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委实新鲜,祖孙三人听罗二奶奶讲了一回王才人胡乱进言失宠,拿儿子跟吴贵妃的儿子争宠的事情,都很关注。罗二奶奶又说了些皇子的事情,道是娘娘对张丽嫔的儿子格外照顾些:“也是,王才人太招人厌,连带着儿子受累,吴贵妃是得宠,圣上虽喜欢她儿子,可谁叫生得晚了呢?还是丽嫔老实些,做娘的老实明白事儿,儿女也受益……”
真是难为她能将这些事情说得如此明白。这些事儿,明眼人一看即明,然而世上大多数人还是不那么明白的。一个消息不灵通,就能卡死许多人的判断。
丽芳很感兴趣消息的来源,也没能从罗二奶奶口里问出来。再问下去就有些不识趣了,丽芳只得住口,转而探听更多的内-幕。谁还没点压箱底的本事呢?别穷问到底,下回还能再跟罗二奶奶打听些消息。
瑶芳却很担心,王才人的一些消息,连容阁老家都不知道,至少没听容七娘姐妹几个提起,罗二奶奶又从何得知?罗二奶奶知道了还跑到自己家里来讲,虽是好心,却未必会办成好事。这里面看似后宫争宠,其实是涉及立储之事。在娘娘没生出板上钉钉的太子之前,这立储的事儿,且有的闹呢。以前就是,不知道折进去多少人。又有一干抢着要挨廷杖的,把局面搅得更乱了。
她爹已经是正四品的知府了,举人出身,要做到封疆大吏是千难万难,反正她是没听说过的。最好的不过是调到京里,给他一个差不多品级的中枢官职,一气熬资格熬到休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果是这样,以后少不得要与京城的人打交道。更重要的是,要主动或是被动地掺和进立储这件事情里面来。罗家是贺家的亲戚,打探了这等宫闱秘辛,又跑过来说三说四。贺敬文又是个呆子,只会一条道走到黑。眼下未必是有人设套,可等到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卖消息的被挖了出来,顺藤摸瓜,借他来伤容阁老,贺敬文的脑子,是绝计躲不过的。支使亲戚窥伺宫闱,不管贺敬文做什么,都显得那么地投机钻营。元和帝只会觉得被打了脸,到时候贺敬文在他心里跟楚王就是一样一样的、恨不得掐死了账的人物了。
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如果是旁人,瑶芳还不担心,可遇上了元和帝,你永远不知道他脑子里已经编排出了多少话本!因为他自己很多时候也会做一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偏不直接说,就以为旁人做什么事都有其阴暗目的。
连老太太都放松了警惕,听得津津有味儿,也不斥责什么打听宫里的事不好一类,瑶芳只得做一回恶人,先给罗二奶奶提个醒儿。眼见添了两次茶,老太太脸上已经有些困倦之色了,罗二奶奶也从兴奋高昂,说到了渐渐平静,眼睛也不光了。瑶芳才不轻不重地道:“区区一个不得宠的才人,是掀不起风浪的,只因为抢先生了个儿子。皇长子呢,贵妃的儿子却又有圣宠,中宫仍旧年轻,再生一个儿子来……”
罗老太太掩口打了个哈欠道:“是啊,这争……”哈欠打到一半儿,被瑶芳用别有深意的目光一刺,瞬间就醒了过来。
罗二奶奶也跟着笑:“是啊,争……”
“噤声!”罗老太太忽然变了颜色,“这种话儿,也是你好说的?平日里说点子趣事就是了,往后跟皇子有关的话儿,可不要乱说了。咱们只要本份过日子就好。你们家二哥儿好容易中了举人,还没谋上官儿?做了官,就更要小心。别沾这样的事情。”
罗二奶奶见老太太突然变了脸,一琢磨,也有点回过味儿来了,口上还说:“不能够吧?”
瑶芳道:“小心没有过头的。古语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伯母从谁那里得的消息,人可靠?不会告诉旁人您从他那儿买了信儿吧?舅老爷在部里做官儿,这万一……”
没说完的话才是最能吓人的,罗二奶奶也不笑了,也不卖弄自己的消息了。喃喃地道:“这不能够吧?”
