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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昨日开了坊集,再加上下了一夜大雨,街上泥泞,今日出门的人甚少。书肆冷清,胥姜趁空闲将昨日的买卖开销入了帐,又将堂内洒扫了一番,燃了黄柏与艾草去潮。
生意清闲,人不能闲。
待曹叔取药归来,她已经将书肆里里外外都打扫完毕了,紧接着两人又给小孩擦药、煎药,好一阵忙活。
“东家,这孩子您打算如何安置?”曹叔放下药碗小声问道。
“先上报府衙,清查户籍,若是编户应会被送返原籍,若非编户,便要理清来历过后,再凭官府分置。”胥姜顿了顿,沉声道:“怕就怕……”
“东家是怕这孩子是别人家的逃奴?”
胥姜神色微凝,“若是逃奴,被抓回去恐怕命就没了。”
“这孩子除了腿上的伤,身上还有不少淤青,想来平日里没少被苛责虐打,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对一个丁点大的孩子竟下这样重的手。”物伤其类,这孩子让曹叔想起自己因病亡故的孙子,难掩心疼。“若真是逃奴,必定也是因不堪虐待才逃的,东家,孩子还这么小,咱们得设法让他活下来。”
“曹叔,咱们先别乱了阵脚。事情还未定性,先上报官府,即便是逃奴,被主人虐打成重伤,按律也是要纠察其主罪则的,何况他还是个孩子。”胥姜安抚完他,思虑片刻之后又说道:“过会儿,您去衙门走一趟,最好能将官差请来亲自查看。切记,多磨一磨,认准了耳根子软、热心肠又最好是新当值的请。”
曹叔心领神会,“我明白,那些官爷、贵人们高高在上,又自负铁面无私,若不请人亲自来看看这孩子的惨状,怕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将他这条命打发了。”
“不错。您领人回来的时候,将动静闹得大些,最好让街坊邻居都知晓官爷上咱们这儿办差来了。”
曹叔闻言却有些犹豫,“可这书肆刚开张,之前这地就见过血光,有过不好的传闻,说不吉利,如今又招来官差,东家就不怕再坏了名声?”
“名声于达官显贵是锦上添花,于我等平民或贱籍而言,有时候却是压死人的横梁,坏与不坏又有何妨?”胥姜淡笑,眼神透亮,“曹叔,咱们活着已是不易,何必再徒增枷锁?”
曹叔怔然,又听得她狡黠的说道:“讲起名声,那些官差才最好名声,他们要得威望、要升迁,就得假仁假义的做面子功夫。所以咱们将他们来办差之事传得人尽皆知,又将孩子如今的惨状散播出去,日后即便查出他是逃奴,迫于人言,再无私的铁面,也不得不给他一口生气,一条活路。”
“是我魔怔了,我这就去官府请人。”曹叔笑了笑,俯身摸了摸小孩的头,然后起身要往外走,却忽然被一双小手紧紧拽住。他低头看去,却见小孩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
“我不是逃奴。”小孩的声音细若蚊蝇,却也叫二人听了个清楚。
“这孩子什么时候醒的?”看这样子,想必是听到了他俩的谈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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