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在家好好养一段时间,我明天就全身心的去瓜地绑架子搭棚子,我们争取明年得娃进门,”张多田畅想的笑起来。
张娘子红着脸咧嘴笑,用力的点点头。
次日一早张多田带着村里能走能跳的人,扛着草绳子一路像个地老鼠似的,窜到甜瓜地,瓜地里已经有不少的人忙着了。
“少东家我带人来绑瓜棚了。”
“怎么腿脚不便的也来了?”芦苇正在指导人绑棚子,听见声音回头看,张多田身后有四五十人扛锹拿架子的,有的腿脚一瘸一拐的站不稳。
“少东家俺可以……”
“回去吧!在家坐着扎棚排子也算出力,你这腿脚趁着天冷好好修养着,没事让耿大夫多看看,”芦苇挥挥手让他们走。
“少……”
“回去吧!”张多田回头安抚的对他们笑笑,见他们还不走,转身过去推他们,余光看芦苇走远了才道;
“少东家没生气,她就是这种面冷的人,有事看了就说,人真的很好,东家说的也没错,天冷了也没啥活要干的,你们坐在家里帮着多扎扎棚排子。”
“腿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们现在看大夫也方便,吃药还不要钱,你们有啥治啥,治好了明年一地的活等着干呢!”
“少东家真的没生气吗?”何坡村的庄民有些犹疑的再问。
“真没生气,这么跟你们说吧!你们在庄里生活老实本份,少东家不会收拾你们的,她上次发火是因为那人不本份,东家每天有多少事忙呀?一个两个都不本份的,留庄里不是祸害吗?”
“少东家要是真对你们苛刻的,前两天开仓你们粮食能安稳回去吗?那房子能安稳的住着吗?老东家还说过年的时候,给你们每人的户籍都给办妥贴了。”
围着一圈干活的人怔怔的看着张多田,脸上露出奇异的向往。
“我们能办户籍造册了?”
“本来是办不了的,这不东家找人了嘛,以后都安安心心的在豆庄扎根,再不是流民的身子了,你们呀都是正儿八经的庄民了,”张多田说完骄傲的笑起来。
张多田身后的庄民脸上忽的狂喜起来,他们有根了?真的是有根了!
张多田对面的庄民则是一脸的羡慕,他们是最后送来的,他们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都不会有名的,
因为他们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是犯人!是叛贼武英侯府发配的家奴犯人,如果不是表少爷的奔走,他们或许这会都不知死哪去了!
芦苇余光看身边神色黯然的人,也没说话继续往前走指导人攀棚子。
忙活了四五天甜瓜棚盖好,彭顺和带人沿着瓜棚地边砌长长的地筒,这是为了即将天冷烧温度做准备的,第一年种甜瓜种的并不是很多,随便忙忙也就过去了。
芦苇整天没事,就带人在棚子里系秧架子,拳头大的瓜坠在架子上,给干活的人羡慕坏了,跟着种瓜的人家那脸上更是美滋滋的。
……
“阿姐鸡别杀了……“”采薇慌张的跑过来阻止芦苇,那可都是她辛苦喂的鸡,庄里不知道有多少妇人眼馋她鸡喂的好,阿姐最近总是背着她就给杀了。
芦苇没理采薇手起刀落鸡去了,扔进烧滚的开水里烫洗。
“它又不生蛋的喂着干什么?放心!生蛋的鸡我一个都没动你的,你肚里有孩子了,走路也注意点,今天给你补鸡汤喝,明天开始给你们炖鸡蛋煮鸡蛋吃,”芦苇低头一边拔鸡毛一边嘟囔道。
采薇上前一步伸手摸她姐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说起胡话了?
芦苇抬头不解的看着采薇,“怎么了?”
“别动我的鸡蛋,我不想吃鸡蛋,我天天吃肉就挺好的,那些鸡蛋我要攒着孵小鸡的,阿爹不是说到时候鸡孵出来了,哪家干活干的好,就奖励他家三只小鸡崽吗?你把我鸡蛋吃了,我拿啥孵小鸡呀?”采薇不同意的问道。
芦苇……
“佟采薇你傻了吧?奖励能跟自己身体比吗?我不管,我要吃鸡蛋,”芦苇低头继续洗老母鸡。
采薇看她姐非要吃她攒的鸡蛋,深呼吸了一口气。
“那阿姐每天只给自己煮一个吃,别给我们煮,我们都不喜欢吃鸡蛋,我们喜欢吃肉。”
“知道了,饭好我叫你,”芦苇不耐烦的给抠嗖的采薇撵走了。
下午一只鸡炖汤她给放了一锅水,烧少了不行呀!人多吃不到肉,总要喝口汤尝尝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连肉带汤先给采薇来了一大碗,然后给秀姑来了一平碗,再给成枝来了小半碗,肉少但是汤管够,还给端了一大碗黄黄的炖鸡蛋。
采薇看这么大一盆炖鸡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少说也得去了她十几个鸡蛋了。
芦苇余光看了才不管,给每人舀了一大勺鸡蛋吃,前面两个有娃要多吃补营养,成枝喝药也得补补不是?
