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烟气，席腾飞停止了咳嗽，“你没事吧。”
他感觉这位同事今天有些不寻常。
这可是一线，在这里吸烟被抓到的话，可是要记处分的。
如果是别人的话也就罢了，可他是贺晨尧。
在一线单位工作了二年的席腾飞很了解贺晨尧这位老前辈加同事。
简直可以说平日里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一点错误，每天如履薄冰，渴望走到对岸。
“烟瘾犯了，不好意思，忘记你不抽烟了。”贺晨尧拍了拍席腾飞的肩膀，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你要去哪儿？”席腾飞猛的扭头，看着贺晨尧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正走着的贺晨尧身躯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继续自顾自的走着。
“我去上个厕所。”贺晨尧道。
他的身影消失，席腾飞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贺晨尧来到厕所，再次掏出烟盒，就在他即将再次点燃香烟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了烟雾报警器。
贺晨尧苦笑一声，将已经掏出去的香烟塞进了烟盒。
厕所内，只有贺晨尧一人，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传遍各个角落。
一阵寂寥过后，贺晨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老式按键手机。
手机内，只存有三个号码。
贺晨尧以短信编辑的形式向前两个号码各发了一段信息。
“老妈，我爱你。”
“老婆，我有一个银行卡，在我送给孩子的娃娃里藏着，密码是你的生日。”
两条消息，尤其是第1条，贺晨尧打完又删，删了又打。
安排了后事，贺晨尧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紧接着他的目光盯着最后一个号码。
很久，他大拇指按下了拨打按钮。
“呤——”
一段很长的铃声后，电话那边有了声音。
“有事儿吗？”一道沉稳的男音。
“老爸。”贺晨尧道。电话那边，是他的父亲。
“工作时间不要提及我们的关系。”电话那边的声音略显不满，不过还是继续说道：“你什么事儿。”
“我要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电话那边的声音变得激动。
“尧，你不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感觉有些扛不住了。”贺晨尧说道。他这话不假，作为试验基地的一线人人员，他的身体每天遭受辐射，如今早已千疮百孔。
贺晨尧没有给老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我的身体蕴含着天然的觉醒因子，对你的觉醒有所帮助，所以你要拜托安博士，把我的骨灰融入化剂池内。”
“尧，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此时……电话另一边声音变得焦急，一度压过贺晨尧的声音。
“你在哪，你是不是在实验基地。”
“爸，你听我说。”贺晨尧声音突然提高。
这一吼过后，电话那边没了声音，厕所也恢复了安静静谧。
“我已经没救了，老爸，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贺晨尧的声音带着浓厚的死气。
“我口袋里有一个纸条，你转交给安初雪博士。”
“好，晨尧，你在那我去找你。”贺建国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电话传来了忙音。
很显然，是对方挂断了电话。
…………
厕所内，贺晨尧脸上说不出的情感，有遗憾，也有释然。
在知道自己父亲要进行嫁接实验后，贺晨尧就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作为一线人员，贺晨尧比他的老父亲更加清楚。第四等级的痛苦，绝不是一位老人能承受了的。
但父亲执拗，贺晨尧也清楚自己无法改变贺建国的意志。
既然改变不了，贺晨尧就另辟蹊径。
