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大夫,该对我说实话了吧?”芦苇无聊的旋转着茶杯盖,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福生,眼底笑意冰冷又刺骨。
耿大夫眸光里都是紧张,抱着福生的手死死的握着,脸上都是惶恐的神色。
“行!你不说别怪我大张旗鼓的查,一旦我查了,这孩子……”芦苇笑了笑表情不言而喻。
耿娘子眼里都是害怕的眼泪,她左右看了看不敢哭出声,面上都是哀求之意。
“耿大夫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们走吧!”芦苇对徐仲林说了一声,起身整理衣服准备走了。
“少东家,少东家……他……福生就是普通的孩子,真的少东家……”
芦苇晃了晃手里的平安符笑,“我在葆江郡有幸见过同样的平安符,耿大夫,你猜猜我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了?一个有关十多年前,那件大逆不道的流落民间皇子的传闻。”
耿大夫闻言脸色惨白血色尽失,他猛的抱紧孩子,眼里都是惊骇的惧怕和惶恐。
“少东家,福生他还是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要问就问我吧!我知道的都说,求你别查这孩子了,给他留一条命吧!”耿娘子害怕的跪在芦苇跟前,忙不迭磕头求饶。
徐仲林倏然握紧双手,目光打量福生不说话,这孩子难不成真是吴大人要找的那个?
“少东家想知道的,我告诉少东家,就是怕少东家知道了没有好处,”耿大夫轻轻的低声呢喃道。
“那是我的事情了,”芦苇看了徐仲林一眼。
徐仲林上前抱着害怕的福生去了门口,他身后跟着耿娘子顾不得擦眼泪,追出去目光不离孩子左右。
耿大夫有些失神的看着出去的人,好半晌近乎耳语般的话响起,娓娓道来的声音好似炸雷。
屋里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徐仲林把孩子交给耿娘子道,“花伯爷是不是身子不好了?老人年纪大了,真有点担心他老人家!”
徐仲林不轻不重的声音说完,耿娘子吃惊的睁大眼睛,这是要……?
徐仲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检查,“明年立冬前是个合适的年景。”
耿娘子抱着孩子咽了咽口水,两只手使劲的捂住孩子的耳朵,“是……是不太爽利了。”
“小疤赖是谁的?”徐仲林抬头闲话家常的笑问耿娘子。
耿娘子张口回道,“是叶……”
“想好了再说,毕竟福生经不起折腾,”徐仲林敛了笑意认真的说道。
耿娘子眼底的慌乱几欲忍不住,她目光看着怀里安静的孩子,张嘴说了一个口型出来。
徐仲林眯眼看了一会,“以后好好的照顾昌树那孩子,叶家的根苗应该得到善待的。”
耿娘子眼泪滚瓜般落下,最后泣不成声的咬住福生肩上的衣服,哽咽的问道,“福……生呢?”
“当然跟他的名字一样了,豆庄百十个孩子里的一员,”徐仲林说完对耿娘子挥手,示意她抱孩子走远一点,这也是为她的安全着想。
屋里耿大夫拿出那枚玉佩,“十个孩子都有一摸一样的玉佩,唯一的区别是,玉佩角花缺了半叶,与少东家手里的平安符可以合上,”耿大夫把玉佩拿给芦苇看。
芦苇接过玉佩放在平安符上,绣花正好严丝合缝,她看半天,“吴斐汝不是你的主子吗?”
“我曾是宫里的太医,专门负责先帝的身体,后又负责宫里多出来的皇子们,被先帝利用同僚排挤发落出宫,幸得叶家庇护了一段日子,并不是奴契身。”
“那时候先帝已被重臣控制,他知道这些所谓皇子不过是筹码,就命令武英侯带一个出府,由我与另外一人负责照顾。”
“以便将来新帝用这个孩子牵制世家,若是新帝没能登大位,武英侯携带密诏扶这孩子登大位,同样用这孩子的身世做借口屠戮世家,这也是新帝和世家都找他的原因。”
“新帝找他,是怕世家抢先找到孩子,用那密诏起谋逆叛乱,世家找孩子,是威胁当今天子恢复昔日世家荣光,”耿大夫寥寥数语交代了福生为什么可以活着。
“既然一心要做普通人,玉佩便与你们没什么用了,这个我拿走了,”芦苇起身把两样东西放好。
“少东家,小疤赖他……”耿大夫欲言又止的看着芦苇。
“那就看他父亲怎么做了,我阿爹差点交代在府城了,耿大夫,你应该看见他的模样了吧?吴大人可不准备给他活路的,”芦苇平静的看着耿大夫说完。
耿大夫有些无言的看着芦苇。
“从他开口用以假乱真的话,想让佟徐彭三家死的时候,就没人能从这个漩涡的里安全的走出来,耿大夫你也不能,我自认为我对豆庄做的仁至义尽了,我也不要求什么深恩似海的情。”
“我只要一根绳上攀扯着,跑不掉我,那就谁也别想独善其身,这场不公平的较量里,本身就只有我在拼尽全力的活着,你们都带着秘密求生不是吗?”芦苇说完抬脚走了出去。
徐仲林回头看芦苇出来微笑,“我们去看看瘸子叔?”
