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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莼还在兴致勃勃谋划着:“这些日子总下雪,等雪住了,西山那边放了晴,我们坐马车去西山那里赏雪打猎。我有个别院有片小山林,可以冬猎,烤点鹿肉、羔羊给你尝尝,补些元气。也可以去湖里划船耍子,还可以冬钓,我钓上来过好大的鱼!这几日你身子还没养好,且在城里逛逛好了。”
谢翊看他果然于这吃喝玩乐上十分在行,也没扫他的兴。年假快结束了,该复朝了,节后就是春闱大事,自己也该回宫了,自是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白耗着。他看到桌子一旁八宝屉子用软布包着几本书,想来是闲坐车上打发时间无聊的,便顺手抽了一本书打开要看。
书挺简陋,只用针缝了书脊,封面是普通的油纸,写着《玉树记》,署名“楚馆客”,字倒不错,笔势很急,骨力清肃,打开内页一开头头一段便是“玉树后庭前,瑶草妆镜边。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
他点评道:“李后主《后庭花破子》放这里,倒有些意思,字也有些品格,奇峭超逸,只是写得潦草了些,这是写什么的?戏本子还是话本?”
许莼随口道:“应该是下边人送来的戏本吧,九哥看看有喜欢的一会儿让人唱来……”他抬眼去看那本,一眼便看到那封面上赫然写着《玉树记》,却是那穷举子贺知秋才写好了的南风本子。书坊那边今日命人送来,夏潮问了一句如何处理,他只随口吩咐收着罢,哪想到夏潮自作聪明收在这里了?
许莼吃了这一吓魂灵几乎要从天灵盖出窍,连忙劈手要去夺:“九哥眼睛才好,还是别在车上看书了。”
第18章 三笑
谢翊看到许莼满脸通红伸手来夺书,将书往内收了收并不给他:“怎么,什么书不能给我看?”琉璃窗透过的光打在少年神情焦灼的脸上,神采生动非凡,谢翊也促狭起来,戏谑道:“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书?”
许莼急得大冬天出了一额汗,心里一边骂着夏潮,一边可怜兮兮看着谢翊:“是下边书坊收的话本子……有些轻亵低俗,莫要脏了九哥眼。”
谢翊慢慢翻开一页,神情玩味:“没事,我看看说什么的,你没看过?”
许莼满脸窘迫,到底不敢硬抢:“没有。”
谢翊又翻了一页,看那玉树临风的少年骑马踏花,遇到一位游侠儿仗剑行侠,一见如故,意气相投,于是把臂同游,饮酒作乐,当夜,便睡了同一张床,忍俊不禁明白过来:“原来是南风本子看来前儿读史,没学明白。”
许莼恨不得钻入地里:“九哥,您信我,我没看。我书坊那边前些日子一个穷举子来兜售他写的书,说是家贫母病,急需钱。我想着要周济他,又怕他读书人面上过不去,就随口说了需要收南风本子,给了他一笔钱说是定金,其实他写不写没关系,没想到这举子倒守信诺,昨日交了书。书坊那边便让人送了来,我也没打算印,只让人收着罢了……”
谢翊慢慢翻了几页,嘴边噙着微笑:“文才是不错,辞藻清丽,风流秀曼。”
许莼支吾着解释道:“我是看他风姿超逸,文才也不错,可惜他被赌徒亲父所连累前途,再者也是我们书坊的老主顾了,一向在我们书坊抄书换钱的,不是那等好逸恶劳的。确实是穷途末路了,父亲欠下赌债又被人打断腿,母亲生病,过年债主逼上门来,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实在无路可走,写了几本艳本子,大概是哪里听说的这种本子才好换钱。那日遮遮掩掩的来,我看他确实窘迫,这才出钱帮他。”
他说得很细,只怕谢翊误会他,谢翊看他眼圈都急得微微发红,知他所言为真,便问道:“你那书坊开在哪里?”
许莼道:“叫闲云坊,开在城东临湖处,九哥闲了也可以去那里吃茶看书消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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