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仍然模糊,她索性放弃用眼睛看,两只手沿着石壁摸索起来。
两臂搅得海水哗哗,所触碰到的地方越多,傅云茵就越是心惊。
以至于后面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处境呢?
低于海面水平线不足半米的天然深井……
如果她刚才跳歪一点点,没有落在深井区,而是落在一侧的暗礁地上,这会儿就已经成了一摊肉泥了!
傅云茵以为,傅冉冉找她,最多是想发泄一下怨气,仗着人多羞辱她。
她没想到……
她没想到傅冉冉是想让她死!
“沈懿宽,沈懿宽!”
由一开始呢喃,到后面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傅云茵浑身发冷,后怕的牙齿都在打哆嗦。
她抓住沈懿宽肩膀,几乎不能自控的想要往他身上爬。
沈懿宽本来处在暴怒之中,可见她抖得厉害,整个人都沉浸在阴影恐慌中,他又经不住的心软。
“现在知道怕了……早做什么去了。”
他把脏话咽了下去,借助海水浮力将人搂进怀里。
“……我带你回去!”
单手撑着水底石壁离开深井,沈懿宽调整姿势抱着傅云茵走向岸边。
傅云茵被吓很了,两手环住他脖颈,抱得很紧。
为了缓解她的恐惧,沈懿宽同样将她抱得很紧。
训练场地,傅冉冉几人归队后被问起事情经过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座岛傅冉冉之前确实来过。
断定傅云茵和沈懿宽不可能活着回来。
在回来的路上,她早就伙同其他几人统一了口径,将全部原因都归纳在傅云茵的身上。
都是傅云茵贪玩好奇,非要去北后崖。
她们只是恰好在一路训练,没按时回来,就是因为在阻拦、挽留傅云茵……
傅冉冉做戏做全,还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其他几人早就快被吓傻了,也不管这个说法是不是漏洞百出,一个个的都在点头附和:
“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她们几个神色反常,薛幸川明显感觉到不对。
可现在人没回来,不确定经过是什么,他也不好做出什么决定。
只将几个女孩草草安抚了一番,就让她们先回宿舍休息。
高宇几个在半路撞上沈懿宽。
彼时沈懿宽浑身湿透,怀里抱着同样湿透的傅云茵。
小小一只蜷缩在沈懿宽怀里,明眼人都能看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宇脱下外套罩住傅云茵。
他毕竟是自己带队的班级,伸手揽过傅云茵腿弯试图将人接过,却被沈懿宽侧身躲过。
沈懿宽不答反问:
“傅冉冉回去了吗。”
“回了,六个人都回了。”
“懿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人?”
“她们带她去了北后崖。”
高宇脸色一变,看了眼他怀里的傅云茵,不可置信的怔怔问:
“她、她跳下去了?”
沈懿宽没说话。
高宇严厉拔高嗓音:
“是那几个逼的?推的?”
沈懿宽没有回答,径直抱着傅云茵大步流星的往回走。
北后崖是什么地方?
早几年军训那里就曾出过事,如果不是因为北后崖,整个岛屿的地区都是开放的,训练涉及项目会更多……
事情已经超出一定掌控,高宇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回到军训操场,傅云茵情况已经缓和了很多。
同寝室的杨雪莹一直在留意楼下情况,看见她后,就喊着易迁一起,下楼将她扶了上去。
另一边沈懿宽脸色森然可怖,直接上了女生宿舍二楼。
“咚咚”几声敲门,宿舍木门被砸到的地方,隐隐出现裂痕和影影绰绰的拳头印。
沈懿宽尽可能的克制,可动作依旧避免不了的粗暴霸道。
以傅冉冉为首的几人宛若纸片一般,几乎一路被他扯着飞起来,直到站到操场上才作罢。
高宇怕他脾气用事,喊了好几个教官一起围着他,把他堵去了一旁。
“这么多新生看着,你别冲动。公事公办,我保证不偏不倚,给你和傅……傅同学一个交代行不行?”
沈懿宽压下脾气,转身就近进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门“吱呀”一声轻掩。
沈懿宽虽然没有公然反驳高宇的意见,可是门外谁都能听见他“嘭嘭”砸墙的声音。
……
高宇和沈懿宽从小学六年级就开始就读同一所学校,是好朋友,也是穿着同一条裤子的长大的好兄弟。
高中开始,小团体陆陆续续的都有了个各自的女朋友,只有沈懿宽没开窍。
沈懿宽头一次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高宇知道傅云茵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他说会给他交代,就一定会做到。
深深提一起口气,高宇撑着脸走向操场上傅冉冉几人。
寝室楼里不少人探头探脑,高宇凌厉目光扫射过去。
“看什么,要不要下来看?”
这次他甚至没开扩音器,可声音不怒自威,新生们一个个都吓得老实回屋。
另一边,宿舍三楼。
傅云茵从换上干衣服后,就坐在床边不动了。
杨雪莹和她床铺相邻,看她的样子实在担心,就上前推了推她,轻声问:
“云茵,你怎么了,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傅云茵抖了抖,低着头,左手缓缓抬起捂住眼睛,另一只手则摸索抓向杨雪莹。
“雪莹,可、可以帮我喊一下沈教官吗?”
她极力保持镇定,可是身体在抖,声音也在发颤:
“我可能需要他帮一下忙。”
眼睛一直很痛。
傅云茵一开始以为是因为进了海水的原因。
可是现在比那会儿刚上岸还要痛,而且视野越来越模糊,整个世界都开始发红……
一些不算轻的痛苦,她都可以忍受。
一旦选择说出来的,那就说明真的难以支撑。
杨雪莹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忙点头:
“好,我这就去!”
沈懿宽很快上楼。
他身上衣服湿哒哒的甚至都没有换,一进宿舍就在傅云茵跟前躬身蹲下。
“是哪里不舒服?”
傅云茵一直低着头,听见声音,她唇瓣颤了颤。
即使为了缓解痛苦,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可是这一刻眼泪还是从眼角浸了出来。
她手晃了晃,虚空抓了几下。
沈懿宽主动握住她的手:
“我在这里。”
“眼睛很痛。”
傅云茵嗓音哑哑的,带着哭腔。
“沈懿宽,怎么办?我好像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