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吉祥巷子的宅子?”师爷没什么表情的问道。
佟父战战兢兢的忙不迭点头,“是的大老爷。”
“一块银子,”师爷都不多会废话的直接说了钱,大概中人跟他说了透底话。
佟父闻言听话的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急忙双手奉上,态度说多恭敬就有恭敬。
师爷嫌弃的打开油乎乎的荷包,里面是一块黑块子,还有牙印子在呢!他掂了掂重量,眼里闪过满意的神色。
“名字?”
佟父回头看了一眼闺女,“麻烦官老爷写佟芦苇,俺东家说那宅子死了太多人,晦气阴气重,想让俺命硬的闺女给震震。”
师爷跟中人听完,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芦苇,那左脸几乎都坏了,看着像个母夜叉鬼,确实像个命硬的人,因此也没多说其他的话,刷刷几笔写完盖了大印给佟父。
佟父拿了房契高兴的带着闺女出衙门,爽快的给了中人半吊钱,“李中人,要是后面俺们有啥事了,俺还来找你办。”
“老爷欢迎你常找,我住在殿大道一进门的位置,没事就在庙王爷街转悠,”李中人拿着钱别提有多开心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希望以后没事多掉掉。
三人分开后,佟父一路快活的带着闺女去了吉祥巷,打开门进去,屋里破败的有点厉害,三进的大院子面积确实挺大的。
主要是后罩房子非常多,属于四四方方盖的都是房子,靠近厨房的几间房门口,还有一口大井,上面盖着一块破板子。
“这房子要大修了吧?”芦苇跟她爸从前面看到后面,心里失望大过开心,简直是破烂堆找的房子。
“没事,我找二十个人,先给装粮食的房子整理出来,剩下的没事带人一点一点整理,”佟父挥挥手表示问题不大。
爷俩讨论好,芦苇卷起袖子先给锅屋洗刷出来,傍晚她爸哼着小曲回来了。
“我找了三十个人,一人二十五个钱,两个月给这房子修整出来,房子修整完差不多霜降了,正好赶回豆庄挖地瓜,”佟父把时间抠的紧紧的。
晚上芦苇简单的收拾了两间房,爷俩一人一间住下,次日一早屋里嘈嘈的说话声。
佟父带人给后罩房腾了三间出来,安排人仔细的检修动工,料子不够就回柳林村拉,一时间给他忙的恨不得变成八个人才好。
三间房子大修牢固了,差不多用了十一天的时间,佟父便让人继续继续修整个后罩房。
他心里算计着时间,每天早早在门口等工人干活,天黑许久才让人收工回去,
如此忙了将近一个月左右,整个后房算是彻底修结束了。
后房不再有人进出了,他便把所有人固定在中间修房子,去后罩房子的门给封死,趁着下雨天去脚行找了车队。
“阿爹这些人可靠吗?”徐仲林扭头看了看车队的人问道。
“都是熟悉的人,这边还好吗?”佟父问道。
“挺好的阿爹,你们走后没几天,那些人回来第一时间犁了田,后面就带了六十个人去整房子,留四十个人整田弄路,”徐仲林挠头笑道。
佟父重重的拍了拍女婿的肩膀,带着车队去了仓库房子,把粮食扛去车上堆好固定下来,用防水的油布盖着,从外面看是看不出车里拉的什么东西。
看样子佟大叔找到东家老爷了,你们看来车队拉粮食走了!”田里人看庄里有个长长的车队,忍不住互相羡慕的嘟囔着。
庆和听了笑道,“你们看了别羡慕,东家老爷这粮食自己可落不下多少的,得一车不少的交给衙门,俺们每家都有田,田税啥样你们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彭管事说的没错,现在的衙门甭管是地主老爷,还是啥老爷,那必须都要交赋税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黯然的神色。
脚行给了一个最可靠的镖头,带了十二辆车来拉的满满登登,留下九袋明面吃的粮食,预备对着菜做食砖,明年给干活的人吃,剩下暗地留了两车粮食送去了采薇屋里放着。
佟父白天来的,傍晚领着人出发走的,上半夜走到北城府门口,给关城门的守卫打点了荷包钱,被放进去后一路回到吉祥巷。
到了后门让车队进去,跟脚行的人你一袋我一袋的给扛屋里放好,十二车的粮食两柱香的时间才忙好。
“沈镖头,这是兄弟们的辛苦钱,你点点数目对不对,”佟父抱筐出来递给镖头点数。
“佟管事见外了,脚行二掌柜子亲自点俺带人过来,你们的交情定然不浅,俺又何必枉做小人的?”被叫沈镖头的抱着筐笑道。
“交情归交情,辛苦钱可不能出差错了,忙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上,挺不好意思的,”佟父略有歉意的说完。
“没事的佟管事,往后有的是机会喝,兄弟们收队回去休息了,”沈镖头朗声对伙计们吩咐着。
佟父打开门一直给车队送出老远,才回屋关上门睡觉。
粮食弄回来了,他也安心修房子了。
芦苇每天蹲在屋里不停的敲敲打打,小罐子熬的都不歇火。
“还没做?”佟父进屋喝水,看闺女坐在角落里不停的搅拌灰。
“今天才正式做呢!”芦苇没抬头回道,手里小心的搅着墨漆漆的盆。
然后双手抱着盆开始揉团子,不知疲倦的揉了小半天,盆里的墨团子光滑细腻了又倒新东西,如此反复揉了放的。
最后倒出来放在一块干净的木板上,撒点熬的药油,拿着小木锤使出吃奶的力气,一下一下的捶着,捶到天黑两膀子几乎抬不起来了,但是看墨胶锤的还不够功夫。
“阿爹,你现在还忙吗?”芦苇出去站在圆门高声喊道。
佟父听见喊声了赶紧来到后房,“什么事?”