常年在一线，贺晨尧清楚，研究室中的那些人物如何帮助他人减缓痛苦。
他们这些一线人员，身体里蕴含的觉醒因子，就能用来缓解痛苦。
这段时间以来，他时常会偷偷将防化服掀开一角，用身体吸收周围的辐射。
如今，他已经病入膏肓，不过也因此，体内堆积了大量的觉醒因子。
想到能够帮助到自己的父亲，贺晨尧脸上出现了个笑容。自己是一线人员，处在辐射之中，早死晚死罢了。
但他父亲不一样，他的父亲是英雄，是1号军区的首长。
而这时，贺晨尧的烟瘾犯了，心里就像蚂蚁在爬，奇痒无比。
虽然知道如果吸烟的话，尼古丁与辐射加在一起，他会死得更快。
但已经不重要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一根香烟夹在嘴巴里更让人心情愉悦。
“啪——”（打火机敲响的声音）
吸——
吮——
………………
当贺建国再次见到自己儿子时，是在冰冷的实验室厕所。
贺晨尧全身冰凉，身体有被水浸湿过的痕迹，食指和拇指夹着一根被水浸湿的香烟。
厕所的天花板上，烟雾报警装置被触发，尖锐的响笛声压过了现场嘈杂的声音。
显然，是因为贺晨尧点燃香烟的原因，激发了烟雾报警装置。
香烟还有一大截，应该是没吸几口，就被天花板上突如而来的水浇灭了。
贺建国看着贺晨尧的尸体，愣愣出神，他越过人群，发疯似的来到贺晨尧跟前。
那张不带一丝血色的脸，嘴角却挂着一抹微笑，一瞬间，贺建国情绪上涌，眼泪在眼眶内打滚。
然而，泪水始终没落下，他以钢铁般的意志忍住了。
贺建国双眼通红，泛着泪珠。
这时，他想到两人之前的对话，泪水如洪水猛兽再也抑制不住。
他老泪纵横，他同样没有忘记与贺晨尧的约定。
在对方上衣口袋内，掏出来一张被水浸湿的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段话。
“两份第四素材。”
回到半个小时前——
军事基地内，电话挂断后，贺建国在办公室内焦急的来回走动。
自己的儿子在一线工作，他没有权限调那里的监控。
即便想要用私权，现在也做不到，因为那里正在进行一场很重要的嫁接实验。
联盟的最高会议早已接管了那里的网络与监控。
但他不会坐以待毙……
另一边，正在车内小睡的李一尘被一阵汽车声惊醒。
片刻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旁边，车牌号为0-0003。
这代表车后座坐着的人是东木市的3号人物。
车门打开，贺建国从中下来，他脸色有些憔悴，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事故一般。
吉普车内，李一尘想了想后，他将自己的车窗摇开。
“贺首长，你要进去的话带我一起呗。”李一尘笑着说道。他也想见识一下嫁接技术，同时也想看安初雪工作时的样子。
一旁，贺建国听到有人喊自己，循着声音来源看去，发现是刚上任不久的超能小队副队长。
“李一尘？你怎么在这里。”贺建国疑惑道。
“是我，她们两个女人进去了，把我留在了这里。”李一尘吐槽道。
紧接着他推开车门，来到贺建国跟前，高兴说道：“贺首长，要不你带来找我一起进去吧，我保证看到的绝不外传。”
贺建国叹了口气，脸上出现无奈，让这个中年男人无奈的事情不多，但现在进入实验室能称得上一件。
“让你失望了，我连自己都进不去。”贺建国苦笑道。
“不会吧，你可是这个军事基地的首长。”李一尘说道。
贺建国没有回答，他虽然是首长，但这所研究基地来头更大。
看到这一幕，李一尘发觉对方可能说的是实话。
“你真的进不去？”李一尘再次问道。他有些不甘心，觉得对方好歹是一名少将，怎么可能连一间实验室都进不去。
然而，贺建国说的却是实话，他确实进不去。
因为联盟帝国的军事体系之间的关系，复杂又勾心斗角，比异界聊天群的还要刺激。
“哈哈，谢谢你高看我。”贺建国笑道。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一种开玩笑加愉快的方式回复。
李一尘沉默了，他的好心情荡然消失，有些哀叹。
“小伙子，你叹什么气？”贺建国问道。
“我想进去。”李一尘如实回答道。
“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对我来说确实是急事，但你们看来可能有些不务正业。”李一尘开玩笑般的回答。
他伸了个懒腰，说道：“寂寞啊。”
“唉——”贺建国叹了口气，羡慕的看了这少年一眼。
天生异能者，怎么不让人羡慕呢？
他想到自己，为了争取一个觉醒名额，被迫参加政治斗争，实属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