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姜家人不由紧张起来,还以为出了多糟的大事。
姜丰虎端着饭碗跑过来,“老四,你还是先说坏消息吧,不然我这心里更忑忑。”
丰景攥着信纸,一本正经点头。
“那我可读了啊。”
“坏消息是,文才跟他表舅学正骨,才刚出师,可头一次上手,就给人胳膊正坏了……”
“好消息是,那被弄脱臼的倒霉蛋,正好就是咱村长爷爷,所以不用赔钱,也啥事没有。”
“哈哈哈!”姜丰虎紧张的表情顿时化为乌有,差点笑到喷饭。
冯氏他们也都不由笑了。
只感慨,村长真是不走运,咋就被这小子拿来练手了呢。
不过说到底,文才只剩一条胳膊,正骨确实不便。
好在,他按摩还是学得不错,给人治个崴脚拧筋,已经渐渐有了章法。
冯氏笑够之后,又忙催丰景,“快,快再往下读,引儿她信上还说了什么没有。”
当然,文才这不过是个小插曲,李引儿来信主要还是跟姜家汇报,仙泉居的生意和村里一些家常。
如今,仙泉居在引儿的操持下,依旧风生水起。
村里也添了喜事,听说张老头,在他妹妹的说和下,和一个老太婆过上了日子。
至于老李头他们,简直雷打不动,每日都要去给姜家看房子。
还说房子不能没了人气儿,缺了人气儿就易破败,他们得替姜家把房子看好。
得知村里一切都好,冯氏的心头,也踏实得满满当当。
她赶忙让丰景写下回信,说一说他们在京中的日子和趣事,让乡亲们听个新鲜。
小糯宝也围着四哥绕来转去,让他给村里许下承诺,等以后回去了,她会一人给一个大吧唧,让乡亲们别太想她。
忙活完把信送出,小糯宝已经背好小包,等着冯氏和萧老太太,带她上街去了。
春暖花开之时,满京都是淡淡花香,走在街上,闻着那叫一个沁人心脾。
小糯宝大摇大摆走在前面。
一路看到什么,都觉新鲜。
逛街兴许是小姑娘的天性,哪怕入京后,她隔个三五日就要出来溜达一次,仍然怎么都逛不够。
冯氏和萧老太太走在后头,看着小家伙故意歪着小腰,好让人们都注意到她腰间的小挎包,就觉得哭笑不得。
“这小显眼包,得了好东西,还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小心让谁给你连人带包一起抢了。”冯氏故意吓唬道。
小糯宝一听也是,于是小手赶紧捂住小包。
可捂紧了怕别人看不着,捂不紧又怕真扒手,那小样儿别提有多纠结。
姜丰年他们走饭大后边,看着都直想笑,最后还是丰景和丰苗跑上前,一左一右给妹妹当了护法,这才让她继续放心嘚瑟小挎包。
众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西市的瓦舍里去。
瓦舍可是南纪一大亮点,算是最大的玩乐中心。
里面不管是说书的、唱戏的,又或是演杂耍的,都应有尽有,连入了夜都仍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姜家人才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有人在吆喝。
“快来看快来瞧啊!”
“新来了暹罗国的卖艺人,不男不女,可谓人妖,擅舞献媚,样样精通,看一眼不要钱,摸一下两文钱!”
一听有暹罗人妖,丰苗想凑热闹,就最先跑了过去。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
只见一个挂着红绸的台子上,站着四五个不男不女、涂满了胭脂水粉的男孩子。
眼下还是初春,可他们的身上,却穿着最单薄清凉的纱料女裙,站在台子上,动作僵硬地搔首弄姿。
一旁的地上,还立了个大牌子。
写明了触碰他们身子的价钱。
这人妖于京城来说,确实算是新鲜,周围早就围满了酒气冲天的男子,朝着铜盆里扔下两文后,就把他们当个玩意儿似的轻贱乱摸。
四五个“人妖”早就哭花了妆面。
可若胆敢抵抗,等来的只有一旁暹罗人的长鞭。
甚至还有些低俗男子,更喜欢他们被长鞭殴打后,发出惨叫的尖声尖气。
不惜多给上一些银钱,只为了看他们挨打。
暹罗老板见钱眼开,得的银子只要够多,想打成什么样子都不在话下。
于是一时间,几个人妖被打得嗷嗷惨叫,可围观的男人们却只是狂笑,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
“求求你们了,不要再打了。”
“啊啊啊啊!不要打了,疼啊,放过我们行吗。”
可是他们越是哀求,看客们反而就越是满足。
不停有铜板跟碎银子,朝着他们身上丢了过去。
暹罗老板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捡,手上的鞭子也挥舞的更加卖力了。
听着这声音,冯氏有些于心不忍,正要摇头走开。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真是什么赚钱的法子都有。”
可就在这时,丰苗却突然跳脚,认出来其中一个人妖。
“娘,你们快看,边上跪着的那个好像是许瓒!”
闻声,姜家人都惊讶抬头。
没错,几个人妖中就属他最是突出,年岁最小,身子最弱,细看两眼就不难认出。
许是太过弱质,也就属他被殴打的次数最多。
多日不见,这小子完全大变模样,鲜红的嘴唇和鼓起来的眼睛,让他快没了人样。
丰苗憎恶此人,正想上前奚落两句。
可姜丰年却拉住弟弟,摇头告诫。
“他是个坏胚,落得此下场是他自作自受,而咱们要做的,不应是对着落入泥沼中的恶人再踩一脚。”
“而是应不受其扰,任他在泥沼中自生自灭,咱是走康光大道的人,不应为了条恶狗就脏了咱自己的脚,那样反而自降身份。”姜丰年温声道。
小糯宝看着大哥很明事理,心里也多了分开心。
几个哥哥之中,大哥并非最突出的,但却像棵参天大树,总能护着他们这些或俏丽、或珍贵的小花在其羽翼下成长。
至于许瓒那人,便是应了那话,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此人落得此下场,正是对世人的警醒,做人不可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