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一直以来在姜晚宁面前维持的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齐渊后悔了,他暴露的真面目,彻底吓到晚晚了,他无法弥补,也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齐渊转身,落荒而逃。
然而,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房中时,原本因为受惊哭泣的姜晚宁,却突然抬起了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眼泪是真,但是受惊……却也不至于。
她一直不是胆小的人,而且,她非常善于利用自己柔弱的外表。
姜晚宁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和齐渊亲密接触,她其实能够理解齐渊的愤怒与不甘,可她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让齐渊离开……
看着齐渊那仓惶狼狈的身影,姜晚宁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几分不忍,却很快消散,因为她确实不希望齐渊触碰自己,他的逼近,他的强势,甚至是他的欲望,都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晚晚姐姐,你没事吧?”
这时,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了纳兰锦玉的声音。
姜晚宁擦干脸上的泪水,起身去开门。
她自然知道,这是齐渊的有意安排,怕她会担惊受怕,所以特意让纳兰锦玉来陪伴她,这里毕竟是纳兰家,而纳兰锦玉又是纳兰家的嫡女,有她在的地方,自然是整个纳兰家最安全之处,她不必担心有人会贸然闯入,只有她陪着,她今晚才能安心地休息。
姜晚宁明白齐渊的好意,所以她并没有与纳兰锦玉说任何今天发生之事,若无其事地洗漱过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深夜,夜空无云,月光明媚。
齐渊一身单薄的寝衣,站在廊下吹着冷风,显然这一夜,他完全没有一点睡意,远远望着姜晚宁所在的房间出神。
纳兰青藤换下了一身男装,她穿着素色衣裙,散下长发,将一件披风搭在了齐渊的身上。
齐渊猛地回头,警惕地转身冷冷盯着眼前之人。
披风从他肩上滑落在地,眼前的纳兰青藤面不改色,轻轻挑了一下眉梢。
“站了这么久,你不冷么?”
纳兰青藤只定定看着眼前之人,面上并无情绪波动,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期待他对自己有任何的回应。
齐渊大概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太大,沉默了片刻后,方才开口道:“有事吗?”
“睡不着,马上就到锦儿的及笄礼了,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出来透口气就看见你站在外面,就过来问问你,是否在担心计划有纰漏?”
纳兰青藤语气十分平和,听着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如同多年的老友。
“没有。”
齐渊摇了摇头,他也是亲自去了一趟徐府,才知道自己是被调虎离山了,自己谋划自然不会有问题。
让他觉得棘手的,永远只有一个人。
纳兰青藤静默了一瞬,试探着道:“要不,我去和裘伯说一声?让他换个方式施针……”
这话的意思,便是让姜晚宁不要太快恢复余下的记忆了。
因为按照现在的速度,在纳兰锦玉及笄礼之前,姜晚宁便可以恢复全部的记忆了,到时候……不知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地留在纳兰府。
对于纳兰青藤的提议,齐渊沉默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姜晚宁回到从前,回到心智只有九岁的时候,那么,她便不会记得今日发生的一切,自己在她的眼里,依旧还是那个清风朗月温柔宠溺的阿渊哥哥,而不是一个心思阴暗,对他图谋不轨的混蛋恶魔……
“你若想要后续的计划顺利,便不能心软,不能让她成为一个不可控的变数,有些东西,暂时不要让她想起来,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现在的她不会觉得痛苦。”
见齐渊久久没有反应,纳兰青藤换了一种方式劝说道,因着这些时日与齐渊的相处,她已经很了解他的心思了。
对于姜晚宁,他永远心中有愧,拼命想要在她面前维持形象,既不想让她讨厌自己,却也不想让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一直在不断地挣扎沉浮,知道她迟早会想起一切,恐惧又期盼,各种情绪在心底撕扯,迟早要将他逼疯。
她很想质问齐渊,到底是权势更重要,还是姜晚宁更重要。
成大事者,怎可拘泥于儿女情长?
他应该更加理智,更加绝情更加冷酷才对,可是……她看着齐渊为了姜晚宁而痛苦挣扎的模样,她的眼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痴迷之色。
纳兰青藤是个商人,她见过太多为了权势和利益变得阴暗丑陋,抛妻弃子,毫无人性之人……因此,当她看着齐渊为情所困,痛苦不堪的样子,反而觉得他十分特别,也十分迷人。
她从未见过齐渊这样复杂的人,他的遭遇,他的性格,他的伪装,他的手段,以及他的深情……
“这几日我会让锦玉和柔玉一直陪着她,也会让裘伯给她用最好的药调理身子,不会让她再轻易染病。”
说完,纳兰青藤便抬头去观察齐渊的表情。
齐渊还是沉默,月色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浓密微卷翘的长睫在他眼下投下一道阴影,遮掩住了他此刻的眸色。
看着齐渊此刻的表情,纳兰青藤突然心里一动,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滴,用轻柔到极致的嗓音道:“不要自卑,你……很好,至少在这世上,有人曾对你一见倾心。”
说完这句话后,纳兰青藤没有给齐渊反应的机会,便果断运起了轻功,翩然离去。
月光下,女子洒脱离去的身影翩若惊鸿,如月下仙子,美得惊人……
齐渊怔怔望着纳兰青藤离去的背影,身形久久未动。
片刻后,他伸出手轻轻擦拭着被女子触碰过的眼角,清冷的眸色在夜色中变得愈发幽深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