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皇宫,尽管没人打扰,李青多少还是有些顾忌,朱厚照吃准这一点,逮着李青一通输出……
都要走了,就让让他吧……李青颇为宽容,原谅了小东西的无礼。
良久,
朱厚照缓缓停歇。
李青拿起棉帕擦了下脸,以一种长辈的口吻道:“记着,你不是孤军奋战,遇到问题不要极端,亦不要钻牛角尖,你可以向我倾诉,我也会帮你。”
他牵挂太多,有眷恋的小家,暂时不能全身心扑在大家上,不过,他始终没有袖手旁观、置身之外的偷懒心思。
闻言,朱厚照郁闷的心情缓和不少,哼道:“还有要补充的吗?”
“嗯…,早些生个儿子。”
“呵呵,又不是给你生,皇帝不急太监急。”朱厚照揶揄。
李青:“……都这么大人了,咋还这么淘气呢?”
朱厚照哼哼了句:“行了,你还有别的事没?”
“就这么不待见我?”
“关键是你不招人待见啊!”朱厚照哼了哼,语气不耐起来,“去享受你的生活吧,记着我的好,他日好好报答。”
李青好气又好笑,心说:这话是不是说反了啊?需要报答的明明是你们老朱家好不好?
他没再刺激朱厚照,嘱咐道:“有事告诉我,别自己扛,你不是一个人。”
“就这话还中听……嗯?你是不是在骂我?”朱厚照狐疑。
李青真想给他两个大逼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起身道:
“眼下这段时间别再整幺蛾子,沉下心好好理政,我,我走了。”
朱厚照跟着起身,收起了玩世不恭,道:“放宽心享受生活吧,暂时……我不会再任性了,宗禄永额的事却不宜现在展开,不稳定下来,我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顿了顿,“我始终相信你,对你有信心,也请你别总拿看待小孩子的目光看待我。”
李青叹气:“问题是,你干的事儿大多不成熟。”
“可事实是看起来不成熟,却起到了奇效,你只归结于运气,是否有些不公呢?”朱厚照反问。
“呵呵……行吧。”李青收起心绪,认真道,“好好做皇帝,好好生活。”
朱厚照颔首,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李青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满足了他,深深一揖,道:“臣告退。”
朱厚照嘴角抿了抿,淡淡道:“下去吧。”
…
对朱厚照,李青不再如当初那般,觉得他不着调;对他有了些信心。
这次,李青看到了朱厚照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睿智的心。
尽管他许多时候还是不够成熟,却也不是全凭喜好般的胡来。
朱厚照很聪明,比他爹聪明的多,也比他爹有魄力,这是好事,也是缺点。
可正如朱厚照所说,享受到他性格带来好处的同时,也要容忍他性格带来的弊端。
所幸,这次关外之战,让朱厚照认识到了战争残酷,对他也是一种洗礼。
李青能明显感受到朱厚照成长了……
八月,金陵。
春末离开,再回来已是八月,距离中秋也不远了。
去永青侯府知会了下自己回来的事,李青便往小院儿走,准备好好歇上一歇。却见大门没锁,李青只当是侯府下人来打扫,便也没急着进去,转而去了戏院……
晚上回来,大门依旧没有落锁,却从里面拴上了。
李青略一诧异,便想明白了缘由,多半是唐伯虎回来了。
事实如他所料,李青刚翻进院里,就看到了柿子树下,一头白发的唐伯虎正在对酒当歌。
“啥时候回来的啊?”
唐伯虎吓了一跳,定睛瞧见是他,这才放松下来,继而化作惊喜,“都忙完了?”
“嗯,忙完了。”李青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享受着习习夜风,打趣道,“这是野够了?”
“哈哈……大明山水宜人,可领略的过程中也着实不轻松。”唐伯虎道,“跟年轻那会儿没法比了啊。”
李青道:“正是当打之年,还不是想当年的时候呢。”
“还当打之年呢……”唐伯虎好笑摇头,起身去取了个杯子过来,给李青倒上,问,“是诛刘瑾的事?”
“一个太监还不用我操心,皇帝说砍也就砍了。”李青解释道,“我走是因为皇帝御驾亲征了。”
唐伯虎可以完全信任,且本就要广而告之,他不说,用不多久也会传过来。
“啊?”唐伯虎惊诧道,“百官就不拦着点儿?”
