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咳嗽了一声,怯怯的,以一种商量的口吻说:“王铁头,你别冲动好不好,我们来这里,不过就是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厂的豆腐卫生不合格,我们例行公事,要拿点豆腐回去化验一下,看一下菌群的数量。要不然,是没法向群众交待的。请你放下手里的凶器,配合我们的工作好吧。”
不料,王铁头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王铁头破口大骂的说:“放屁!放你的狗臭屁!说的好听,闻起来比谁都臭!什么狗屁的拿去化验呀?化验,你买上一块豆腐都用不了,你们可好,趁我不在,上来就搬我们的豆腐筐,怎么着?想不花钱,拿一筐回去炖豆腐吃去呀?你们想的怎么那么美呀?欺负我们豆腐厂没人,头皮软,是不是?别忘了,你大爷我叫王铁头!专门就治你们这道号的。不信,你们就试试!今天,你们若是不花钱,谁敢动我一下豆腐试试?看我王铁头,敢不敢拿刀戳他?”
梁科长见状,也没了原来的嚣张气焰,他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工作人员,命令说:“好好好,既然他都那么说了,你就买他一块豆腐,回去化验。你们也别闲着,对他这个环境,好好的拍一下照。”
那个工作人员果然依照梁科长的吩咐,买了一块豆腐,旁边还有两个工作人员,有拿执法记录仪拍摄的,有拿手机进行拍照的。
王铁头也不在乎,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大大咧咧的给那名工作人员称了豆腐,收了钱。
梁科长一行人拿着豆腐,也以一种胜利的喜悦,欢欣鼓舞的开车离去了。
“你个王铁头,怎么回事啊?我刚才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孙飞扬以前一直都是尊敬的称呼老王大叔的,这回火撞顶梁,再也顾不上什么尊称了。
“你打电话,能有什么事情呀?还不是就为了刚才那帮孙子吗?”王铁头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说:“你看,我没接你电话,这不,也没让那些家伙占了什么便宜去吗?”
说完,王铁头乐呵呵的躺坐到了不知道他从哪里搬来的一把破藤椅子上,逍遥自在的前后摇着,自夸的说:“怎么样,大侄子,刚才你也看到了吧?那帮孙子,趁着我不在,搬起一筐豆腐就想走,这小子跟他们要钱,那帮家伙比谁都横,说什么拿去检查的,要什么钱?我在那边一看阵势不对,立马我就冲过来了,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要豆腐拿钱买,天经地义,想白吃我豆腐,没门儿!”
孙飞扬看着他那一无所知的样子,还在自鸣得意,简直鼻子都气歪了,“王铁头,你还在这里美呐?你闯了大祸了,你知道吗?”
“闯祸?我闯什么祸了呀?”王铁头见孙飞扬的脸色难看,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的歪头大挂,嬉皮笑脸了,他坐起了身子,往前探身,郑重的问。
“你以为,人家是为了白吃你几斤豆腐呀?”孙飞扬气急败坏的说:“要是真给他们吃几块豆腐,就管用的话,我跟老板倒宁愿白送他们几百斤豆腐去。”
“切~”王铁头不屑的说:“要我说,你跟老板你俩,全都有病,咱们花钱买来豆子,再辛辛苦苦,花力气做成豆腐,不就是为了卖钱的吗?凭什么要送给他们白吃呀?”
“哼哼哼哼哼哼……”孙飞扬冷笑着说:“要我说,你才是白痴。你说凭什么要送给他们白吃?就凭人家手里握着对咱们的生杀大权。你等着吧,到时候,人家把大章一盖,封条往咱厂子大门上一贴,咱们厂就等着关门吧!”
“他们有什么权力,来封咱们的厂子?”王铁头仍然难以置信的说:“他们又不是法院的,公安局的,咱们都照章经营,合法纳税,争做良好公民了,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咱们。”
“凭什么?”孙飞扬简直被他的天真无邪,愚昧无知给打败了,他指着柜台上那大厚的尘土,还有王铁头那不知道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弄的乌漆嘛黑的大手,失望的说:“就凭这些,人家一个食品卫生不合格,食品安全不达标,轻了能罚咱几十万,重了,就能把咱们厂子给关了,你信不信?”
王铁头看看柜台上的土,再看看自己的黑手,不由得懊悔的挠着头说:“哎呀~你怎么不早点儿打电话啊?早点告诉我,我好打扫打扫上面,把手洗干净了呀?”
“我还没有给你打电话?”孙飞扬简直被他气的无语了,“我都给你打了一百个电话了,你也不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呀?”
