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接过奏折来,大致扫了一眼,
奏折所陈,宋世诚在知晓姜氏的恶行后震怒不已,又觉痛心疾首,深感愧对朝廷的重用与萧景珩的信任,
故而他决定对姜氏执行家法,鞭刑处死,以示他对朝廷的忠心不二。
奏折陈词悲怆激昂,字句啼血,
可萧景珩看完后,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宋世诚当真对姜氏的恶行全然不知情的话,他为何要急着将姜氏活活打死?且还要下那样重的毒手?
如此行径,反倒要人怀疑他是害怕姜氏在自戕前,会为求自保对御前的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为了要灭口,宋世诚才会亲自将她给打死。
萧景珩默然思忖之际,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楚楚可怜的美人儿,正用眼角的余光窥着他。
宋昭看见萧景珩的神色渐渐变得肃厉起来,
她便知道:宋世诚已然成为了萧景珩心中,要铲除的下一个朝廷毒瘤了。
如此,她也不用在萧景珩面前继续推波助澜。
凡事操之过急,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反正她才十六岁,她有的是时间,等宋世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天晚上,萧景珩原本是要宠幸宋昭的,
一来算作宽慰,二来数日不见他也实在想念。
但宋昭却以自己数日未曾安枕,导致信期紊乱,小日子提前来了为由,婉拒了萧景珩的恩宠。
等萧景珩走后,云杉忙给宋昭递了汤婆子放在小腹上暖着,
“奴婢糊涂,小主来小日子了奴婢都不知道。奴婢这就去给小主热一壶红糖姜茶来。”
宋昭摆手道:“不用,我好得很,只是舟车劳顿,不想再费神跟他做那事罢了。你去把惜影叫进来,我有事要吩咐她。”
惜影来得很快,一入内就毕恭毕敬的向宋昭行了礼,“小主有何吩咐?”
宋昭泠然道:“我回了庄子,明日宸妃肯定会叫你过去问话。你告诉她,今日皇上来了我这儿,不过了了宽慰几句,态度对比从前显得敷衍。后来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想要皇上留下来陪伴,但皇上却以朝政繁忙为由推却了我。”
等到第二日惜影将这件事告诉了宸妃之后,宸妃自是大喜,
她私下里观察了两日,见萧景珩这几日要么是留在碧桐书院,要么就是宿在她那儿。
偶尔也会去看看有孕的萧贵人,就连舒妃那儿也去了一次,
可唯独没有让宋昭侍寝。
如此宸妃便更加笃定,宋昭是因为罪臣之女的身份,得了萧景珩的忌讳,日后她若再想承宠,可就难了。
自以为诡计得逞后,宸妃就开始使手腕孤立宋昭。
宋昭给她请安她避门不见,给舒妃请安也总是被打发,就连去看望萧贵人,也是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吃了逐客令。
不过宋昭也不急不恼,仍旧是每天各处奔走着,
她们不见是她们的事,但她得去。
又过了几天,云杉对宋昭说:“今日宸妃娘娘她们要去莲心台品茗用膳赏花,小主可还要去?”
宋昭莞尔,“去,为何不去?姐姐们不待见我,我更要上赶着巴结她们才是。”
说话间,御前的小印子来了。
他这几日几乎日日都来,原因是萧景珩关心宋昭,一直都叫御前的人煮好了新鲜热乎的红糖姜茶,每日都叫人来送着。
“有劳印公公奔波了这几日。”
“小主客气,这本是奴才的分内事。”
宋昭启开茶盅浅饮了一口姜茶,而后随口说了句:
“前几日我去碧桐书院的时候,瞧见书院里头的花卉装点还用的是红梅?喜庆是喜庆,可看得久了未免有些单调。莲心台附近地气暖,听说开了许多春日花卉,美不胜收。公公得空寻人去那儿采摘点新鲜花卉把?皇上瞧着心情也舒畅。”
御前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巴结萧景珩的机会,
小印子得宋昭这么一点拨,自然将此事放在心上,连忙和宋昭告退。
宋昭瞧他急匆匆的背影,笑着说:“走吧,咱们也快些去莲心台,别让姐姐们久等了。”
莲心台三面环水,两岸花圃中春花尽已绽放,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彼时,宸妃、舒妃还有萧贵人已经落座了,
她们压根就没有叫宋昭,等人齐了便一起用膳品茗,少不了也要闲话两句。
宸妃对萧贵人说:“本宫听说昨日宋常在去你宫中坐了半柱香?”
萧贵人略有几分不安地点了点头。
宸妃不豫道:“你可长点脑子吧。她如今成了罪臣之女,皇上都不待见她了,你有着身孕,更要少见她才好。免得腹中皇嗣沾上了她那身晦气。”
萧贵人其实并不想疏远宋昭,毕竟她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只有宋昭一直陪伴在她身旁。
可宸妃实在厉害,她的话萧贵人又不敢不听,只得唯唯诺诺地应是,
“宸妃娘娘教训的是,嫔妾知道了。”
而舒妃则全程都不搭话,只安安静静品茗赏景,乐得自在。
后来几人闲聊了一会儿,迎香上前来给宸妃报了一句,
“娘娘,宋常在来了。”
“哦?”宸妃打眼往廊桥的方向一瞅,见宋昭在远处孤孤立着,显得有些局促。
她笑:“人都来了,你让她在花圃那儿站着是个什么规矩?让过来吧。”
迎香去请人,宸妃则继续和舒妃她们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
宋昭来后给她们请安,三个人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场面一时尴尬至极,宋昭只得硬着头皮赔笑道:
“听说姐姐们今日在此小聚,妹妹闲来无事就来了。姐姐们可别嫌妹妹叨扰才是。”
宸妃闻言抬眉瞥她一眼,恣肆道:
“本宫记得从前宋常在是最守规矩的。怎么母家才一获罪,就连规矩都混忘了?
本宫和舒妃位列妃位,萧贵人怀有皇嗣更是金贵,你见着我们不称敬语,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你这规矩是和你那不要脸的嫡母学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