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的摊牌,引起了很大轰动。
除了首当其冲的六部,其他势力也在紧张关注此事,以便后续站队、部署。
虽说内阁只有三人,但谁也不敢小瞧内阁,国家政务绝大数都要经过内阁之手,且内阁还有一个其他部门难以企及的优势——
离皇帝近!
他们甚至可以在御书房,跟皇帝一起办公,这种和皇帝的亲密相处模式,是其他部门艳羡,甚至嫉妒的存在。
没办法,内阁本就是皇帝的私人秘书!
(ps:秘书一词由来已久,始见于汉朝,初指物,至东汉时又指机构、人员,非现代词汇。)
离皇帝近,又掌握着奏疏批注权,这才是内阁的依仗,也是内阁的恐怖之处。
不然,只是几个五品大学士,谁也不会放在眼里;论品级,尚书、侍郎,随便拎出来一个,就足以碾压。
从三杨秉政期间,依靠内阁独有的优势,硬生生左右朝堂大小事宜,就可见一斑。
当然,三杨同时也在六部身居高位,但他们在朝堂说一不二的本质原因,还是内阁的独有机制。
三杨走后,六部、内阁再次泾渭分明,争抢话语权。
朱祁镇亲历过内阁势大的后果,所以掌权后便一直有意打压,使得内阁一直处于下风;
后来,朱祁钰继位,对内阁也采取谨慎态度,直到李贤的出现,才再次让阁部短暂性的休战。
不过,吏部尚书兼任内阁大学士,也造就了首辅这个概念性职位。
尽管李贤走后,六部和内阁的枢纽再次断裂,不过首辅这个职位却得到了保留。
但,朱见深不想再出现实质性的首辅了,对皇帝来说,权力过度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李青都不行,何况是他人?
六部、内阁适当的权力斗争,对他这皇帝更有利,真若阁部一团和气,那头疼的就是他了。
话说回来,朱见深到底是被内阁摆了一道,所以才想着通过其他手段,降低自己的损失。
次日早朝。
朱见深提出屯重兵于辽东,并慷慨陈词地表达了卓越的远见——剽窃李青的观点!
一番之后,点名询问内阁三人意见。
都是人精,三人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朕可以帮内阁,但你们也得拿出点儿诚意。
彭时:“皇上圣明!”
商辂:“必须屯兵!”
刘定之:“当如是也!”
六部见双方一唱一和,肺都快气炸了,立时激烈反对,户部更是表示:缺钱缺粮,随你怎么安排,户部没钱。
朱见深微微一笑,掸了掸龙袍,瞄向彭时三人。
后者会意,立即站出来反驳六部,替朱见深冲锋陷阵。
而阁部之外的官员,却不急着下场,更多都是抱着吃瓜心理。
他们这样做无可厚非,提前站队有风险,没看都察院都不吭气吗?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一直争论到下朝,结果……自然没结果。
朱见深并不急,这么大的事,他原本也没指望一次朝会就能解决,只是笑呵呵的表示:改日再议!
临散朝前,他还特意当着众人的面,让内阁今日去御书房办公。
如此表明立场,让内阁狂喜,让六部狂怒,让其他人为之侧目……
早朝散后,六部立即行动起来,姚夔攒局商讨如何破解……
朱见深没让三人办公,而是给他们放了假,给其运作空间,三人自然心领神会,当即兵分三路,活跃在都察院、翰林院、国子监。
他们另辟蹊径,抢占舆论主导权!
拉大旗,作虎皮……什么皇帝站在内阁一边啦,永青侯也是内阁大学士啦……同时,附上大饼。
主打一个忽悠!
…
小院儿。
李青开始计划规范商税,制定劳动律法,为提高朝廷税收,保障工人百姓的权益做准备。
这次的阁部之争,是推行新国策的好机会,必须要把握住。
与此同时,京师大小官员也开始运作起来,权力斗争向来没有中立一说,他们十分清楚,用不多久就会被逼着站队。
这些体量小、话语权不大的人,开始抱团取暖,以便减少损失,甚至争取权益。
一时间,京师官员都忙碌起来,为自己的政治生涯奔波。
所有人都明白,这次的押宝有多么重要,秉承:在利益面前,任何事都要让步的原则。
以至于就连内阁主张出兵,损害了文官整体利益,都没人在乎了。
他们更在乎的是,跟着谁能吃上肉!
这种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皇城,感染着所有人,以至于朱婉清都察觉到了不太对劲儿。
御花园。
朱婉清瞧着还有心情跟皇嫂说笑的皇兄,都替他着急,忍不住腹诽:这皇帝心可真大!
“婉清,你有心事?”朱见深出声询问。
“我……没什么。”
贞儿道:“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不好意思。”
朱见深也笑着说:“放心说,朕无有不允。”
“真没什么事。”朱婉清依旧摇头。
朱见深不喜,沉着脸道:“再见外,朕可要罚你了。”
“我……”朱婉清迟疑地看了眼一旁的奴婢,朱见深挥一挥衣袖,“都散了。”óΠъ.oяG
奴婢们散开。
“说说吧。”
“皇兄…今儿上午,我跟皇嫂出宫时,看到好多官员……”朱婉清道:“我没别的心思……就是想给你提个醒。”
“嗨~没多大事儿。”朱见深一点也不在意。
朱婉清有些心急:“皇兄你还是让人看看为好,我总觉得……”
“哎?无妨!大明这么大,每天都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有好有坏,有大有小。”朱见深道,“若什么事都如临大敌,那不用两天就会崩溃。”
“嗯哼……”朱见深伸了个懒腰,继续道:“做皇帝啊,必须得学会自我调节,学会抓大放小,有些时候啊,还得学会装糊涂,适当让步……”
朱婉清愕然,良久,她轻叹道:“皇兄,做皇帝很累吧?”
“是挺累的,但没办法,太上皇就朕一个儿子,朕就是想轻松,也轻松不起来啊!”
朱婉清撇撇嘴,她能感觉的出,皇兄累是累,却也乐在其中。
也许,这就是权力的魅力吧……她暗暗想着:或许当初爹爹也是如此,嗯…身在其中不可自拔,脱身之后却又不屑一顾,与其说是魅力,不如说是诱惑更贴切;
说难听点儿,不过是被权力奴役罢了,哪有自由可言……
这一刻,她看向朱见深的眼神,只剩下怜悯了。
“嗯?你什么眼神儿?”
“呃呵呵……没,妹子是心疼皇兄。”朱婉清讪笑。
朱见深欣慰笑了:“嗯,你能这么想,也算是皇兄没有白疼你。”
女人和男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价值观也不同,贞儿读懂了朱婉清的意思,不由暗想:若他不做皇帝,而只是一个藩王,那该多好啊!
想到这儿,她神色黯淡下来。
朱见深一头雾水,诧异道:“你俩这是咋了?”
“没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神色依旧不自然。
“你们……一起不舒服?”
“……没有!”
“那成,走,喝一杯去。”朱见深却是兴致颇高,这次权力斗争是激烈,但……风浪越大鱼越贵!
当然,前提情况是不能给玩砸了。
不过,朱见深很有信心,他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何况,还有李青站在他这一边,风险几乎为零。
这也是他一脸轻松,并心情愉悦的原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次事件过后,真正的赢家,只会是他这个没上赌桌的人……
朱婉清:“皇兄,你嘴歪了。”
…
ps:宝子们,今儿请假一天哈,真是有事儿脱不开身,饶命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