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这桩案子破得神速,不止找到苏湘湘的头,还顺利抓了嫌疑人。
“当过武官的夫子,手上有把子力气,擅使一口大刀。”墨言将打听来的消息和盘托出,“经过官府查证,他和香韵有一腿。”
“他都承认了?作案过程呢?”
墨言吃完饭,最后把汤一口气喝了,擦嘴道:“这个不清楚,京兆府估计还在审吧。”
第二日京兆府传出消息,嫌犯昨晚畏罪自杀,死前已经签字画押承认罪行。
袁方上门的时候,云起指出:“该不是袁大人你屈打成招?”
“哎哟!本官真是跳进七星河都洗不干净了。”袁方一张脸拧巴成一团,“说实话,本官就是怕皇上还有苏家、祁家有这个想法,案子真是这样了结也罢,怕就怕……”
“还有凶手?”
“可不是!他虽承认罪行,但是杀人过程,又是如何潜入苏府,是否还有人与他里应外合,又怎么割下头颅,怎么做到藏尸喜轿中而无人发觉?”
云起懂这个理,但问题是,“袁大人来我提刑司,也找不到答案吧?”
“让陆姑娘再去验验尸体?说不准不是畏罪自杀,身体内也隐藏什么毒素。”
云起轻哂,“京兆府是没有仵作了吗?”
“云世子,咱们什么关系,有过命交情,难道这点忙还不能帮一把?”
云起看透他的小心思,“袁大人,我俩可没有那么熟啊,哪来过命交情。”
“同查过案子,经手的不都是人命嘛。”
“你就是想把我提刑司也拖进去,日后皇上和苏祁两家问罪起来,有个与你同担的人。”
袁方厚着脸皮笑了笑,“云世子,咱们心知肚明,何必说得那么明白。”
云起对着外面做了个手势,“袁大人慢走,不送!”
袁方没能找个一起背锅的人,满脸悲壮的去了皇宫复命,皇上单手撑着脑袋靠在龙椅上,听后不耐烦的摆手,“既查明了告知苏祁家后,其余按律法处置,不用事事禀告于朕。”
袁方余光偷觑一眼,发现皇帝似乎精神不大好,神情较平常阴沉,更小心翼翼的应对。
“汤得正又来宫中找过朕,关于凤倾伤汤淼一案,京兆府和提刑司查的如何?”
“这……凤小公子说不是自己做的,但又拿不出证据,汤公子那边又重伤昏迷,虽说凤小公子当日出现在望月楼附近有嫌疑,但时至今日既无人证亦无物证……实在不好轻易断定……”
“没有就去找,站在这里朕能给你证据还是凭空捏造出来?”
袁方连连点头:“是,是,臣这就去。”
人走后王且捧着一个锦盒端上来,眼底带着挣扎道:“皇上,东岳真人闭关前特意交代,绝对不能一日服食两粒,否则易在身体内留毒。”
“不用多说,朕知道。”
王且没办法,只好奉茶给皇帝,让他就着茶水将丹药服食下去。
过了一会儿,皇帝感觉头疼症状减轻,没有铁丝网缚紧脑袋拉扯得难受,闭目休养道:“今年头疼之症越发凶猛,东岳真人当年说丹药只管十年,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吧?”
王且低声道:“兴许东岳真人闭关另有收获,能想出根治的法子。”
皇帝冷嗤一声,睁开眼拿了一本折子,“你不用宽慰朕,朕没有长生不老的欲念,不过朕也没那么容易死,天底下诅咒朕的人无数,哪一个都走在朕前头。”
“圣上乃真龙转世,哪是卑劣小人能伤得了。”
批好的折子放到一边,皇帝忽然想起一个人,“前几日太子飞鸽传书,说萧疏已回王都,让他来给朕看头疼。”
王且:“太子孝心难得。”
“嗯,出去历练一番倒是懂事些许。”皇帝眸色略深沉,“萧家只剩下萧疏一人了,朕听说他在民间有素手医仙的雅号?”
“奴才……约莫听说过一两句,不是很清楚。”
皇帝翻开下一本奏折,好像只是随口提起一句:“学医,倒也不错。”
日头移动,光从窗户射进来,正好照在书桌上,王且走过去合上半扇窗,既留了光照又不会直射让皇帝不舒服。
小太监进来传话,“淑妃娘娘求见。”
王且挥手让小太监出去,走到皇帝身边还未开口,皇帝显然听到了小太监的话,“淑妃来了?”
“是,淑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让她进来吧。”皇帝搁下笔。
殿门外,淑妃表面平静,实际上窝了一肚子火,烧得她心肝脾哪样都冒气。
顾秉月都傻了,顾家居然暗中瞒着,等到二皇子的聘礼送到顾家,才把这个事说出来。难道就要她好好的皇子娶个傻子不成?
