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段时间没事了,就给酒坊子忙起来,给顺和妹婿腾出手,新庄子的田地还有北边的田地都转转看看,那些人一到,撵着牲口就过去开垦田地,”芦苇一边吃枣糕一边小声交代。
徐仲林看芦苇的侧脸,瘦瘦的皮肤白了一点,两只手上都是各种新老疤痕,手也瘦的很厉害,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操劳的手,他伸手环抱着芦苇。
“俺感受到你的压力了,好不容易喘口气又来了一批人!”徐仲林呢喃的说完。
芦苇熬油的手顿了顿,“你帮了我挺多,纸坊子一力挑了过去,豆庄目前能运转起来,钱的压力全都在纸上面,你带着你三哥他们日夜不歇息的做纸,我心里都明白的。”
“猪圈基本都出来了,阿爹只敢订一千头小猪回来,大概他身上是没钱了,酒坊子大头还没置办好,眼前就靠着纸卖钱填补东西,庄子看着挺大挺热闹的,真正有钱进账的只有酒和纸!”
“墨今年是拿不到什么钱了,我必须要在开一条进钱路,还为咱们保留一条后路……”
“芦苇你说的俺都去做,”徐仲林语气严肃的说道。
芦苇扭头看他,趴徐仲林耳边低语了好一会。
“打听清楚了,有合适的分小块买,名字分好几个出来,只悄悄的种粮食庄稼,明年我给豆庄架子拉大拉火,在图后面吃剩的,此事除了我们跟阿爹知道,别人一概不能说。”
徐仲林慎重的点点头,“俺会仔细打听清楚的芦苇。”
芦苇笑了一下话题算是歇住了。
她熬油,徐仲林捣东西,两人在屋里忙了一下午才走。
翌日清晨徐仲林拉车去了府城,他要给酒坊的东西一点点置办回来,打这开始,他基本是一两天跑一趟府城忙碌。
……
“阿爹土胚脱的还不够吗?”采薇背着藤子路过脱土的地方,看佟父坐着休息喝水。
“那么多房子这么点土胚哪够呀!你背藤子干啥?”佟父问道。
“缺材料了过来砍点回去,这咋逮着一个地方挖土呀?”采薇皱眉看着挖出来老大一个洼坡了,人还在里面挖泥巴。
“我让挖的,脱土胚又不能东挖西挖,集中在这一块地挖,以后这里当蓄水池跟莲藕塘用了,”佟父笑着说了打算。
采薇闻言莲藕塘眉头舒开了,“阿爹俺先回去了。”
佟父的忙碌没有白费功夫,八月初豆庄来了一百五十户,都是拖家带口的那种,黑压压的站着人群不说话。
首先安置的就是李隐庄,睡地来不及盖房子,都是搭的临时草窝棚子,他们除了来的那天闲了,第二天一早就被庆和挑了壮实的男人,还有半大小子们下地开垦犁田地,不壮实的和妇人小孩去脱土胚,住房要土胚盖,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八月中再次来了一百五十户,有了第一批的经验,这次彭顺和依葫芦画瓢给人分好,挑人去了北边田地干活。
第三批人也是八月中旬来的,不多一百来个人吧!被油勺子他们带着从李隐庄开始修房子。
八月底送来最后一批,胖护卫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佟父爷俩笑。
“不是五百户人家吗?这多出来一百六十户什么意思?”芦苇指着人问道。
“那个徐娘子,这……人全都送来完了,你看他们也老实本份的,多一百二百的不算啥……”
“你倒挺会慷慨我的,多一百二百的不算啥?不算啥你们大人把税钱都给我收了?多这么多的人,我拿什么东西给他们吃?”芦苇火大的问道。
胖护卫扭头看人群,低头从怀里拿出碎块子给芦苇,“徐娘子这真的都是本份人,这点钱你拿去……”
“你打发叫花子呢?一两不到的银子也敢拿出来现眼?”芦苇毫不客气的夺了胖护卫手里的钱讽刺。
“我这里缺吃的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必须给我想办法送点粮食来,这么多人我根本管不起吃喝,不送我就不管他们了,”芦苇真不是叫穷,地瓜被做酒了,她要是知道后面会来这么多人,大概早就让采薇停酒了。
胖护卫再次扭头看彷徨的人群,“我回去跟大人说。”
“我再跟你说一次,十天内不送吃的来,我直接走人,”芦苇看着胖护卫说的一点没有商量余地。
“明白的徐娘子,”胖护卫眸光复杂的看了一眼人群,带着衙差们走了。
“吉和阿弟,带他们去小福庄吃完饭修房子,”芦苇看这群人一脸的茫然霜苦,也知道胖护卫没说错,人确实都是老实人,问题是老实人太多了,她接收不了这么多呀!