芦苇指了指盆,“还欠缺了点功夫。”
佟父闻言洗干净手,抱起锤子咬牙切齿的砸起来,差不多砸了一个半时辰左右,算是砸的给看了不少。
“砸这个太费劲了,赶明儿不忙了,我给你做个捣着用,”佟父甩了甩两个胳膊,酸疼酸疼的砸一天下来估计能脱臼。
佟父吐槽完进屋端了一盆墨具出来,跟着闺女揪团子秤重,一条墨重量在一两四钱,不大的墨团子揪了十五团出来秤好。
然后像擀面条似的给滚成长条子,对比墨具长度滚圆溜了,按进去压上盖子,找小木锤一锤打下去,整个磨具盒合缝,放在扛板下别紧压一柱香的功夫。
拿出来打开模具掰出来放在木板上,接着做下一条,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墨条结束。
芦苇拿了滤布用竹棍做了架子,架子里是半架草灰,在给墨放进去,罩在木板上拿去通风的地方晾晒着。
“那么多油就这么点?”佟父扭头到处找墨团。
“这么点是加了药的,还有一大半我不准备加药材了,就单纯的熬胶做出来,”芦苇进来拿出胶包秤重。
“怎么药材不够呀?”佟父挑眉问道,他记得他买了不少药材回来呀!
“看看行情吧!油墨做药的没松木的好,我打算墨条也跟纸一样,卖一半留一半在手里,日后元国繁荣稳定了,我们再把留存的老墨条拿出来卖,墨越老越值钱,”芦苇这个账还是能算过来的。
佟父听了也没反对,洗干净手去了前院看人修房子。
芦苇葛优瘫的修养胳膊,晚上爷俩的晚饭就是干啃饼子喝水。
第二天咬牙忍着断胳膊的疼,熬胶继续揉墨团子。
佟父闻见胶香交代一声,急忙来到后房,主动接过闺女的事,半盆的墨团子,有三泡牛粪那么大了。
他抱着盆吭哧吭哧的揉起来,揉了大半个时辰,拿出来抹了药汁,使出毕生的劲,从上午砸到晚上天黑,吃过晚饭还砸了半夜。
下半夜睡了一个囫囵觉,天不亮起来把砸的墨团甩出来,切成一个个小团子,挨个的过秤结束,便是滚条子。
忙了一上午,做了六十七条墨出来,至此芦苇的存货算是干完了,这差不多忙了她陆陆续续一年的功夫,后面还有三个月晾晒不算,想想花费的时间真是太长了!
“这两个小的是给掌柜子看的吗?”佟父端墨出来换灰晒,看木板上有两块寸长的墨,他记得那是闺女去年就做好的吧?
“里面那个草花的是药墨,外面这个梅花的是字墨,去年八九月做出来的时候入灰忘了换灰,到过年的时候出灰出的不好,我正月给重新修了入池,算算时间差不多够给掌柜子看了。”
“爸,这房子还有多久修好?”芦苇小心的给木板上的墨翻个面,手里也不闲着给重新掺拌灰弄均匀。
“差不多还得十来天,咋了?”佟父停下忙碌的手问闺女。
“我约么家里的墨灰炼完了,趁着时间正好筛墨灰,”芦苇皱眉说道。
“这简单,晚上他们收工了,俺们爷俩回村里一趟就是了,明早天不亮再过来,”佟父挥手表示不是好大的事。
傍晚佟父让修房子的人早早的收了工,爷俩在府城落锁的前一刻,背筐出了城门,摸黑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回了家。
“够不够吃?我再给你们下一点……”
芦苇摆摆手,“我饱了阿娘,你下点给阿爹吃吧!”她说罢放下碗,起身飞快的跑去了偏屋,心里惦记着事,吃饭都是狼吞虎咽的。
打开袋子缸里舀上水,开始轻揉的筛灰,自己一个人忙了半个时辰,一边筛一边搅缸,忙的灰头土脸的夜也很深了。
临睡前重新给缸盖好,第二天她留在家里没去府城,在家带棒槌洗灰。
第三天上午走的时候,把缸里捞出来的灰罩上东西,端去通风的屋里固定好位置,便不再关注了。
“芦苇这个你还要不要了?”佟母端出一个篮子问闺女,这是去年闺女忙了两个月抽的荷丝。
“当然要呀!”芦苇奇怪的看佟母,好奇她怎么会问出这个话的。
“我看你总是晒它,我还以为你不要了,”佟母解释的笑道。
芦苇进屋拿出她宝贝的罐子,把所有的荷丝装进去,又找了布袋子,把制好的艾草也装了。
最后搬了两盆晒了一年的油,倒进干净的坛子里系紧,放进背筐的最下面,中间放料子,上面放艾草寮及荷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