瑶芳道:“不能够自然是最好的。就怕万一两边儿打架,扯出这么个人来。碰上哪位贵人心情不好,要穷治。圣上是绝对不喜欢有人将后宫的事情往外传的。”传颂他的圣明可以,说他家小老婆打架争家产,那就绝对不可以。
罗二奶奶低头不语。瑶芳索性说得更明白一些:“有消息是好事儿,只要别叫人抓着了把柄,您能瞒得过锦衣卫就成。”
罗二奶奶对瑶芳这个小姑娘,并没有多么重视的,只当她小孩子家装大人,说话用力过猛,是在危言耸听。罗老太太板起脸来,她倒还能听进去几分,其实也未必有多么地言听计从。对贺家,她一开始就有点吃大户、宰肥羊的心态。听到锦衣卫,也只是被这三个字吓了一跳而已。
瑶芳见她还是傻呆呆的,心说,这傻货不能再多联系了。冷笑道:“宫里的消息?人不能说?宦官亲戚?”要是有宫里的渠道,罗二奶奶又没几个钱,何苦瞒着?拿了贺家的钱,赚个中间的差价,这事儿她还真能办得出来。一定是这个来源说出来对罗二奶奶的脸面有伤。
罗二奶奶虽没承认,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罗老太太沉下脸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正经读书人呢,只要要脸,都不大想跟宦官扯上关系。当然,也有不要脸,上赶着认大太监当干爹的,那样的,没人瞧得起就是了。
罗二奶奶满面含羞,终于吐了实情。是她娘家嫂子那里,这嫂子的娘家人儿,跟御马监李太监的徒弟认了干亲。罗老太太皱一皱眉:“你哥哥就不管管你嫂子?还叫她传这些话给你?”跟太监认了干爹,多新鲜呐!这还是读书人么?
罗二奶奶含糊地道:“也是没法子,当今圣上,难伺候呐!”可不得从宫里捞点信息过来么?元和帝今年二十五,却已经开始展露出难搞的本性来了,嗅觉灵敏的人已经提高了警惕。
瑶芳道:“伯父中举,除非春闱下场,搏个进士,否则想谋官,都是外放,与宫里有什么干系?趟这浑水,吃力不讨好。就是御马监的大太监,又能如何?”
罗二奶奶面上一红,反驳道:“好姐儿,我们不像姐儿,能见着娘娘两面儿,叫我们打哪儿听消息去呢?”初时被锦衣卫吓着的心又回到了腔子里,罗二奶奶依旧不肯信小姑娘的话,心道,要真个争了起来,倒是个好机会呢。瞅准了,上一本,合了圣意,也就翻身了。
瑶芳微笑道:“您随意。”
丽芳看这两边儿像是要吵起来一般,忙掺进来打个圆场,先怪妹妹:“你就是忒小心了。”又跟罗二奶奶说:“她呀,读书读傻了。二伯父自然是要春闱登科的,是吧?”
罗二奶奶得了个台阶,也顺着绕开了话题。瑶芳心道,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罗二奶奶明明知道,这事儿险,也明白跟太监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名声,偏一门心思要往上走,正路难,就走旁门左道,这家人,不能再交往了。如果单是不小心跟宫里扯上了关系,那还好说。这是京城,七弯八绕的,总能扯上点关系。可功利心太重,遇上立储的事情,一旦投机钻营,这问题就大了。
罗老太太正心烦,她如今万事不愁,只要儿子平安归来,她就安安稳稳做她的老封君就好。自己的儿子自己明白,傻成那样,这就不是贺敬文能掺和的事儿。罗老太太年轻时有无数瑰丽的梦想,全都折在了儿子的智商上面,到如今,已经很心平气和了。见罗二奶奶不听劝,也腻味了,又打一个哈欠,对罗二奶奶道:“要读书,就闭门读,下场。要谋外放,且别往南边儿走,那儿乱。”
罗二奶奶答应一声,扫兴得很,来送礼拜年讲消息,最后被个小丫头泼了冷水,忒腻味。看天色不早了,说要回去准备晚饭,也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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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走,罗老太太便严令丽芳:“回去跟孙女婿说,安心读他的书,不要胡乱掺和事儿!”丽芳道:“瞧您说的,他又不傻!这才多会儿?就说这个事儿?娘娘那儿又不是不能生!还有二丫头,你跟那边儿二奶奶说这么多做什么?一心想往上爬的人,他眼睛里就只能看到权势富贵,看不着尸骨累累了。”
瑶芳淡定道:“不过尽一份儿亲戚的心,娶妻娶贤,她作出事儿来,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舅老爷家?阿婆,等哥哥回来了,让哥哥去见舅老爷一面吧。”不激一激她、吓一吓她,哪能吓出御马监来?
