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明到了乡政府走马上任,村主任的岗位出现了空缺。
副主任许二山高兴的两眼放光,以两瓶白酒和水果点心为一份,分别拜访了村里原来的四位生产队长和几位说话有分量的老人。
如今生产队解散了,可生产队长的威望还在,不是有句话吗?“秦桧还有三个相好的呢”。
许二山与他们都是吃喝不分的兄弟,这时候不帮忙等待何时?
村里说话有分量的老人们,大多是张家闺女嫁给李家儿子、李家闺女嫁给王家做媳妇、王家外甥女嫁给张家侄子的姻亲头领,说一句话能牵动四五家的二十多口人,对于全体村民投票选举村主任至关重要。
“在农村,可别小看这姻亲关系,村里几乎一切关系都是因为这姻亲关系而来”,
这是许志明临上任前悄悄嘱咐许二山的话,“这事儿你自己下功夫,还不能闹大了!选票不过半数,哥哥我也帮不了你的忙!”
许二山是许志明的小弟,几乎成了许志明家的半个管家,每年的春种秋收都是他管,在村委会更是把屁股牢牢坐到了许志明这一边,两个人一唱一和做的煞有其事。
这时候的乔桂英根本不用许二山搭什么话儿,就屁颠颠的私下里去找乔姓娘家的几户兄弟姐妹,为许二山拉票竞选。
许二山的媳妇刘金枝这次可是跑细了她的短粗腿儿。
凡是她给村里谁家保媒成功、新媳妇顺利入了洞房的,或者是把谁家闺女完美的嫁出去的,她都去串门联系了。
还有就是谁家还有成年男女可能需要保媒的,甚至她把寡妇引入鳏夫家里实现姘居不领证的那一对儿,刘金枝都提上两桶豆油主动串门,热情拜访,顺利的拿下了他们的选票。
在六十来岁的老光棍李有亮家里,刘金枝遇到一点儿小麻烦。
这家有两个老光棍,李有亮和哥哥李有光。他爹给他俩起了不错的名字,有光有亮,可是哥儿两个都是好吃懒做,就靠着三亩薄田过生活,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看不到一点有起色的光亮儿。
去年刘金枝收了李有亮送来的两只老母鸡和一篮子鸡蛋,还有二百块钱,受他的嘱托,去娘家刘营村给他踅摸媳妇,正巧遇到了来串门儿的刘寡妇。
刘寡妇当时已经五十八岁,丈夫去世四年多了。家里的三个儿子已经成家,两个闺女已经外嫁,正应是含饴弄孙的幸福时光。
不曾想这刘寡妇年轻时就不是省油的灯,有着好吃懒做的毛病。
丈夫早逝,她长年游荡在村里的三街两巷,遇到女人能眉飞色舞的挎着胳膊聊上半天,碰到中意的男人更是眉目传情、勾三搭四,三儿两女至少来自三家。
如今岁数大了,儿女们都盼着她老实下来,在家里看看孩子、买菜做饭,帮衬一下自己的家。
可这刘寡妇却天生不是省油的灯,老了老了依然不减当年。
她充分发挥了自身的余热,招引村里的多名老光棍子隔三差五的提酒买肉,到她家里打牌取乐吃吃喝喝,三个儿子尤其是在村里当老师的老二不厌其烦。
当刘金枝向她的儿子们征求意见,想给他们的妈妈找户人家嫁出去的时候,没想到三个儿子异口同声的表达了赞同的意见,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屁股坐到了一条板凳上”。
如今农村老人再嫁,不再是什么稀奇事儿,也顺应了城里的约定俗成,叫做“搭伴儿”。
男方出些钱给女方或女方家里,女方也就搬过来住了,不领什么结婚证。
财产——如果有财产的话,还是各人归各人,互不侵犯。如果男方先去世,女方的儿女便把自家母亲接回家。
如果女方先去世,女方的儿女也是火化了老人后,把她的骨灰与先前去世的父亲合葬,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三挂劈啪作响的鞭炮,一桌简单的酒席,二千元见面礼,刘寡妇嫁给了老光棍儿李有亮。
家里的三儿两女感觉脸上无光,都没有跟着娘过来看看。
刘金枝主持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仪式,把刘寡妇送进了贴着大红“囍”字的东屋。
第二天中午,刘寡妇便敲响了刘金枝的家门,“侄女女婿在家吗?”她问的是许二山,
“婶子,您有啥事儿啊?快屋里坐。他一早就去村东砖厂了”,刘金枝按照在娘家时的称呼应酬着,以为她找自己丈夫有啥事儿。
“我就找你。我说大侄女啊,你是让我嫁给谁啊?”刘寡妇捶了捶自己的后腰,说道:“累死我了”。
“嫁给李有亮啊,怎么了?”刘金枝惊诧着问。
“这俩缺德的玩意儿”,刘寡妇装出苦脸道,“昨天晚上还没入洞房,李有亮就跟我说,他们哥儿俩都有五十年的积蓄,不会让我过苦日子。”
刘金枝真的没想到,李有亮家里这么有钱,早知道这样,保媒前还能多要他三百五百的啊。
她心里有点后悔,嘴上说道:“我还真的不知道他俩这么有钱。”
“我呸,他俩有个屁钱”,刘寡妇骂道,“昨晚进了东屋,李有亮就关了灯,猴急马慌的折腾我半个时辰。后来他说去上茅房。一会儿他进了屋子,又开始折腾我。
我想这老东西身体还挺好,就没搭理他。过了一段时间,我一摸他的头。我的妈啊,可是吓死我了,他一头一脸的汗水啊,原来上面那人是……是李有光,我真的说不出口啊!”
刘金枝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噗”的一口水喷到了地上,笑着说,“婶子,这回你是占便宜了,买一送一啊,不缺干活儿都了。”
“不行。昨跳那俩老东西说话不算数,气的我啊,原来这就是俩缺德玩意儿说的五十多年的积蓄。我不能一个人伺候他们俩,必须出两个人的钱”。
其实这刘寡妇本就是爱钱的主儿,如今木已成舟,只能如此,只不过想就坡下驴,提出新条件,多要他俩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