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全撕裂的骂声几乎响彻九霄,整个城墙上的军士都听见了。
不过听见是听见,但却没人真当回事,有的兵丁甚至掩着面轻笑,看着这跳梁小丑。
方宁就站在城墙下,面色淡然的看着李不全,开始时还劝几句,后面干脆一语不发,任凭对方痛骂。
“方宁你个杂种畜生,敢通敌叛国!”
“杂家刨了你家祖坟!把你全家挫骨扬灰。”
骂了半晌,李不全已然有些口干舌燥,但眼中的怒火却没有半分减弱,依旧愤愤不平。
他身后,几个看守的兵丁也根本不上前,任凭他如何骂。
见李不全大口喘着气,终于没了气力再骂,方宁才轻声开口道。
“公公,一会儿见了敌军守将,你最好就这么骂,骂的越难听越好。”
方宁脸上露出淡淡的轻笑,道:“毕竟这回,算是本帅强拉着你去送死,怎么骂都不为过。”
李不全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咬牙切齿的喝道。
“现在还跟杂家装犊子,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你当你投敌叛国,他们就能把你当自己人?做梦去吧!”
“你在他们眼里永远都是卖主求荣的畜生!”
方宁摸了摸鼻子,笑笑没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亲兵,低声道:“信送过去吧。”
“是。”
那亲兵面色一正,当即点头,带着另外一人打开关隘的小门,快步离去。
方宁则看了李不全一眼,道:“给公公搬个椅子,坐下说吧。”
“我坐你妈!”
“公公还是省点力气,现在怎么骂本帅都是没用的。”
方宁转身,直接坐在了城门前的石墩上,面色平静,似乎完全没把李不全的话放在心上。
他如此做派,李不全就是再傻也能看出问题了,可他却什么都没说,依旧一份义愤填膺的样子。
身为箫尘的贴身太监,李不全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顺水推舟和审时度势。
当初箫尘选他来传圣旨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有些话不说开,事情反而好办的多。
“给杂家弄口水喝!”
李不全被拽着坐下,瞪了身旁的兵丁一眼,那兵丁咧嘴一笑,下去给他端水了。
此时再抬头,却见方宁正看着自己,坚定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清冷,几分决绝。
“公公。”
方宁此刻起身,朝李不全微微拱手,低声道:“抱歉了。”
“抱歉你妈。”
李不全白了他一眼,随即哈哈笑起来,放言道:“杂家一届宦官,现在居然能成宿将投敌的礼物,真是他娘的……造化弄人。”
“方畜生,你送杂家过去的时候,最好把杂家的舌头割了,不然杂家定然一句好话都没有。”
“杂家生是大夏的人,死是大夏的死人,绝不做卖主求荣的事!”
“公公大义。”
方宁面色严正:“在下敬佩。”
李不全白他一眼,也不再说话,而是傲然抬头,看着天边的骄阳,丝毫不惧。
片刻之后,炎国军中。
邱乐水坐在简易的营帐之中,目光清冷的看着两个跪在地上的兵丁,嘴角微动。
方宁的亲笔信就放在一旁的桌上,他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却并未特别放在心上。
“尔等说,你们大帅已扣了京师的圣使,准备献给本帅做礼物?”
“还说要开凝水关城门,迎本帅进去?”
“是!”
跪在面前的兵丁立刻开口:“临走之前,大帅亲口所说,绝无假话!”
说着抬头,眼中透出几分急切:“您不知道,朝廷根本不拿我们当人!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治我们大帅的罪!”
“还有夏王箫尘!”
亲兵咬着后槽牙,面色狰狞的道:“他昨夜来凝水关,口口声声说和我们并肩作战,得了我们信任,却直接杀了关中几个将领。”
“今日接了圣旨,他却之口不谈什么并肩作战,却直接上马走了!”
“他分明就是来耀武扬威的,是来吓唬我们的!”
说着叩首道:“你明察,我们大帅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我们都想活,我们不想打仗!”
两个亲兵都面露恳求之色,有一人甚至眼眶发红,情真意切。
这一幕都落在邱乐水眼中,但他却不为所动,反是轻轻一笑,道。
“开凝水关门,让本帅进去,而后你们再设法关闭城门,赚本帅性命。”
“是这么谋划的吧?!”
“万万没有啊!”
闻言,两个兵丁异口同声。
“大帅说了,只要您同意会面,他先把朝廷的圣使送您,而后您可派心腹之人入关,先接管关中紧要之地!”
“若您不愿,大帅可亲做人质,孤身来您军中请降!”
嘭嘭。
两个亲兵头磕的嘭嘭响,言辞恳切的道:“大人,大帅说了,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啊!”
“我们只是想活着,不想给大夏那狗屁朝廷看着关隘了!”
听到这些话,邱乐水双目微眯。
直至此时,他才真的有点信了方宁的话。
但也只是有点信了,若想让他完全相信,光靠两个兵丁的言辞和两封信,是绝对不够的。
“那好。”
邱乐水轻轻一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大帅,本帅同意了。”
“半个时辰之后,让他一人带着大夏圣使来营中。”
“且打开城门,卸下城防,所有关中将士放下兵刃,全都扔到关隘之外。”
“若如此,本帅就信你家大帅请降的说辞。”
两个兵丁闻言,毫不迟疑,直接叩首,语气都欢快了许多,同时开口道:“是!是!”
“行了,带他们下去。”
邱乐水轻轻挥手,周围军士立刻带两人下去。
人下去之后,邱乐水轻轻捋着胡须,再次陷入沉思。
“大帅,这机会千载难逢啊!”
一旁的幕僚此时轻声开口:“若能拿下凝水关,大夏魏西沃野便是我大炎囊中之物,您也立了大功了!”
“到时……”
“哪有那么简单!”
邱乐水瞪了幕僚一眼,道:“这天下,有白掉的馅饼吗?”
“若是诈降计,又该如何?”
“您只需徐徐图之即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