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气氛再度将至冰点,甚至空气中的血雨腥风一触即。
巫师隐藏在面具下的一对阴戾的眸子满布蒸腾的怒气与杀机——
但仅仅是一瞬,但眼中最先划过的那一丝丝难堪与复杂,叫他敛了杀心。
衣袖微拂,巫师将蛊毒放入一个碧绿色透明的小瓶子中,而后左手两指捻了一粒白色的药丸,手指微屈起,便将药丸飞快弹飞入云玖的口中……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嫌。
夜无澜面容大为惊骇,伸手制止都来不及,便眼见着云玖喉咙微动,药丸被咽了下去……
“你……”
呼吸骤然一停,夜无澜喉头紧,赤红着双眼瞪着巫师。
“这药只能暂时抑制她的毒性,若没有解药,十天之后,她还是会毒,且比这回痛苦上十倍百倍。”巫师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似在嘲讽夜无澜对云玖的紧张,用低哑粗噶的声音轻飘飘地说完这段,便拂袖转身。
夜无澜面上神色变幻几次,忙喊住走了几步的巫师,“那解药呢!”
几乎是下意识地提心吊胆起来,云玖只是这般便让他觉得这寒毒霸道得要她性命,如此娇弱的小姑娘,若是十天后没有服下解药,这寒毒加重……十倍百倍的痛苦。他不敢想象。
那就是冷也会活生生冷死她啊!
紧了紧握着渐渐恢复几分温热的手,夜无澜听着耳边慢慢不那么急促和痛苦的呼吸吐纳声。心里轻松了几分,这才惊觉后背一片冷汗濡湿。
巫师步伐未停,只速度有所减缓,没有回头,“解药?我目前没有。”
目前没有,也就是说巫师他是知道解药的!是啊,当初这毒都是他给杨拂柳的,怎么可能他这个幕后黑手没有解药?
夜无澜想到这点,面上说不清是喜还是忧,一会眉心拧起,一会又松开,好不纠结。
“师父,你能不能先将解药配出来——若是阿云……云玖不配合我们替我们寻找宝藏,我们还可以用寒毒的解药来威胁她不是?师父……”
回答他的,是巫师丝毫不透露老底的一句,“我有说过我能配置出解药吗?”
末了,对身后有些胸闷气短的夜无澜淡淡冷笑着说,“不研制出解药,不也照样能威胁?她现在毒,定是极其渴望灵药救性命的,你以此来威胁她跟你合作,让她寻到宝藏,事成之后我们将灵药交给她替她解了毒便是……”
至于那个时候,他相信夜无澜对于能起死回生的灵药不会不心动,到时候不需要自己出手阻拦和劝告,夜无澜也会选择灵药放弃云玖。
“可是……灵药对她的毒有作用吗!”夜无澜急急追加问了一句。
巫师呵呵冷笑,脚步快要踏出室内,只听他道——
“那只有找到了才知道了。”
回眸,夜无澜嘴里微微念着这句话,担忧地看着床上渐渐平息后,慢慢进入睡梦中的云玖,轻眨了眨眸子,里头暗芒一闪而过。
看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阿云的性命,孤山情林这一趟,也是必去无疑,且片刻不容耽搁的。
于是,第二日清晨,云玖从混沌中醒来,便察觉自己身处厚厚的棉絮之上,耳边却是轱辘辘马车行走的声音。
眨了眨还带着惺忪雾气的眸子,她渐渐恢复清醒,面色也一瞬凝滞——
“夜无澜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她起身,浑身都酸痛无力,这是寒毒刺骨的疼痛遗留下的症状,她倒吸一口凉气,却撑起身子,凉凉地瞪着马车内另一人,夜无澜。
夜无澜腰间别着一只笛子,手中握着那把玉扇,一言不。
闻言却是唇角勾了勾,一抹温柔又纵容的浅笑溢开,抬手甚是潇洒俊逸地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云玖。
眸光锁定她,嗓音温柔道,“终于醒了,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云玖冷淡地瞥了眼面前的白底蓝花的杯子,迟疑片刻接过,仰起脖子饮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
轻咳了声,嗓音恢复清亮之色,云玖正襟危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眼角余光扫过云玖漂亮的眉眼,夜无澜动作优雅地给他自己倒了一杯茶,置于唇边,呷了口。
唇染了水光潋滟,十分诱人,他挑着眉头轻笑,“阿云这么聪明,自己猜猜看?”
云玖唇角一拉,呵呵哒,眉心蹙了一瞬便舒展,微一停顿,便面色微妙地道,“你带我去孤山情林?!”
“阿云果真聪明。”夜无澜放下杯盏,手把玩着自己的玉扇,眉眼弯弯,人畜无害地称赞一句。
云玖权当听不到。
心中却开始思索着好多东西,比如——
到底生了何事,是不是卫长临从中干涉。所以夜无澜这个野心勃勃的人居然放下登基大典就过来了?还有就是,这般赶着上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现问是没用的,便索性沉默起来,自顾自地沉思。
“阿云,这一路可能会有些辛苦,但为了你的毒,我必须去青林,你也缺一不可,所以要委屈你一些了。”
在外赶路,夏日免不了风吹日晒,冬日免不了严寒突袭,云玖又才吃了抑制寒毒的药,这般折腾他怕她吃不消。却又不得不带着她用最快的速度前进。
得赶着她下一次毒的之前,找到灵药。
对于夜无澜的关心和考虑,云玖依然是不关心的,她只关心一件事——
“我昨日寒毒作,又痛又冷感觉自己坠入寒窖之中,你是如何控制的我的毒?”
云玖手指一根根收了收,心里头竟是有几分期盼于夜无澜的答案……
“巫师给的。”夜无澜淡淡地吐出一口气,在云玖面上神情转忧为喜之前,忙接着补充道,“但这并不是解药,他只说这药丸可是暂时性地抑制你这次的寒毒作……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次太及时制止了,太管用了,所以倘若下次你的寒毒再作,将会承受比这回痛苦十倍百倍的痛楚……”
比这回痛苦十倍百倍的痛楚……
云玖面色一僵,微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