“嗯,”芦苇点点头戴好兜帽,跟徐仲林两人去了南林河。
南林河这边冷清了不少,天冷下雨做纸的坊子休息了,只有油屋出来进去不少人在忙。
“少东家?”虎子惊诧的看着走进来的芦苇。
“你师父在吗?我给他带了好东西来,”芦苇扬起笑脸说道。
“师父在的,少东家你略略等我去喊,”虎子飞快的跑出去找人回来。
芦苇进偏屋坐着烤火等人,徐仲林把带来的东西整理一下,没让两人等多久潘瘸子回来了。
“少东家回来了!”潘瘸子进屋朗声道。
“早就不是少东家了,仲林把东西给瘸子叔看看,”芦苇呶嘴。
徐仲林笑呵呵的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是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黑色油润的看着像梅花树。
“这是?”潘瘸子看了奇怪。
徐仲林放下盒子把东西拿出来,沿着边沿按了两下,只听咯噔一声,他小心的揭开盖子。
“砚台?这砚台好!”潘瘸子激动的接过东西,喜的翻来覆去的看。
“就知道瘸子叔喜欢它,所以仲林第一眼看了,跟人争破头的要它,”芦苇笑眯眯的邀功。
潘瘸子欣赏完宝贝,小心的把砚台装好放起来,三人坐下聊天说笑。
“你阿爹咋样了?”潘瘸子沉声问。
“好多了,听说瘸子叔做了新墨出来?”芦苇起身岔开了话题。
“我拿给你看看,”潘瘸子忙起身出去。
徐仲林好奇跟在后面去抱墨,两人不多时抱了盘子墨过来看。
“这是新墨?”芦苇拿起墨闻了闻。
潘瘸子得意的用绢丝包着墨放回去,“这是五福墨坊镇店之宝,秋日有人过来寻访看了它,出价五百金要买,墨坊都没卖给他的。”
“府城现在有几家大墨坊了?前几日我们回来特地去东城看了一圈,东城现在简直变了模样!”徐仲林有些吃惊的问道。
“东城现在大墨坊有七家,分别是,齐物阁、万源墨局、五福墨斋、青墨宝斋、赵氏墨坊、百陈斋、雅圣贤。”
“剩下些都是小的不上档次的墨斋,有十几家的样子,别看就几家大坊,那可是在南阳城领头的坊子,每家墨做的都是独具特色。”
“今年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寻访呢!看样子明年应该还会来很多墨斋,五福墨斋眼下在南阳城里,除了万源墨斋和齐物阁,算是墨斋生意里最好的了,”潘瘸子骄傲的说完。
“说明瘸子叔使了真本事了,”徐仲林笑。
“本事用完了!”潘瘸子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徐仲林看了看芦苇,“咱们不打扰瘸子叔了?”
“中午在这吃饭,走也不急在这一天走,”潘瘸子挥手留下了徐仲林他们。
……
“花大叔你咋来了?”果树老头拄着拐杖来到耿大夫家。
“腿有点不舒服,过来找你看看,你在忙吗?”果树老头停下脚步问。
“不是很忙您老坐一会,少东家今天上午过来问诊,我在给她写药方马上就好,”耿大夫头也不抬的回道。
“佟大丫头身子咋样了?”果树老头坐下多嘴问。
“不太好,她那身子骨早就交代不能操劳过度,偏偏少东家是个不听医嘱的人,这次问诊就是觉着人太乏累了,感觉不对劲来的,”耿大夫写完最后一方放下笔。
耿娘子抱着药包跑出来,接过方子小心的折好。
“告诉少东家,药还是按照早上在这喝的方法煎服,”耿大夫仔细的交代了耿娘子。
“好,”耿娘子抱了一大包药出门了。
耿大夫走到果树老头跟前蹲下,伸手卷起果树老头的裤腿,摸了摸,拿起两贴狗皮膏药烤化,趁热给他腿贴上。
“过个五天花大叔来换一次膏贴,你这腿是长年的湿症了,想去根难,”耿大夫起身交待。
果树老头放下裤腿不在意道,“老毛病了我心里清楚,就是担心良方的伤。”
耿大夫一听佟父的伤,脸上都是愤色。
“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干的,还好都是皮外伤,就是人特别的受罪。”
果树老头抿了抿嘴,“佟丫头有说啥吗?”
耿大夫一脸的茫然说道,“那少东家能轻易的放下这事吗?”
“那丫头脾气烈,估计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还以为她一回来就会闹的,看来是我瞎担心了,”果树老头拄着棍起身说完。
“我看花大叔没担心错,少东家今天来问诊,瞧着就是大怒之后的症状,一早来喝完药就急匆匆的走了,要不我回头问问少东家?”耿大夫搓手道。
果树老头连忙摆手,“你不知道那丫头,你忙着吧!我回去了。”
耿大夫出来目送果树老头回家,他转身端一筐药坐在廊下摘取。
芦苇徐仲林下午坐马车回的府城,回到莲花巷,芦苇拿出玉佩给徐仲林看,“记住这两样东西的特点。”
“这不是吴家嫡子的东西吗?”徐仲林指着平安符说道。
芦苇听完冷笑,“这压根不是什么吴家嫡公子的东西,当初鳖犊子跟我说的时候,他以为我肯定会按照他给的线索查人,毕竟他把小疤赖都放明面了,谁知我一直没动静,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着卢家查,”
“他心思深的,想借着我的手查人出来,他直接吃现成的,到时候我们落的被人灭口,他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得利,加上我阿爹这次的事情,我要是能放过他,我就不叫佟芦苇。”
“这跟卢家有什么关系?”徐仲林握紧平安符问。
芦苇轻轻的趴在徐仲林耳边说了缘由,“柳林村是不是缺里正呀?”
徐仲林想了一下看芦苇,“你想让庆和当?”
“我们需要种香料的人,”芦苇低声说完。
“回去的时候我私下跟庆和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吴大人那里?”徐仲林把芦苇给他的东西小心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