这些人一听带他们去吃饭,脸上木木的表情多了些喜悦,这么说他们能留下了?刚刚芦苇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他们都听的明明白白的,她不想留这些人在庄里。
“你们跟我来,”吉和也脑壳疼的带人乌泱泱的走了。
小福庄草窝跟前有四口大锅,锅里煮的饭是,地瓜南瓜各种菜兑一点点米煮的,目前不仅来的这些人这么吃,就是吉和他们也这么吃,一下来这么多人安置,口粮就要勒紧裤腰带了。
这群人不断的吞咽口水,目光看着大锅怎么都挪不开。
“以后吃饭一天两顿,一顿晌午吃,一顿天黑吃,给他们拿碗过来分了吃饭,”吉和对窝棚里先来的人吩咐了一声。
“木头碗一人一个,吃完了就拴在自己腰上别丢了,这里没有多的碗,后面等你们的房子盖起来了,关门过日子愿用几个碗就用几个碗。”
窝棚里出来两个妇人抬筐,让人排队拿了碗给打饭,反正菜饭都是敞开了吃的。
四口锅打饭挺快的,吉和忙了一天也是一口吃的没进肚,他看人打完了,拿了自己的碗去打吃的。
“他……他也吃俺们的饭?”人群里有个孩子惊呼道。
打饭的人看了一眼,“不仅他吃俺们的饭,这庄里只要是吃大锅饭的,都吃俺们这饭。”
埋头吃的众人抬头看吉和,吉和甩开腮帮子大口大口的吃,那模样看着跟几百年没吃过饭的一样。
“你们看俺干啥?饿了就吃呀?菜饭里都带了盐,吃了好有劲干活,”吉和吃完一碗起身打饭,一看众人眼巴巴的看着他,眸光黏黏的抱着空碗不说话。
“还……还能再打呀?”有人惊异道。
“这不废话吗?做出来不吃留看呀?这顿是吃大锅饭,晚上干完活十人一桶饭,虽然都是菜饭但是够管饱的,给他们打饭别浪费糟蹋了,”吉和给自己盛了一勺就让位置了。
众人闻言急忙起身排队打第二次饭,能敞开了肚子吃饱真好!
采薇坐在院子里生闷气嘟囔剪秧子,“遭瘟的官老爷,俺今年种的南瓜全给俺当饭吃了,也不睁开眼看看俺们累啥样了,不要脸!”
芦苇站门口听采薇翻来翻去的骂,忍不住想笑。
也得亏采薇扒家,去年做南瓜酒给她做的心花了,今年田里地里,屋前屋后,田埂花沟地等任何空地方都没放过,恨不得给院子里都种上南瓜才好,
想着多多的种南瓜狠花它一笔财,结果钱没赚到,到是来了好大一批人给她南瓜吃了,特别是这南瓜一顿摘就得二三十个,那眼睛看的都红透了,这不每天在家嘟囔骂。
“还在骂?”徐仲林看芦苇在门口笑,连忙跑过来问。
“骂呢!呶,”芦苇指了指屋里采薇,“嘴角都骂的遭白沫了。”
徐仲林捂嘴笑,“你让我打听的人我打听了不少……”
芦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远处两人缓步远离了门口。
“花伯爷对阿爹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他没具体说清楚给谁家当镖头,他真正的是叶家丢出来的不祥双生子老幺,他最开始住的也不是南阳城。”
“中年的时候带着两个儿子过来定居下,定居后就不再走镖了,对邻居们声称,他们是祖辈的种花匠,而且他种果树确实好,所以就没人怀疑过他的话。”
“后面兵荒马乱后,他两个儿子都上城墙死了,唯一的一个孙子也没了,这个重孙子……”徐仲林皱眉有点拿不准意思。
“不是他重孙子吗?”芦苇看着徐仲林问道。
“油勺子他们都肯定的说,就是花伯爷的重孙子,北城官道上也说是他重孙子,只不过说词则是他孙子出门走商在外生的,就是兵荒乱的那一年就存在了,但是实际没人看过这孩子。”
“最奇怪的是,按照俺打听的情况,发现吴大人跟他压根对不上辈份,就算那护卫是花伯爷的小儿子,那他不应该这么年轻,你算算他跟花家现有的孩子差了好几辈,”徐仲林皱眉就是皱在这里。
芦苇听完走了两步路,看着小福庄方向良久,“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事咱们就当不知道了,日后瘪犊子要是对我们卸磨杀驴,昌树那娃可别怪我心狠了。”
“好,”徐仲林点点头,他跟芦苇仿佛都猜到这孩子是谁了。
芦苇冷笑,“大隐隐于市,真是好算计呀!”
徐仲林沉默了片刻,“芦苇,他不犯俺们,俺们就不犯他,豆庄也确实需要人过来……”
“嗯,我不是心狠的人!芦苇抬起头看着周围大片的金黄稻谷,她脸上多了些淡淡的柔光。
“豆庄虽然压力增大了,但是每天都在进步往好了发展,你看这金黄的田,是不是让人心生欢喜?”
“嗯!俺每天看着心情都好,”徐仲林咧嘴笑的见牙不见眼。
“我们去油坊那边看看去,”芦苇跟徐仲林一路跟人打招呼,一路朝着半碗村去。
“这路闲了就带着修,不修路有东西也走不出去,”芦苇指着路说道。
“好,”徐仲林欢快的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