罗老太太道:“是这个道理!咱们尽了咱们的心,以后啊,不要跟她再有往来了!跟宦官认干亲,很光彩么?还不是大太监!丢人!”
姐妹俩:……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罗老太太又认真地看了瑶芳一眼,叹道:“我生了个蠢儿子,他倒有福气,养了几个好儿女。你们也是辛苦,都是命。俊哥回来,你跟他把事情讲明了吧,就说我说的,你们爹做不来这些事情,稳妥老实为上。”
瑶芳起身垂手道:“是。反正,咱们将这些麻烦的事情都斩断就是了。”
老太太道:“我也乏了,大姐儿也回去换衣裳吧,照顾好孙女婿——你们成婚这么久了,他总在翰林院里读书,也不得闲。趁着这会儿有功夫,唉,添些人口也是好的。”
丽芳脸上一红,低声应了,落荒而逃。她还真不急,赵琪父母双亡,也没个嫡亲的叔伯姑妈,老家里那些个本家,几乎都是仇人,没人管得着她家的事儿。她跟赵琪还年轻着,轻省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她亲娘就是生孩子的时候出了毛病,不久就亡故了的,那会儿她已经记事了,这就有点怵。
瑶芳将老太太送到房里,帮她卸饰。老太太道:“我不用你管啦,你也够累的了,也去歇歇,得闲看看厨房,备些俊哥喜欢吃的。”
瑶芳答应一声,出来先将饭菜吩咐了,又问一回过年的拜帖准备得怎么样了,预备好了派谁去散帖子。这才卸了妆,换身家常衣裳,专等贺成章回来。贺成章那里,先生也给放了假,容七又邀他去逛街买些小东西,好给家里的兄弟姐妹。贺成章欣然前往,也袖了些银钱,天擦黑,便让捧砚扛了一大袋子小玩艺儿进门来了。
瑶芳见了便笑:“你这是要捧砚改做货郎?”
贺成章道:“你和阿姐先拣,完了都放一处,往罗舅爷家去,或见到街坊家的小孩子,送一个,人都欢喜。”
“说到罗家,正有一事要跟哥哥说呢,”瑶芳简洁明了地将罗二奶奶的事儿说了,“这是作死呢!”
贺成章沉着脸道:“趁着过年,我往鸡爪胡同那里去一回。穷些不打紧,还是亲戚。与阉人混作亲戚,就断难再容他了。”
瑶芳道:“我可不是杞人忧天。御马监的大太监,可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徒弟,能简单了?怎么就这么巧,漏了这样的消息出来?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圣上喜欢吴贵妃母子。真是改不了的奴才心!前朝有礼法,士大夫以死相争,后宫里,就那么一条,皇帝喜欢就可以了。身残了,心也残!这才是最叫人看不起的地方。”
贺成章道:“你又义愤得什么?他们可不就是依附而生,专司伺候的人么?只是不知道是御马监自作主张,还是有什么人指使?吴贵妃,听起来不像是能做这样事情的人呐!难道?”
