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那个保尔.科察金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__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你看看人家说的这话,多么鼓舞斗志,多么振奋人心呀?你怎么不学学人家那些革命先烈,老跟着那些懒汉学呀?若是咱们国家都是些你们这样的人,那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呀?
王家有正嘚啵得,嘚啵得,嘚啵个不停,不料老刘头儿却来了一句:“我说二驴子,你也别说那些大道理,唱那些高调啦,你不是要解放全人类,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吗?那你先借我一百万,我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老婆也有了,孩子也不用发愁了,有了老婆、儿子,我还用发愁养老吗?”
王家有瞪了老刘头儿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怎么这么不求上进呀?若是咱们国家的人们,都像你这样,那还有什么希望啊?”
老刘头儿却不以为然的又点了一支烟,悠悠的吸了两口,悠然自得的欣赏着自己喷出的完美烟圈,嘿嘿的笑着说:“正是因为我们这样的人多了,你们才会有奋斗的目标呀!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那你们去解放谁去呀?你刚才不还说了吗?人这一辈子,有希望,才有目标,有目标,才有动力,有动力,人生才有意义。若是人人都活的好好的,那你不是连奋斗的目标都没有了吗?正是有了我们这些人的存在,不正好给你们提供了目标,让你们有了动力,感觉活着有意义了吗?”
老刘头儿这番话,简直把个王家有给噎得嗝喽嗝喽的,可再一细琢磨,好像他这话说的又没有什么毛病,可听着,却怎么那么别扭的慌呀?
这会儿的孙飞扬和三傻子已经把酒菜都端上来了,三傻子热情的招呼着说:“行了,行了,你们也别讨论谁解放谁的问题啦,还是先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吧,只要是肚子吃饱了,就什么都不是问题了,要是连肚子都还空着,其他的什么问题,那都是扯蛋。”
孙飞扬也接过话来说:“对,对,对,我三傻子叔,这话没毛病,我爸就老跟我说:人活着,其实就是为了一个吃,人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考虑别的事情。若是连肚子都还饿着的话,其他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了。”
王家有也笑了:“呵呵,说的也是哈,孔老夫子都说了,饱暖思淫欲,人们所有的欲望,都是建立在吃饱了喝足了之后的事情,若是肠子空着,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时间想了。我们现在,就先解决自己吃饭的问题。”
说着话,率先拿起了筷子,又招呼着老刘头儿说:“来来来,甭客气,在这里没有外人,大伙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谁也甭等着让,该吃吃,该喝喝。若是等着别人让,那我们都吃完了,你还没动筷子呢,那不是亏了吗?”
老刘头儿还用得着他说吗?早就抄起筷子,奔着那只鸡屁股伸了过去,嘴里还说着:“我不客气啦,这只鸡屁股归我啦!这鸡屁股其实最香了。好多人都说鸡屁股脏啦,鸡屁股有致癌物啦,你说吃个饭,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啊?眼不见为净,若是吃个饭,老是寻思着,这个不干净,不能吃,那个吃了容易得病,也不能吃,那就干脆都饿死得啦,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真正干净的东西呀?你说什么东西,不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呀?你说土里什么没有?什么死人啦,死猫死狗什么的,不都是埋到土里,最后变成土,变成肥,又都长到庄稼上去了吗?”
他这一番话,说的王家有他们直皱眉,你说吃饭的时候,老说这恶心的话题干什么呀?
