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柱这个大棒槌，我苦口婆心的解释一遍又一遍，他依然还在云里雾里，摸不清脉络。
“我就弄不懂你说的，他特么门面房都抵押给老虎了，怎么又能拿过去贷呢？”
“他这也不是贷，叠码的放个数给麻袋，麻袋拿这房产证往桌子上一摆，显得有实力能还这笔数吧！”
“那这抵给老虎了，房产证怎么还在麻袋手上呢？”
“这我倒没问，兴许人老虎压根就不怕他不还，那一亩三分地，谁敢少了老虎钱？”
“我特么就敢少，你让老虎现在从监狱里出来揍我啊？还不敢少他钱？那房子抵押了，证肯定归老虎那儿了啊！”
“不是老大，你不觉得你只是在生抬杠么？这玩意儿怎么到的麻袋手里面，重要吗？我管他怎么来的这证呢？也许是麻袋把老虎的老婆睡舒服了，老虎的老婆拿给他的，怎么滴？关你屁事啊这玩意儿！”
“妈的，麻袋是牛逼，怎么就把老虎老婆给睡了？这老虎出来还不得煽了麻袋啊？”
“艹！我这是比喻，打比方…………我这还有事呢，挂了啊！”
放下手机，我这脑瓜子还是嗡嗡嗡的疼。
使劲揉了揉眉，我不由得苦笑一声。
老大以前不这样啊！这絮叨起来……关键这永远跟他说不到一个点儿上。
自从麻袋给澳门派人押了回来之后，他就变的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在厨房忙忙碌碌，前台也不怎么出来接待，都是我跟何友军在外面招呼。
问题是我们也没有怪他啊！而且就借钱那天何友军顶了他几句，我也拦了，到了不也没拦住么？
他仍然自作主张的借了过去，那肯定不是我们那几句话伤着他，要不也不会借了。
那之后我们可一句重话都未曾说过，包括厂子被贴了封条我们都没说他啥。
100万而已，不至于吧？上次澳门他可是捞了不少钱回来，这区区100万，摊到他头上也就是特么33万3千3百3十3块3毛……
这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我很不理解，或者说很不习惯他的这种转变。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他倒好，吃一堑像弱智了。
问题应该还是出在麻袋身上，这孙子拿话套着张铁柱上钩，张铁柱这根直肠子哪能绕的过麻袋？
这是感受到被智商侮辱了？真情被辜负啦？
哪有那么多的真情流露、真情当然就是被辜负的啊！
虽然他是带头大哥一样的人物，我跟何友军这些年在外面晃荡，之所以没有跑偏，很大程度上要感激张铁柱，他那种大哥样的责任感始终带着我们，我们除了共同的缺点好赌以外，几乎没干过什么坏事儿，缺德事都没怎么干过。
但是他经历的事情未必就比我们多，除了让我们走了狗屎运在扬州捡了一桶金以外，一直也是好好先生乖宝宝一个，这种社会上的交际，他都未必有何友军耍的开。
我们的人生经历其实回想起来单纯的很！
在去扬州之前，一直是在浙江的厂子里，张铁柱就跟老鹰护小鸡似的，我们仨在厂里大大小小的架打了不知多少，但是从来没有吃过什么亏，一是因为张铁柱能打敢拼，我们又是三兄弟团结一致对外，一般人打不过我们，再一个张铁柱为人厚道仗义，结交朋友多，算是一呼百应。
这种哥们义气让他在厂里也算风云人物，连带着我跟何友军都牛逼哄哄。
我们仨的技术，很多都是张铁柱跟那些老师傅后面套近乎，才算是哥仨有了一技之长，否则这一辈子注定沉沦，还能像现在这么蹦哒？
但是他那种做事风格，在工厂那种江湖里，如鱼得水，天高任鸟飞！
进入社会这种江湖，就显得经验阅历不够，明显不够适应尔虞我诈的节拍。
我跟何友军有时候损他，就提被那个上海妞带去厅里输了那么多，结果毛都没到。
唉！其实我倒是有点怀念在工厂的那些日子，活的简单又快乐。
就像能够令我回味的嘴角乐出声的，并不是在澳门赢了800个那次，而是我们仨兄弟去上海七宝输的没有路费回去，而怂恿张铁柱卖手机那次。
人呐，入了哪个局就得冲哪边费劲儿！
以前靠的是力，现在得动的是脑。
我也警惕起来，麻袋这家伙能混这么些年，肯定有他的道行。
让张铁柱着了麻袋的道儿算了，可别到最后，三兄弟死一人手上了。
我坐起身，从扔在床尾外套口袋里掏出了香烟打火机，点燃一根烟默默抽着。
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呢？
麻袋老板喊我来澳门，无非是在机场遇见了，甩我不掉！
但是我认为最重要的，是我那次帮他推牌九的旺！
这种势如破竹的气势，手气旺的像玩假的似的，这种运气加持，对于赌徒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的。
他这次来澳门等于也是搏命了。
其实我倒是有同情他，也不算同情吧！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赌徒被逼无奈的不得不赌，赌也是死，不赌却已经迟了。