瑶芳心说,凭他是谁,都是白搭。之前多少人兴风作浪,等太子一生出来,全都哑巴了。吴贵妃就剩下会哭了。连元和帝自己,之前拼了命的宠吴贵妃的儿子,将张丽嫔的儿子当不存在,就差明着说要立吴贵妃的儿子做太子了,跟大臣们闹得天翻地覆。一旦有了元后嫡子,半丝犹豫也没有,孩子略长大一些,就册了太子出阁读书。
瑶芳道:“这些咱们都不用管,哥哥只记着一条儿,没有元后嫡子,什么都是虚的。”
贺成章道:“那是,圣上和娘娘都还是年轻呢。”
瑶芳道:“是啊,都还年轻,急的什么?这个时候就开始着手安排了,这是安的什么心呢?眼光长远,还是别有所图?陛下春秋正盛,就琢磨着他的身后事了么?这是针对娘娘,还是针对圣上呢?”
说完,兄妹俩像两只小狐狸一样笑了起来。
对付这样的皇帝,办法有二:一、死咬着死理儿;二、利用他心底最隐蔽的心思。正好,这两条瑶芳都是驾轻就熟。只要家里别出罗二奶奶这样作死的人,往后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
贺成章道:“看来明天还要去见容七。”
瑶芳笑道:“我也见容七,好不好?”
贺成章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你又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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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贺成章先往容家去,容阁老与其弟都在家里,贺成章正好求见,如此这般一说,道是觉得不大对:“御马监不是简单的地方,即便如此,他们的胆子也忒大了些。学生过一时便去罗家,将事讲明,然而这事情味道不大对,还是先与老大人说一声为好。”
容阁老点头道:“你做得很好,只要叫你的忠心被圣上看见了,就不要怕得罪了太监。”
容二老爷不像他哥哥这般含蓄,大力拍着贺成章的背:“好小子,我就看你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事情,多少人听了就含糊过去了,你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来,很好!用心读书,旁的事情有我们呢。好生考个举人,等你爹回来,哈哈!你要再中个进士就更好了,他的脸……”
话没说完,被容阁老一巴掌抽在了后脑勺上:“当人儿子的面说人家父亲的玩笑话,你找揍!”抽完了,容阁老又后悔了——真是太不体面了!都是因为这个蠢弟弟!我看你跟贺棒槌做亲家真是刚刚好!
到底是容阁老,心里尴尬,面上跟没事人似的,还好言安慰了贺成章几句。又告诉他:“与罗家好声好气地讲,告诉他们,这事儿你还没来得及与令尊说,不想让他分心。要是他千里投书回来,闹得大家都知道了,亲戚面上都不好看。你父亲,真是个正直的人呐。”
贺成章低应一个“是”字。其实容阁老这主意,也是利用了贺成章的名声,说完之后,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又好言安慰贺成章,让他用心读书,有什么课上的事儿,也可以问自己或者容二老爷。贺成章打起精神道:“这是自然,岂有入宝山空手而还的道理?还有一件事情,却要请您多照应的。后年秋闱,我须得还家乡应试,这京里,姐夫还没散馆,罗家又有些拎不清,学生年幼,也没几个朋友……”
容阁老笑道:“此事我尽知晓,早为你筹划了。开了春,便将你户籍转到京中来。你就在京城应试。”
贺成章早有此意,却还在犹豫:“这……是否不合规矩?”
容二老爷道:“这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好些人都这么做的,只不过啊,有些人就算将户籍改到天边儿上去,他也考不上罢了。你只管读书!”
贺成章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长揖,谢了这二位的帮忙。
待贺成章告辞之后,容二老爷便破口大骂宫里这些生事儿的王八蛋,李太监被他骂得尤其狠。容阁老道:“你以为这事儿,只有一个李太监?”容二老爷冷笑道:“难道还有圣上的影子不成?有也不行!李太监希旨,那也得按规矩来。王才人是个不着调儿的妇人,可她的儿子是长子!”
“呸!你找揍!长子又怎么了?嫡子面前,屁都不是!”容阁老也豪放了起来,“你白长这么大了,脑子被狗吃了吗?!圣上春秋正盛,娘娘亦当妙龄,现在就这么急,做这事的人,是利用了圣上的爱子之心,所谋者大!我是怎么教的你?连这个借口都想不到!傻啊你?!”