孙飞扬不客气的说:“行啦,行啦,你可别白话这些啦,让你这么一说,我们这做的挺好的饭菜,都吃着不香了。”
老刘头儿却一边嚼着鸡屁股,一边乐呵呵笑着说:“你们不愿意吃正好,正好都留给我吃。”
说着,还真不客气,真的就把那盘子鸡给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嘴里还说着:“你们都是有钱人,天天吃肉都吃腻了,我是穷人,这辈子没吃过多少好东西,肚子里连点油水都没有,吃这油大的东西正好。”
孙飞扬心说:“谁说我们吃腻了呀?这可是真正的散养土鸡,肉炖的香着呢,我这一年,也没吃过几回这么香的鸡呀?为了这只鸡,我炖了半天了呢,我自己还没有吃到呢,你倒是捡了一个现成的。”
孙飞扬心里有气,可这个老刘头儿,还是王家有请来的客人,他还没法说别的,只是拿怪罪的眼神看向王家有,心说:“您这是什么朋友啊?这才真是得到了做人的精髓,懂得了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的道理啊。”
王家有看着老刘头儿那胡吃海喝的样子,也是不禁有些叹息,说实话,过去的自己,何尝又不是这么一副德性呢?只不过是因为这两年,因为老是和一些有身份的人打交道,才在不知不觉当中,慢慢的改变了自己过去的一些坏毛病,也学的文明起来。
想到这里,王家有不但没有劝阻老刘头儿,反倒是呵呵笑着说:“刘哥,您看看这几样菜,您还喜欢哪一个,我也给您留着?”
幸好这老刘头儿也还容易满足,不是那种贪多嚼不烂的主儿,他一边嚼着鸡肉,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腾出嘴来回答王家有说:“够啦,够啦,这一只鸡,我就已经吃不下啦,你们也吃呀!嘿嘿嘿嘿嘿嘿……看我这没出息的样儿,上你这里来做客,反倒把好吃的,自己把起来了,这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呀?”
孙飞扬鼻子里“哼!”了一声,心说:“你这哪里是过分了一点点儿呀?简直就是过分的大了劲儿了!”但他也只能是暗气暗憋,嘴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瞪大了眼珠子,盯着老刘头儿。
王家有竟然还鼓励着老刘头儿,“没关系,您吃您的,我们这些人,天天都喝酒吃肉,简直都吃腻了,倒是愿意吃点儿蔬菜水果什么的。”
说着话,给孙飞扬碗里夹了一块西红柿炒鸡蛋,说:“是吧,飞扬。”
孙飞扬捏着鼻子,咧着苦瓜嘴,干笑着说:“是,是,是,我们天天大鱼大肉的,连燕窝、鱼翅、熊掌什么的,都吃腻的,还能稀罕这么一只小笨鸡儿吗?您该吃吃,该喝喝,甭管我们,我们主要的就是陪着你,其实,我们根本就不饿。”
他这嘴里说着不饿,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的叫了一声,提出了抗议,“谁说我不饿的?你不知道年轻人消化的快呀?”
老刘头儿却不解风情的腾出嘴来问:“什么?我说二驴子,原来,你们天天都吃燕窝、鱼翅、熊掌什么的呀?这些东西,我都没有吃过,你能不能拿出来,也让我尝尝鲜呀?听说那些东西,都挺好吃的,不过就是太贵了,一般人吃不起,只有二班的才行。”
王家有瞪了孙飞扬一眼,心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呀?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他堆起笑脸,转过来讪讪的对老刘头儿说:“刘大哥,您别听这小子瞎白话,那些都是保护动物,受法律保护的,闲的没事儿,谁敢吃那玩意儿玩呀?那不是找着去蹲笆篱子去吗?”
“哦~哦~哦~原来,那些好吃的,都被保护起来了呀?这就难怪咱老百姓吃不起了。”老刘头儿喏喏的点着头,白了孙飞扬一眼,说:“不让吃,你还跟我说那些干什么,这不是故意的馋我吗?”
