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亲的队伍声势浩大。
略显逼仄的花轿里，陶梦瑶端端坐着。
“这轿子坐着可真舒服，比我的床都舒服多了...”
陶梦瑶惊讶于轿子的平稳，简直就跟坐在自己家床上没什么分别。
在此之前，她连马车都没坐过，更别说这么好的轿子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有自己的新生活了。”
带着隐隐的期待，陶梦瑶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丝绒坐垫。
这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舒服。
“婶婶说过，新娘子不能摘盖头，我不摘，只看一眼应该没事...”
一边想，她一边悄悄撩开红盖头的一角，好奇想要看看轿子外面。
“嗯？这窗户上怎么糊了纸？”
奇怪的是，轿子左右两扇窗户，都被红纸给糊了个严丝合缝。
半夜三更，天色漆黑。
透过微微透光的红纸，陶梦瑶能看到外头有一些昏暗火光，应该是火把之类的东西。
借此她能感觉到，今天来送亲的人确实很多。
除了正在敲锣打鼓的一众乐师之外，外头还跟着好些个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唯一让她奇怪的是，这些人居然如此的沉默。
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死寂一般的半夜里，这些人就连脚步声，都是如此的轻巧。
送亲的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只默默跟着大花轿，朝着某个方向一路前进。
“是接亲的路上不能说话吗？”
陶梦瑶这么想着。
她没有结过婚，自然也不知道其中有何种规矩。
“不知道我的夫君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听着耳边的锣鼓齐鸣，感受着送亲队伍的浩大。
陶梦瑶的注意力很快回到婚礼本身，她不禁开始想象，那个县老爷的公子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媒人说，公子哥个头很高，长得白净俊俏。
平日里除了读书养性之外，就是爱打扮，是县里出了名的俊男。
“应该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想到这里，陶梦瑶不禁脸红心跳，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她没谈过恋爱，甚至没见过几个男人。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配得上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而不知为何，正当期待时，她忽感一阵昏沉。
不知是因为轿子安稳如同摇篮，还是漫长的等待让她困乏...
亦或是婶婶给的那副汤药。
慢慢的，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袭来，让她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陶梦瑶醒过来时，轿子已经停了。
在一双布满老茧大手的搀扶下，她小心翼翼的走下轿子。
“我就要成亲了！”
红盖头里的陶梦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一步步朝前迈进。
她知道，今天就是她新生的一天。
从今天开始，她就要成为一个大人，成为一个幸福的新娘。
“婚礼开始！”
伴随着一声来自媒人的高亢喊声，婚礼开始了。
整个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简短。
陶梦瑶惊讶的发现，原来婚礼上的大部分仪式，都不需要她参与。
她只需要盖好红盖头，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就行。
在周围人的忙碌之下，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天高地厚，情深似海，恩爱夫妻谢天地...”
又过了几分钟，在听到一声明显故意拖长的喊声后，陶梦瑶知道终于轮到自己了。
“一拜天地嘞！~”
她恭恭敬敬的拜下去，然后小心翼翼的起身。
“二拜高堂嘞！~”
余光中，陶梦瑶仿佛看到了身旁，那个自己未来的丈夫，也和她一起拜了下去。
而坐在前边的婶婶，脸上也跟着露出了欣慰笑容。
过去的恩怨也好，痛苦也罢，都在此刻化解。
扑通扑通扑通...
很快到了最后一拜，陶梦瑶的心跳越来越快，好像就要从她的胸口里蹦出来。
她也知道，接下来这一拜的对象，正是她将要共度一生的爱人。
即使隔着红盖头，她也能想象到对方脸上，一定有着和她同样的羞怯和喜悦。
“夫妻对拜！~”
媒人高亢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空中拖出好长。
陶梦瑶慢慢的转过身体，将腰努力弯了下去。
而这一弯，却因为幅度太大，不小心将蒙在她头上的红盖头滑落下去。
“哎呀...”
陶梦瑶赶紧用手扶住红盖头。
她听婶婶说过，在入洞房之前要是摘了盖头，会走一辈子霉运的。
“快！”
而就在她扶正盖头时，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粗犷的喊叫。
“妈的！”
“来人！赶紧把盖头给她盖上！”
那声音不光叫骂出声，而且异常激动。
看那样子，仿佛比新娘子本人还要担心走霉运的问题。
这一异常，引得陶梦瑶眉头微皱。
好奇心引得她转过头来，用余光透过尚未盖好的红盖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什么人这么不讲礼节...”
陶梦瑶这么想着。
而下一秒，她的余光却察觉到了更加无法理解的东西。
正如她之前猜测，婚礼上确实来了有满堂宾客。
但诡异的是，这些宾客动作僵硬，模样生得更是怪异。
隐约中陶梦瑶看到，那一张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竟然是光滑的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其中离得最近的媒人，那胖乎乎的脸颊两边，各画有一团诡异的腮红...
红的让人心里发毛。
“这些...不是人...”
“是纸做的人...”
一个怪异的想法从陶梦瑶脑子里冒出来。
而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些送行的亲朋好友，脚步声是那么轻巧，为什么自己的轿子，稳的就像是一直放在平地上...
因为这些东西根本就是纸人！
“纸人不是烧给死人的吗...”
“那这到底是...”
怪异的情景让陶梦瑶毛骨悚然。
而等到她僵硬的转过头来用手撩开红盖头后，才终于看清面前新郎的模样。
两步开外，新郎官好像被什么东西架在原地，以一种绝非人类的姿势站立着。
脑袋和手臂低垂下去，毫无活人气息。
新郎甚至没有穿红色的喜服，而是穿着一身亮绿色的长衫。
其胸前本该挂有红花的位置，被一朵惨白的纸扎花代替。
最后，当陶梦瑶视线上移，看到新郎官的脸后...
她的心脏骤停了几秒。
那明显经过粉饰的诡异脸颊上，画着和一众纸人相同的腮红。
鲜艳，怪异。
在一对早已腐烂的空洞眼眶下面，还有一张耷拉到下巴的嘴。
等到那嘴唇微微一动，钻出来一条肥硕的蛆虫后，陶梦瑶终于崩溃的尖叫出声。
“啊！！！”
“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