更可气的是皇后,昨日把她喊过去,里外意思都是:既然皇上赐得婚,聘礼也抬去了顾家,若是反悔,岂不是当面扫了顾家颜面,再说了,君无戏言,顾秉月活着一日,子桑皓就得娶回去供着。
试问一个皇子娶了个傻子当正妃,日后还有何前途可言?
刘家本来劝她安静等待几日,三元宫已经看过说是离魂症,把魂召回起来说不定就好了。结果淑妃叫人暗中一查,顾秉月哪是离魂,分明失踪了一整个晚上!
一个女子莫名其妙跑出去一夜不归,回来后又成了傻子,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淑妃用脚指头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她暗暗咬着后槽牙,难怪皇后逼着她儿娶顾秉月,感情是叫她儿子收破鞋!
淑妃哪能忍得下这口气,一定要跑来找皇上哭诉,不把这个亲事退了绝对不罢休。
另外还有一件也着实令淑妃生气,外人合起伙来骗她就罢,子桑皓最近见天往外跑,说是去稷下宫找夫子探讨学问,她感觉不对劲派人跟踪过去,结果去的都是风月场所。
她已命人将子桑皓‘抓’回来,自己等不及先教训儿子,先跑来临华殿退亲再说。
殿门一开,淑妃如会变脸一样眼睛一眨眼眶泛红,满面轻愁泫然欲泣,跌跌撞撞走进去跪倒在地,“皇上,臣妾不活了……”
—
京兆府抓到杀害苏湘湘的嫌犯,然而嫌犯又于牢中畏罪自杀一事传出去,府衙门口让人扔了成堆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袁方垫着脚穿过去,脸色和臭鸡蛋一样臭,“简直莫名其妙,我京兆府得罪谁了?”
“你好意思当这个府尹吗?连个嫌犯都看不住。”
“对啊,我们还怀疑是不是真凶,不会找了个替死鬼吧。”
“严惩凶手,京兆府交出凶手。”
……
袁方脸都青了,“本官依法办事,哪容许你们胡说八道,再有人在京兆府平生事端,一律收押查办。”
“大人,办事有办事章程,既然你认为公正无假,不如将案子审讯前后大白于天下,好叫我等心服口服。”
袁方气笑了,“本官做事还需你们指手画脚?”
“官为民役,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为何我们老百姓不能说话?”
这里面不乏读过书的人,袁方一张嘴说不过一群人,让衙役拦着他们,气呼呼地转身离开,跑到提刑司一口气喝了半壶茶。
“这些个酸文人,就他们有嘴会说话。”袁方气性不轻,“上来就给本官抹黑,倒显得本官是个糊涂贪官了。”
前头在宫里被皇帝教训,回来京兆府让文人怼脸骂,一天两头受气,袁方拍大腿道:“何苦做这个官?!”
云起拿起旁边一个茶碗重新倒了杯茶递过去,“这些都是崇拜苏湘湘之人,并非存心与你袁大人过不去,不过是嫌犯死了,随便找个能出气的方向罢了。”
“合着本官就是他们的出气篓子?”袁方大口喝茶,“噗——”擦着嘴巴一脸不可思议,“云世子,这什么茶?”
云起一本正经道:“苦茶。”
袁方欲哭无泪,“本官已经够烦闷了,你还给我整这一出。”
“嘴里多点苦,正好解解心口的苦,你看现在不是好多了吗。”
袁方摸了摸肚子,“苦是解了一半,现在肚腹空空。”
云起轻呵,“原来袁大人是来我这打秋风来了啊?”
饱腹一顿,袁方总算解了一大半的气,结果从提刑司告辞刚出门,京兆府的衙役找过来,“大人,一群文人在沾拂楼祭奠苏家小姐,把沾拂楼点着了。”
袁方还没消化的饭菜又堵着胸腹处,跺脚道:“赶紧去!别出人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夜间凤倾在牢里旧疾复发,袁方瞒不住这个事,让人去和宣平侯通口气,宣平侯不止带来了大夫黄冀,披风一卷,直接要把凤倾带回家。
“侯爷,案子还没有查清,凤小侯爷不能被带回去。”
“我儿要是死在你京兆府牢中,袁大人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袁方迟疑了,“可是……”
宣平侯带来的下人挡住袁方,后者在寒气煞煞的刀身前果断止住步伐。
谁知汤得正不知从哪得来消息,带了一群府中护院堵在京兆府牢门口,“凤侯,趁夜劫狱,你也太罔顾律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