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莹莹用沾满灰土和血污的手背擦擦嘴,瞟自个闺女一眼。死气沉沉的表情,终是有了一丝松动。
“你一个豆丁大小丫头,能办成什么事?不用你,越帮越忙!今晚三更,你收拾好家里东西,在村外那株老槐树下等就是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有的是人,来搭救老娘脱离苦海……”
林思泠过于惊讶,嘴里话不经脑子跑出来:“娘,你真的有奸夫?”
话音未落,手臂被林莹莹的九阴白骨爪重重拧了一把,疼得她直咧嘴。
林莹莹怒骂道:“和你那个蠢爹一样,说话从不过脑子……”
突然语声一顿,瞪着自个闺女头上包的红包——
咋瞅着那么眼熟呢?
“你这头……”
“娘,今早宋兴福跑来咱家闹事,还打伤了我!”
林思泠心说不容易,终于有人关心她的伤了。替原身带着两分委屈,几分愤怒,赶紧告状。
谁想她说的什么,林莹莹压根没往心里去。当辨认出来她头上的“绷带”为何物时,气得红了眼睛。
“死丫头!你竟然把我一直没舍得穿的新肚兜……给剪了?”
剪了不说,还包在头上!
一时之间,林莹莹感觉全身血液轰轰涌上头顶。
“其他衣裳又脏又烂,怕有细菌……”
林思泠觉得她娘没抓住重点:“是宋兴福他……”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打得她偏过头、消了声。房间里静悄悄的,既潮湿又阴暗。
片刻,林思泠摸着失去知觉的半边脸,垂下眼帘,看着因为用力过猛、一头栽倒在她面前晕厥的林莹莹。
千言万语,最后化为幽幽一叹。
“林思泠,真佩服你是怎么活到九岁的?”
——走了也好,至少那个世界,还有个真心疼爱你的爹!
起身走到门边,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再次蹲下,将林莹莹身体扶正,避免压着她大肚子。
撩起其衣裳检查一下,确定没有流产迹象,稍稍放心。
不知道是她娘命硬;还是周老太一伙做贼心虚,打人没敢下死手。总之落到这步田地,她娘只受了点皮外伤。
整理好林莹莹的衣裳,林思泠低着头,踟蹰走出房间。
宋安和倒是知礼,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遥遥盯住门板,没有靠近听母女俩谈话。
见林思泠终于出来,他松了一口气,连忙拿着铜钥匙迎上来。
“宋二丫头,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我放你进去过——啊?”
见林思泠点头,挥手撵她走。进屋瞅瞅无异样,方才退出,重新锁好门。
往祠堂跑这一圈,回到家的林思泠饿得眼冒金星。顾不上收拾一地狼藉,先翻箱倒柜,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然而缸里空空、灶台漆黑、厨柜几个破木碗。别说一粒米,她连把野菜也没掏摸出来。
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先是出门寻找水源。河边不敢去,洪水刚退不久,那河水浸泡过各种尸体,脏得很,喝了怕沾染疫病。
村东头倒是有口井。但井水同样被污染,且她人小力气小,怕井水没打上来,把她带井里去了。
最后,就近找了个积水的土坑,舀了半盆浑浊的泥浆水,费力地端回家。
记忆里原身母女俩是将这种脏水放置一段时间,水稍微清澈下就饮用。林思泠觉得小命要紧,还是得稍微将水过滤下。
捡来几根树枝,搭成三角架。然后撕烂林莹莹的一件衣服,当成过滤布,绑了四层在三角架上。
这可不是她故意报复林莹莹那一巴掌。
而是家里人衣裳,就数林莹莹的质量好、补丁少。不撕她的,撕谁的?
最上面一层滤布放小石子,第二层滤布放沙土,第三层滤布放细绒的青草,第四层放灶膛里扒出来的木炭渣。
然后用木碗舀起脏水,小心翼翼从上往下倒。
经过四层过滤,最终滴入地面盆子的水,就是净水。将其烧开,基本对人体无害了。
收集柴火、升火烧水,这些工作量,对于饿得前胸贴后背、四肢酥软无力的孩子是及其艰难的。
加上受伤失血,踩在凳子上攀住灶台的林思泠,几次差点栽进那口破大铁锅中去。
好不容易烧出小半锅开水,等不及放凉,边吹边小口啜饮。
肚内有了热乎乎的东西,仍觉饥饿,好歹身上恢复了点力气,手脚哆嗦得不那么厉害。
放下碗,她开始琢磨自己得到的金手指,是不是应该实验下?
离三更还有六、七个时辰,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拿了小木铲,在屋角落掘土。
这屋里屋外一个样,都是黄泥土,没铺青石板。种植在家,免遭人眼。
刨半天挖出几个浅坑。直接将草铺里收集出的几根长头发丝,丢进坑中掩埋起来。
林莹莹不像个当娘的,但短时间内,她还需要这个娘。
所以,如果金手指发挥作用,让她收服林莹莹,自然甚好。
不然,实验下也没什么损失。
临睡前,浇了几瓢泥浆水在土坑里,权当施肥。这才收拾几件破衣服,卷成个行李包枕在颈下,疲乏地闭上眼睛。
破门敞着,呼呼往屋里灌风。好在是夏季,本就闷热,倒不用担心着凉。
一觉睡到天黑才醒。
睁开眼,月光从破烂的门窗洒进来,照得茅草房亮堂堂的。
视线往角落土坑随意一扫,一丛生机勃勃的绿色涌入她视野。呼吸为之一顿,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起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那丛绿色面前,又惊又喜地看着——
金手指,见效了!
几丛绿植,破土而出。
系统告诉她将青丝种子培育成熟,需要24小时。实际时间不到一半,这些作物已经长大。
有一株五色椒,甚至结出樱桃般的果实。只是尚未成熟,果实为绿色。
想到即将离开宋家村,肚子又实在饿得紧,林思泠拿来木碗,采摘果实和能吃的嫩叶。
除了一小把绿椒,收获两个拳头大的“牛心”(未成熟的卷心菜)、几根葱尖。
她拿着木铲还想把绿植毁尸灭迹。但没等动手,被薅过的作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
最后化为虚无,尘归尘、土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