剩下他们正常的就平吃,说是大伙一起吃,那鸡肉徐仲林跟佟父都省给芦苇吃了,彭顺和他们也没咋吃,不过汤倒是喝了几碗。
自从知道采薇怀孕开始,芦苇这屋每天都保持着荤素搭配烧菜,肉不像鸡舍不得杀,徐仲林三五天去一趟府城,每次去都买好大的肉回来。
几人更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溜起来,采薇也提出过不同意这么吃肉的,都被她姐阻拦打断了,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赚钱就是为了顿顿吃肉的,如今真的赚到钱了,吃的起了,你还不给吃,你脑袋怀娃怀傻了吗?那钱是祖宗吗?不给吃不给喝我赚它干啥呀?我不管,我就要顿顿有肉吃。”
采薇败下阵来!只好抠嗖的拨了买肉的钱出来,豆庄的收支钱目前是这么分的。
大头钱入账,属于添置酒坊的钱佟父拿着,都晓得酒坊工具烧钱,给钱也是大额的花销。
少一部分芦苇拿着,例如买药材,还有庄民们看病都需要钱。
最后剩一点给采薇拿着,那是菜钱,虽然庄民们都有家了自给自足,那找来盖房子的。不是还有一百多人吗?
天天都要吃饭,过节的时候,也要买点肉回来改善一下,不到最后时刻,采薇是说什么都不会给钱的,佟父跟芦苇有天大的本事,但是在吃饭上,都不得不低头看着采薇。
采薇每每要买肉了就会说,“吃不穷喝不穷,就怕贼吃海喝穷,阿姐别糟花了,阿爹给的菜钱不多。”
“要我说吃啥肉呀!真要是馋就忍忍,等我的猪过年能杀了,到时候狠狠的吃它两大碗就解馋了,当家难!回头我给他们红烧个大冬瓜出来,那跟吃肉差不多的。”
芦苇……
冬瓜跟肉差好多好吗?她要是没看错的话,她爸应该给了采薇十多贯钱吧?
不够还可以再拨的,采薇来豆庄忙碌后,那把精打细算用的,真是淋漓尽致!十贯钱不仅没用多少,还增加回本了不少……最近工人改善吃的都是地里打的猫狗子,还有平时晒腊的兔子和鱼。
……
“灰要拌仔细些,这样筛着往下落灰到水里搅均匀,葫芦瓢肚子上多锥些眼,然后给吊在秧子上方的架子上,大概小胳膊的距离,搅好的水舀进瓢里,它会自己飘洒下来,”芦苇一边动手一边系葫芦瓢。
“那这瓜秧子不得淹死吗?”徐仲林看着瓢不解道。
“浇水不要白天浇,晚上烧地筒的时候棚子温度太高了,秧子容易烤蔫巴,就给这瓢里上满一瓢水,一瓢水我计算过了,差不多可以瓢一夜的样子。”
“它锥的眼细,落下的水就跟下毛毛雨一样,一棚子二十多个瓢同时落水,棚子里的湿度跟热度刚好可以综合,这温度也正是催熟甜瓜的温度,不过它没有夏天太阳直晒的有甜度。”
庆和他们跟着种瓜的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芦苇姐,瓜不是盖好棚子了就行吗?”庆和不解道。
“当然不行呀!棚子盖好只是为了聚温用,保证瓜苗不被冻死,下雨下雪太冷了,温度不够瓜就停止不生长,夜里烧火温度高瓜会继续生长,但是秧子承受不住,你总不能为了要果不要秧吧?”
“挂水一是为了秧,二也是不让瓜熟的快,瓜熟的太快裂了烂了白辛苦,因此棚里只要求夜里烧筒子。”
“如果遇到大量订甜瓜的,你可以日夜不熄的烧筒子,那时候就不能用这种小细眼的,你得用这种大眼的,水流的快,平均两个半时辰上一次水,”芦苇重新拿了一个瓢给众人看。
众人接过瓢相互传着研究看。
“还有,棚里瓜叶看见这种长洞的,就赶紧给剪了带出去,免得一个叶子烂了,整个秧子遭殃了,夏天烂叶的秧子,去路边采鱼草回来剁成泥,兑水熬成浆喷洒在秧子上可以杀虫,根部上草木会保着。”
“现在天冷没新鲜的,就要夏天收集辣蓼草晒干剁成粉,对着草木灰像刚刚我那样,洒在秧瓜上就成,根部还是要上草木灰杀菌。”
“干啥用醉鱼草呀?”张多田不明白了,他看东家每次弄苗都有这辣草。
“醉鱼草是杀虫防腐防病菌的,秧子又挂不住草木灰,不用鱼草,苗子根会被虫吃虫蛀,秧杆秧叶有虫卵会传病菌,”芦苇也没藏着掖着的都教了豆庄民。
辛辛苦苦种点东西不容易,这经验也不是她想出来独有的,都是几千年文化的精华,民众口口相传留下的东西。
众人闻言眼里皆是惊奇,醉鱼草这么厉害的吗?这东西就长在他们眼前,却从没想过野草能治秧苗!
芦苇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的,继续带人在瓜棚里忙碌。
大半天瓜棚走完,庆和看棚子里五颜六色的草,他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受,芦苇姐懂得真多!明明有很多简单的东西可以用,他们愣是不知道怎么用的。
就像拌草一样,都是眼面前的活,不被人提点,就有点迷迷糊糊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