不要说那种：什么时候停止都不晚……这种鸡汤只有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喝，这种时候的麻袋，是不可能刹住车的！
什么时候才会停呢？只有赢回来他所失去的一半、3\/4？全部？
或者是输光所有的一切！
没有其他可能。
我感觉麻袋的结局是后者，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中华上下五千年，也仅仅出了一个背水一战的韩信而已。
但是这是他的宿命，我跟来澳门的目的很简单，拿回我们哥仨的100万，至于他的命运是怎样的，这并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但是仅仅是因为这100万的债务吗？
倒也未必！
事实上，我们虽然说也请了律师上诉保全，从一开始已经知道拿回厂子没什么希望了，麻袋的债务那么多，按律师的话说，排队轮也未必轮得到我们。
无所谓，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哥仨在现在这个时候，其实是不缺钱的。
起诉之类的，无非就是事赶着事儿肯定希望能拿回来，真的拿不回来，也不至于说就断炊，无米下锅了。
还是内心的欲望作祟，也好奇啊！
老戴这骚操作，虽然听的时候听明白了，但是依然觉得新鲜。内心还是希望他折腾成功的，那我就是见证奇迹的第一视角了。
老戴就住在我隔壁房间，想到这，我也躺不下去了，妈的，给张铁柱打个电话说明情况，情况没说明白，时间倒耽误了不少。可别让他跑路了。
我过去的时候，敲开门，房间里面有三个外人在，小小的会客厅里，香烟缭绕。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主位，老戴见我过来，给我介绍：“这是我兄弟，一起过澳门来玩玩的。这位是李生。”
我笑着跟李生打了个招呼，在旁边坐了下来。
麻袋只简单介绍了李生，正中下怀。我刚才还在疑心，这老小子会不会作担保的时候，我跟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陷阱。这简短的介绍，自然是没什么猫腻了。
李生穿着一套黑色休闲装，在跟麻袋对坐饮茶，旁边的书桌台上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桌子前，挥笔写着什么，麻袋没介绍，应该是这位李生的手下了。
倒是站在桌子旁边，看着年轻男子写东西的一个妞，着实惊艳。
李生跟麻袋不咸不淡的聊着，我本就不愿意参与这些当中，又不是麻袋来放数，麻袋来借数的，这种场合，我自然是越透明越好。
这场合，唯一的女的，自然吸引了我的目光，不经意的打量，美丽至极。
澳门从来不缺乏美女的，满大街走一圈，很难不眼花缭乱。
有次拱北出关，那人流量太大，排队跟蜗牛爬一样，慢的要死。人群中一个女的穿着纯吊带，二个奶子一甩一甩，明显没有戴bar。咯吱窝朝下，吊带衫的缝隙能看见鼓起的小山丘。
资本主义就是如此的腐朽与糜烂，我深恶痛绝的批判眼光注视良久。
但是李生带来的这个女人，与那些穿着暴露者有明显不同，相反，她裹的严严实实，黑色西装套裙，一双黑色丝袜勒显得小腿纤细的曲线。
这穿着打扮倒是平平无奇，赌场内游走的女公关都这样穿着。
迷人的是她精致的五官，对，就是精致，可爱的鼻子笔直微微上翘，眼睛深邃又清澈，嘴唇嘟嘟红艳，皮肤肉眼可见的嫩，滑，像瓷娃娃一样，满满的征服欲。
我站起身来到桌子前面，以看这男的在写东西为掩护，凑近她身边，淡淡的玫瑰花香，这种二十几岁年纪喜欢玫瑰香水，嗯，一定骚的水汪汪。关键这脸蛋跟刘亦菲似的清纯可人，极品啊！
我这一愣神的功夫，那家伙已经把合同弄好了，我只撇见了合同纸一眼，写的啥玩意儿我也没看清楚。
这张合同就被拿到沙发那儿，戴老板接过合同扫了几眼，很快就放在茶几上，签了字。
李生站了起来，把签好的合同递给刘亦菲收了起来。朝戴老板伸出手，说道：“那我们就去厅里出码，戴老板，祝你一路长红！”
麻袋也站起来握了握手：“借李生金口贵言，一路长红！”
寒暄几句，我们很快的出了房间。
下来一楼，李生又打了个招呼和那男的翩翩而去，剩刘亦菲带着我们去厅里。
“美女，怎么称呼？”
“老板，叫我小胡就好！”
“内地人？”这刘亦菲一口标准普通话，倒让我有点意外。我以为是广东人或者是澳门人。
“留个微信呗！一会我们戴老板有事好找到你噻！”
“呃，好吧！”
麻袋在旁边瞅着我乐，我连忙给微信加上了。
七绕八绕的，感觉我们在永利皇宫兜了一个大圈，来到了贵宾厅。
我们在沙发上坐定，小胡去了账房拿筹码去了。
“怎么？对这个女的有意思？”
“你还别说，长的真标致。”
“100万！”
