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的三天里,谢时暖被当作骨折病人一般伺候。
孙姐紧张到见她拿手机都要絮叨两句,她被唠叨得脑袋疼,被迫多休息了一天。
返工那天,她长衣长裤将伤盖得严实,刘斯年也配合默契,各种打掩护,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偶尔的手脚迟钝。
陈晓玉的实习期即将结束的消息已经传遍公司上下,好事者八卦不停。
有说怀孕了准备回家待产,有说体会了打工人的苦,迷途知返继续做大小姐的。
小何甚至单开了一个窗口给谢时暖报喜,连老赵都调侃她终于解脱。
只有卢娜苦着脸握着陈晓玉的手留恋不舍。
对此,陈晓玉并不动容,她的去意坚决。
这让谢时暖很是疑惑。
她明明千方百计导演摔马桥段,为的就是赶走她,没成功不说,反把自己给送走了。
不论沈牧野怎么哄,以她的脾气不可能乖乖忍下这口气。
但她忍下了,还忍得无怨无悔。
莫不是沈牧野几次三番的无脑维护有了回报,陈晓玉终于安下心,不再拿她当情敌了?
倒也不是不可能,沈牧野那句没有,说得毫不犹豫,意思很明白,那件案子不会再有结果,陈晓玉他护定了。
她和陈晓玉在他心里的地位孰轻孰重,昭然若揭。
小姑娘合该感动了。
谢时暖对着屏幕上的报告发呆,她又分神了。
小何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时暖姐,我的这份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没,挺好的,王经理那里,该坚持的要坚持,我们是为经理服务,但也得有足够的独立性,明白吗?”
“嗯,我明白。”小何沮丧道,“本来那人要走了我还挺开心的,没想到卢娜非拉着我来顶她的空缺,王经理因为陈晓玉的退出很不开心,火全撒在我头上,天天跟老赵投诉我影响项目进度。”
谢时暖拍着她的肩道:“项目推进不了影响最大的其实是他,老赵心知肚明,会跟他周旋的,你心态放平,别被他PUA!”
小何恍然:“好!”
安抚完小何,谢时暖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被召唤去了金诚大厦。
这座大厦是京市的标志性建筑,设计师凭此斩获了多项建筑业顶级大奖,一跃成为知名建筑大师,自然也是京市旅游的热门打卡地。
谢时暖跟着一群参观的学生进得大厦。
前台眼皮都懒得抬:“参观去B座,这边不接待。”
“您好,我不是来参观的,我是……”
“应聘啊,应聘填表,诺,那边去,别杵在这里。”
谢时暖无奈,提高了声量。
“您误会了,我是辰悦的秘书,有事来找沈总。”
前台总算抬眼。
“每天无数人找沈总,你预约了吗?”
沈牧野的传召来得突然,她当然没预约,这片刻的犹豫便被前台看穿,她鄙夷地打量:“小姐,沈总不好你这口,放弃吧。”
谢时暖解释的话刚到嘴边,瞬间说不出来了。
前台小姐不耐烦道:“你是本周第十三位,十三位啊!装做辰悦员工号称有事来找沈总的,拜托,要钓金龟也要花点心思嘛,穿成这样,头发也没洗吧,就算我让你见了,沈总也看不上你的。”
谢时暖知道沈牧野很受欢迎,当年他来学校找她,引发过连串骚动,又是被拍又是被围堵,几张角度刁钻的照片挂在校园论坛里被历代花痴盘到包浆。
也正是那场骚动惊动了薛南燕。
他做总裁后低调很多,鲜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没想到,人气依旧能打。
谢时暖突然有点理解陈晓玉那副看谁都是情敌的警惕心了。
前台看她还是没走,正准备再放两句更狠的话,不料一抬眼,三魂七魄都要吓飞。
她猛地地起身冲着谢时暖鞠躬。
“沈总。”
谢时暖还没来得及转头,沈总人就到了,他站在她身后,冷杉味霸道的侵袭而来。
“发生什么了?”
前台工作至今第一次被沈牧野本人问候,激动道:“沈总,又有不知好歹的女人没预约就想往上闯,被我拦下了,马上就要轰走。”
沈总斜了一眼谢时暖,颇兴奋:“你强闯了?”
“我没有!”
这个女人的语气很不客气,可沈总一点也不生气还有点高兴,前台嗅出了一丝诡异。
“沈总,我已经来了,你到底有什么吩咐?”
沈牧野耐心十足:“你是秘书我是老板,该怎么讲话要我教你?”
谢时暖心里翻了个白眼,恭谨颔首。
“沈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呢。”
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大概心里骂了他无数遍。
沈牧野越发的心平气和:“我来带这位不知好歹的女人强闯我的办公室,你们去忙吧。”
话是对着前台说的,目光仍旧放在女人身上。
两个前台对视了一眼,默默缩了回去。
直到两人进入总裁专属电梯,其中一个才呼出一口气。
“什么来路啊,沈总亲自来接,就算是陈小姐,每次来也顶多是孙特助接待呢。”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同事的回话便又问了一遍,不想同事哭丧着脸道:“完蛋了,我刚刚那么凶是不是要失业了!”
谢时暖站在电梯的东南角,和西北角的沈牧野拉开一个完整的对角线。
到了顶层,她垂着头亦步亦趋,沈牧野步伐大她就小跑跟上,主打一个他不说话,她就当哑巴。
刚一进总裁办公室,沈牧野就停了。
停的突然,停的迅速,停的谢时暖毫无准备,她没刹住直接撞了上去。
沈牧野恰到好处地回身,将人搂了个满怀。
“谢秘书这么热情,我真是受宠若惊。”
谢时暖触电似的后退,没退成。
“沈牧野你故意的!”
“嗯。故意的。”
沈牧野一边揽着她一边解她的袖扣。
“你,大白天的,无耻!”
“这么说天黑了就不无耻了?”
他调侃着将衬衫袖子卷开。
家庭医生的辛勤工作得到了回报,谢时暖的手臂恢复了不少,已经不用再缠绷带,沈牧野的指腹覆在疤痕上。
“还疼不疼?”
“结疤了就不疼了。”
谢时暖一边回答一边拿眼瞄他,男人看得仔细,他的肤色比她深,颜色对比强烈,手掌又大,捏着她的腕子像是捏着一截子嫩藕,让她不由得有一种他在为她揪心的错觉。
“以后是不是更害怕骑马了?”
“不是。”
沈牧野抬眸。
“马是好的,人坏,我不怕马。”
谢时暖说得四平八稳但隐隐有怨,三年来,不论遭受什么,她从不抱怨,可见,是真的伤心了。
沈牧野挑眉道:“谢秘书成熟了,能体谅马了,以前可是跳着脚说我调教的小马跟你有仇,故意折腾你,我”
谢时暖一听他又要翻旧账,下意识捂住他的嘴。
“你烦不烦!第一次骑马肯定会害怕的嘛!你不安慰也就罢了,怎么能嘲笑这么多年!”
沈牧野眼眸微眯,眸光渐渐晦暗。
他的嘴唇是热的,鼻息也是热的,湿湿热热的触感从长出新皮的掌心传了过来,痒痒的。
谢时暖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
她忙收回手。
“沈总,现在能说要做什么了吗?”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