“百官倒是想拦,问题是……他是偷跑出宫的。”李青无奈的说。
闻言,唐伯虎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讪讪道:“咱们这位皇帝,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谁说不是呢。”李青深有同感的附和一句,接着又欣然道,“所幸结果是好的,此番应州一战,北方至少二十年之内不会再受到侵扰了。”
“那是不是说,你不用再为朝政忧心了?”
“不出意外……”李青倏地顿住,他现在比较迷信,觉得诸如此类的话,还是不说为好,于是坚定的点点头,“是的。”
“那真不错。”唐伯虎为李青感到开心,“对了,听李夫人说,你打算推广简易文字?”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朝堂上君臣关系比较僵,眼下不宜拿出来,再等等吧。”李青笑了笑,问,“你觉得如何?”
“想听实话?”
“嗯。”李青已经知道了唐伯虎的意思。
唐伯虎:“用现有的简化字就挺好,一字多用,过于简化都不可取,至少现在不可取。”
李青点头:“我会谨慎的。”
顿了顿,“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特别想去的地方了。”唐伯虎伸了伸懒腰,“打算好好歇歇,过了今年再说吧。
你呢?”
李青想了想,道:“我也没什么打算,不过年后要去交趾一趟。”
“到时一起。”
“好。”李青笑着点头,举杯与唐伯虎共饮。
几杯之后,唐伯虎突然一拍脑门儿,道:“忘了告诉你了,代天巡狩的伯安来了金陵,前些日子他还来过这儿呢。”
李青惊喜问:“他现在还在金陵?”
“在的。”唐伯虎说,“据他说,他的职责类似巡抚,对大事小情都有过问、插手的权力,又顶着钦差的名头……实权极大,当然,担子也重。”
“南直隶仅次于京师,他肯定是要在这里停留挺长一段时间。”唐伯虎道,“估摸着年前不会再挪地方了。”
听唐伯虎如此说,李青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好了。
说起来,他现在也就这两个朋友了,唐伯虎还好,这些年一直在一块,小云……却都好多年没见过了。
李青一时间都有种想立刻见到他,邀他过来痛饮的冲动。
他压抑着这种冲动,问:“你们都聊了什么啊?”
“聊这些年各自的经历、见闻。”唐伯虎笑道,“咱们足够精彩,伯安也不遑多让,且他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比咱们强多了。”
顿了顿,“还聊到了学问。”
李青诧异了下,道:“什么学问?莫不是你想科举了?”
“哪呀,”唐伯虎好笑道,“是伯安创立的一种学说,别说,以前听你说他的事迹,我也觉得他过于……呵呵……那日听了他讲述那门学说,还真感觉有圣人之姿。”
“哦?”李青大感好奇,“讲的是什么?”
“没聊太久,许多我也是懵懂,反正就是……不太理解,但感觉很厉害。”唐伯虎道,“不过,这次他给我的感觉很不一般,就像……无比通透的智者,好似没什么能难得到他的事……”
似是词穷,又似是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唐伯虎说了半天,李青也没能共情他的感受。
不过,有一点李青可以确定。
小云可能真的走出了自己的路。
李青由衷开心,欣然道:“小云读万卷书,又行万里路,有所突破也是正常,他本就不凡,早晚厚积薄发。”
唐伯虎颔首:“找个时间你们好好聊聊,我虽听不太懂那些,不过,你应该能听懂。”
“嗯。”李青点点头,却并不是很上心,他更多是为故友相见感到开心,“找个他不忙的时间,咱们好好畅饮一番,这些年天南海北……聚一次真不容易啊。”
李青心头畅快,举杯坏笑道:“今晚咱们先痛饮一番。”
唐伯虎爽朗一笑:“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哦?哈哈……”
次日,清早。
李青被扰了美梦。
是李浩那小子,还有李雪儿。
“早啊,青爷。”
“早。”李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进来吧。”
李雪儿张望了眼,找话题道:“唐伯虎呢?”
“昨晚多饮了几杯,还在睡呢。”李青打了个哈欠,道,“你们爹娘呢?”
李雪儿道:“他们怕打扰你休息,说是中午过来。”
“呵呵,你俩这是……?”
“我说不急,大哥非急着来。”李雪儿撇过头,无情甩锅。
李浩勃然大怒:“明明……”
“有正事!”李雪儿忙截断大哥,认真道,“关于专利申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