三傻子为了化解尴尬,就转移话题说:“哎呀!二驴子哥,我记得上次,您在家的时候,吃饭老请三狗子的,刚才,我还看到三狗子两口子开着车回来了呢,您要不要把他也请过来呀?我感觉,现在您和他走的,也挺近的。”
“哦~那倒是应该的,”王家有点着头,说:“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应该在一起聚一聚。”
可再看看桌子上面,已经被老刘头儿和孙飞扬抢着吃的满桌狼藉的饭菜,王家有又苦笑了,“不行,还是下次吧,我这答应的好好的,要把我家那套旧家具收拾收拾,送给王主任的,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这还只挂在嘴上,没有落实到行动上,见了面,也不好说话呀!要不,还是等到我把家具弄好了,送过去,再说吧。”
在旁边正在专注的吃鸡的老刘头儿,忍不住又插话了,“哎呀!我说二驴子,你要是给当官的送礼,那得送些好东西才行,你说你把你家里都不要的破家具,送给人家,人家能看上你那破东西吗?人家见惯了好东西,还能看上你那破烂?跟你说实话,你要是把城市里替下来的旧家具,给咱农村人,没准儿还能有人要,你说咱这农村人都不要的啦,人家城里人还能要?别说是城里人了,你就是白送给我,我要是不烧火的话,我都不要啊。”
孙飞扬白了老刘头儿一眼,不屑的说:“你知道什么呀?你以为,我王叔家不要的东西,就都是破烂呀?实话告诉你吧!我王叔家里,祖上曾经也阔过,家里不要的东西,拿出一样来,那也是老古董,你有钱还不一定能买的到呢,还想着我王叔白送你?你做什么晴天白日梦呢?你家里长那狗尿苔了吗?”
老刘头儿一听,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气哼哼的看着孙飞扬说:“你这个年轻人,说话怎么总是带着刺呀?是不是看我吃你点儿东西,你心疼的慌呀?”
王家有一见,忙劝住老刘头儿说:“刘哥,刘哥,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有什么事儿,我说他就是了。”
他回头皱着眉头,训斥孙飞扬说:“飞扬,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刘哥呢,刘哥还是我入行的领路人呢,你这么跟刘哥说话,也太不礼貌了吧?赶快给刘哥道歉!”
孙飞扬见王家有一脸严肃的表情,看样子不是开玩笑,只好硬着头皮,跟老刘头儿道歉说:“对不起,刘哥,我年轻人不懂事儿,说话不过脑子,说的有什么扎您耳朵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计较了。”
老刘头儿这才气哼哼的再次端起了酒杯。
但在这种氛围里,这酒,他喝着也不香了,肉吃着也不香了。
老刘头儿勉强又喝了两杯,感觉实在不是味儿,干脆,再次放下筷子,“算了,算了,这还是回家再吃去吧。”
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子,把那只鸡装进袋子里,任王家有说什么,也不在这里待了。
待把老刘头儿送走,王家有狠狠的批评孙飞扬说:“看看你干的这事儿,到底把老刘大哥气走了吧。”
孙飞扬还不服气的说:“走了更好,那种人,我看到就生气。”
三傻子在旁边解劝说:“飞扬呀,不管怎么说,人家来了是客,咱们也不能那么对待人家的。商家做买卖,讲的是一个和气生财,咱要是看着哪位客人不顺眼,就不好好招待人家,给人家掉脸子的话,不管什么买卖,早晚都得让你干黄了。”
王家有也缓和了一下口气,轻声细语的说:“是啊,说实话,我过去没钱的时候,还不如老刘大哥呢,你是不是连我也撵走呀?”
这话说的孙飞扬不好意思了,“王叔,您说什么呢?就算是撵,也只有您撵我的份,什么时候,也轮不到我撵您呀。”
“这不就结了吗?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呀!”王家有正色的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人一多了,什么人都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色,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活法,我们不可能和每个人都能聊得来,但起码得对人家保持尊重,最多也就是聊的来,就多聊几句,聊不来,疏远一点儿就是了,我们犯不上得罪人的。人们不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吗?你看,当初,我刚刚进入生意这一行的时候,我也是什么都不懂,还不是向这位老刘大哥请教,才算是入了行吗?连孔夫子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孔子那么大的学问,还懂得不耻下问呢,我们有什么本事,值得骄傲自满的,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呀?”
王家有这一通教育,说的孙飞扬是面红耳赤,不住的承认错误,“我知道错啦,王叔,以后,我会注意改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