容二老爷又被亲哥追打得满院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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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章出了容家,转去罗家,向罗郎中如此这般告了一状。见罗郎中也带着犹豫,便不客气地道:“这事儿家父早晚得知道,请您有个数儿,我是真不想陪着挨揍。您那头儿不断了联系,我只好跟您断联系啦。这事儿件出去,士林里面不好听。”
罗郎中半是被他挟迫,半是犹豫,召来了次子,命其与罗二奶奶娘家那里断往来。罗二爷还很不情愿,最终被亲爹腊月里一顿棍子打服了,年酒都没放老婆回娘家去吃。
贺成章知道了,也只一笑了之,依旧读他的书。这期间,唯一的插曲就是正月里,姜长焕又过来了。贺成章与他说了半天文章,就没放他去见妹子。贺成章看得出来,妹妹对于婚姻这档子事儿还没开窍呢,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小子。
姜长焕在贺家,接受了比皇帝考试还严格的“闲聊”。最后终于得空儿说了一句:“大郎明年就是秋闱了,且祝高中!”
贺成章一挑眉:“从宫里知道消息了?”
姜长焕愕然。
贺成章道:“放心,我才不会跑去钻营作弊,不给圣上长脸呢。”他爹前头给皇帝装脸面,皇帝后头也要竖典型呐。巧了,他还年轻,书读得还不错,一个他,一个容七,兴许还有旁人,又或者眼前这个姜二郎也是——当然他可能是宗室那一拨的,或许不考试就能授个官。皇帝总需要在这个楚王虽然被拿下来,养好了伤,不日抵京囚禁,而楚地又有乱民的时候,做一些面子工程出来,顺便拉拢一些人。
事实,也是这样的,皇帝正是这么想的,这样的心思,叶皇后也很明显地看出来了。皇帝已经在琢磨着,将贺成章调到京城来考试,然后暗箱操作一下,只要他考得不错,就让他一路上来,同进士也要硬点成进士!至于姜长焕,他还太小了,正式的官职就这样授予了,未免儿戏。世袭的倒是可行,可对宗室来说,级别太低的宗室爵位不顶什么用,不如实职实在。
不如塞到哪个队伍里,给个世袭百户之类的。具体塞到哪里,皇帝还没想好。不过,不急,等贺成章他们登科之后,一块儿封了。
贺成章拍拍姜长焕的肩膀:“在宫里要小心谨慎,只管看着两宫,旁人一概不要管。山雨欲来啊。”
姜长焕小声道:“我看娘娘心里的数。”
“要你心里一样有数才好。”
姜长焕心说,我肯定有数儿啊。
出来之前,娘娘就问了:“要是贺大郎中了进士,你想娶进士的妹妹可就有些难了。”
“那也不能拉着人不叫人家好啊。”
叶皇后笑抚其头:“你终于长大了,有点配得上人家姑娘了。”
姜长焕惊喜抬头,问道:“娘娘是说,我能如愿?”
叶皇后继续笑摸姜长焕狗头:“还要继续长大啊。人家小姑娘多么镇定从容,你要还是个孩子模样儿……女人喜欢小孩子,喜欢逗他们玩,却没有想要嫁小孩子当丈夫的。”
姜长焕被天雷劈了——原来是这样啊!深恨自己当初手欠,淘气把媳妇儿给淘气没了!
所以这回再见贺成章,他就特别表现得稳重,哪怕带了给女眷的礼物,他也没抓耳挠腮地不老实。贺成章看姜长焕的眼神就越来越满意,还很和气地问了他在宫里的生活情况,有没有人暗中苛待他,又说他:“该洒些赏钱的时候就洒一些,不要心疼。宫里给你的赏赐,够花么?”
姜长焕道:“很够,娘娘还贴补我一些。”
贺成章又叮嘱他几句,这才放他走。姜长焕直到出了门儿,才表现出一步三回头来,贺成章在门缝里看着暗乐。乐完了,依旧闭门读书,直到七月里,乔安南的家眷抵京,他才告了一天假,往乔家探望。
生病的是乔安南的妻子楼氏,许是病过一场的关系,又上了年纪,看起来脸上腊黄,倒是能下地走路了。贺成章不便打搅,留下礼物与地址,便即告辞,回去依旧闭门读书。
一气闭关到元和十年的八月,秋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