“什么100万？”
“睡她100万就够了！”
“你怎么知道？你睡过啊？”
“我没睡过，但是有人睡过，我知道价位。”
“那不就是个鸡嘛！”
“什么鸡不鸡的，人家是正儿八经青华大学毕业的大学生！”
“大学生过来澳门当公关？还是青华的？”
“怎么了？你可别看不起这些公关，人家一年收入几百万，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笑贫不笑娼。再说咱也没什么可看不起别人的，这万丈红尘中打滚，谁不是一身污迹？”
老戴突然破天荒的跟我说起这番饱含哲理的话，让我忆起他也曾是一方大豪，也曾光芒万丈，红尘中能够登上山顶的，必有其过人之处。
他这番话，我听的深以为然。虽然是一番对老子说教的意味。
所以，等他说完了，我很礼貌的对他说道：“戴总，我那100万，什么时候好支付给我？”
老戴明显没有料到我现在跟他说起这档子事儿，楞了楞。
问题是我现在不跟他要钱，一会儿他上了赌桌，我未必就能要的到了啊！
老戴招手示意了服务员过来，给我点了杯龙井，试图把这茬给揭了过去。
我岂能如他所愿。
我思考了会儿，整理了一下措辞，对麻袋说道：“戴总，这个妞去取筹码了，可以拿这儿的筹码给我也行。”
“别急嘛兄弟，我这正准备开工呢！这你也是赌钱的人，应该明白，这个时候拿筹码，不太吉利呀！我这开完工再说喽！”
“不行，老戴，这事情一码归一码。”
“兄弟别烦了成吗？我老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说了今天开工结束后，肯定就给你了。”
“老戴，并不是兄弟不相信你，你且听我说完，我俩是不是在一起挺合财？”
“那必须的必嘛！要不我也不会带你来澳门。你放心咱老戴也不是小气的人，我先上场，待会儿我要是手气不顺的话，你去帮我打，输了算我的，今天你要是帮我赢了，我给你10%的提成，所有的赢利的10%哦！”
这特么还不是小气的人？澳门代打20%的抽头比比皆是，有的名气大点的抽50%都有。
但是我志不在此，特么的欠我们的债还没个着落呢！
“戴哥，你若是这样安排的话呢，现在你得把我这点小债了结了，不不不，你先别反驳我，你听我跟你说完。首先，不管你是信我也好，还是说顺便带我来见见世面也好，今天开工我肯定是作陪的，是吧！除非说你赶我走……”
“哪怎么可能呢？带你来就是旺我的，我不已经说了么，赢了你拿10%！”
“戴哥，既然你是让我在这儿作陪，咱俩就是个利益共同体，如果我这心里担着事儿，咱哥俩这心里还隔着个这块小疙瘩，你说能顺吗？”
老戴低头默默的在喝茶，妈的，这个老狐狸，我在合肥机场的时候，还未来澳门之前，就已经判断到麻袋会出这幺蛾子。
这年头，从口袋里借钱给人容易。让别人从口袋里掏钱还款，如同杀他父母，淫他老婆，割他的肉一般。
不单单是赌徒，这事儿我见识太多了。
“上次我在新濠天地赢了800万，这事儿你听说了吧！”我并不是在跟老戴吹牛逼，炫耀战绩。
这老小子也是久历江湖，肯定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不下点迷魂药，今天未必能要到钱，今天如果拿不到账，以后估计也就别想了。
“嗯，听说了。”
我心里想笑，我特么谁也未曾说过，你听谁说了？
张铁柱何友军知道我赢了钱，但是具体赢了多少，他俩应该是不知道的。
我掏出来手机，打开工商银行App，刷脸验证进入，虽然是一个月前了，但是这一个月支出了得有几千笔支出，收款却寥寥无几！
迅速调出了转账记录，把手机递给他面前。
“戴哥，你瞅瞅，这分了五笔转入的，你看，一共800万！是吧！”
麻袋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我那收款记录。
这800万虽然足够我嘚瑟的，但是在麻袋面前真的不算什么，人家十几年前卡里面的数字就是吓死人的存在。
但是我并非炫富！
“知道我多少本钱打起来的吗？”
麻袋这才好奇的抬起来头看着我，却也没吭声。
“10万而已。10万块，就在新濠天地的中场！”
我也无所谓的自问自答起来，能勾起你的兴趣来，足够了。
“最近我这财运旺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俩在喝茶的功夫，筹码已经拿了过来。
小胡看来在这里面级别挺高，一个工作人员在后面捧着筹码盒跟着她。
老戴清点了一番筹码，说是清点，也就是眼光一扫，目测一下，就在小胡递过来的一张单据上签了字。
“好的，戴总，你们玩的开心。有事随时叫我。”
筹码摆在桌子上，是二个筹码盒子叠起来的，10万一个的筹码，我一打量，不对啊！这一个筹码盒装的就肯定不止500万了。
“这是多少啊？我怎么瞅着这筹码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