方的人混入其中。
相关将士的身份早已做实,凝水关一战下来俘虏几万敌军,弄几个敌军的姓名和生平还是不难的。
此刻,方宁正站在止谷峰一处山泉前,指挥着十几个将士正动手挖坑,堵截泉眼。
按箫尘的意思,这些泉眼不能全堵,只需限流,以此做饵,能牵出两城之内的敌军来。
止谷峰间有几处山路,其中最宽的一条已被炎朝修整,成为连接两城的官路。
这个方向,方宁也安排人看着。
此时,一个兵丁快步而来,在方宁耳边轻声道。
“大帅,远处来了一队人,看样子不像官军,像民间商队,咱们动不动?”
方宁闻言心中微动,轻声问道:“两侧可探查清楚了?有无敌军暗哨?”
“已探明,发现敌军暗哨所在,但却并未见人。”
那军士轻声回道:“从痕迹看,撤的匆忙。”
“劫了。”
“得令!”
那军士匆匆下去,方宁则坐在一块青石上,仔细的思考起来。
不多时,一阵嘈杂之声从下至上,很快到了近前。
方宁转头看去,只见几个军士压着几人快步而来,将几人按跪在地。
看这几人的穿着,明显是商贾一类,并非官军。
“大帅,问过了,是替边军运送物资的商队。”
方才那军士上前,低声道:“运的是些寻常辎重,都很正常。”
“嗯。”
方宁点点头,看向跪在最前那人,还没开口,那人便直接叩首,口中哭道。
“军爷饶命啊!我等只是寻常草民,在城中做些押运的生意,绝无反抗大军的心啊!”
“军爷饶命!”
身后几人同时求饶,方宁嘴角上扬,轻声问道:“你知道我们是何人?”
“知道,知道!”
那人又叩首道:“军爷是大夏天兵。”
“军爷,我等小民都在盼望大夏收复故土,如今见到故土大军,心中惶恐欣喜。”
“军爷明察,城中百姓心系大夏,都盼着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啊!”
这人一边磕头一边说着奉承的话,一套一套的,明显不是第一次说了。
这些话方宁自是不信的,但还是笑道。
“既如此,我有件事让你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