“啊?是吗?我看看?”王铁头这才想起来摸手机,可摸了半天,也没摸着。
他回头问那个跟他搭伙的小伙子,“嘿!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那小伙子看来,估计对王铁头也看不上眼,见他问,也没好气的说:“没看到,我怎么知道,你那手机扔到哪里去了呀?”
“嘿~你个臭小子,敢跟我这么说话?若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早就抽你了。”王铁头说着话,站起来,四处寻找。
那小伙子本来懒得搭理他的,见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就又冷冰冰的说:“若是这位大哥刚才给你打了一百个电话了,那你的手机,肯定没在这里。若在这里的话,我听到了,早就拿着手机找你去了,也不能耽误这么大的事。要不,你还是去那边那个娘们儿那里去看看吧,没准儿,你把手机落在那里了。”
“哦~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王铁头说着话,撒腿就跑。
不大一会儿,他又拿了手机,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没到跟前,就向孙飞扬连连道歉说:“真是对不起了,大侄子,你看看,我这么多年了,不玩手机,好不容易弄了一个,还老是嫌带着它麻烦,所以,总是随手到处乱扔。没想到,这回,手机没带在身上,竟然惹出这么大麻烦来?哎~真是的,下回再也不敢了。”
孙飞扬冷冷的看着他说:“王铁头,按说,你光棍一个,找老娘们儿扯闲篇,我们也管不着,但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你可别忘了,就像这回似的,你说,你给厂子里,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让全厂的人,都跟着你吃挂酪,你说,应该怎么办吧?”
“这个……这个……”王铁头被问的张口结舌,只能喃喃自语的说:“不能吧?不能吧?就为了这点儿小事儿,就把咱厂子给封了,还不至于吧?”
孙飞扬冷笑着说:“哼哼哼哼哼……不至于?你就等着瞧吧,别的厂子,也许不会,但咱们厂子,那可是被人家重点关注的对象,没事儿还要给你鸡蛋里挑骨头呢,这回,好不容易让人家找到借口了,还不借机会好好的整整咱们呀?”
王铁头一听,也傻眼了,他喃喃的说:“那你说……怎么办呀?”
“怎么办?怎么办?”孙飞扬气恼的说:“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还问你干什么呀?”
王铁头一听,这回彻底的耷拉了脑袋。
“行啦,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顾客,你在这里也只会闲的惹祸,你还是跟我回去,去向我王叔交代去吧。”孙飞扬看着他那蔫头耷拉脑的样子,没好气的说。
一见到他俩,王家有就急切的问:“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孙飞扬一把就把王铁头推到了前面,负气的说:“王叔,您还是让他自己跟您说吧。”
王家有一看王铁头那满脸愧疚的样子,心里就凉了半截,看来,真是越怕什么,还就越来什么呀?
但他还是生气的质问:“铁头大哥,我不是告诉你,手机要随时带在身边,方便有事随时联络的吗?怎么飞扬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也不接呀?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啊?”
王铁头满脸羞愧的说:“二驴子兄弟,我……我……我对不起你,都是我混蛋,我色迷心窍,见到市场新来了一个娘们儿,还是一个小寡妇,长得还挺带劲的,我看咱们豆腐摊闲着没事儿,我就去帮她收拾摊位去了,我嫌带着手机碍事,就把手机扔在一边了,结果……嘿嘿嘿嘿嘿嘿……我跟那小寡妇聊的太投入,就忘了手机的事情了,还只当是谁给我们放的背景音乐呢。”
孙飞扬一听,就气的忍不住插话,“哎呦~我说王铁头,你也真够可以的哈!闲着没事干?闲的没事儿干,你可以打扫一下卫生,把咱们摊位擦的干净一点儿呀!你这自己的摊位不打扫,却帮着人家别人去收拾卫生?你到底是吃的谁的饭呀?”
王铁头被他说的脸红脖子粗,脸涨的就跟茄子色一样,张口结舌的说:“我……我……我……”
王家有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哎~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算了吧,这一切都是命呀!到了这个时候,还纠结这些,有什么用呀?我们还是想想,出了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应对吧。”
孙飞扬没好气的说:“还能怎么着,只能是等着,看人家是罚款了事,还是要给咱来个封门停产了。”
他这么一说,王铁头的头,垂的更低了,真的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被罚在同学面前罚站。
王家有和苏蓉听了,也是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就听门口的黑豹,又是一阵狂怒的吼叫声。
孙飞扬一听,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来了,肯定是那些人又来了。”
“不能这么快吧?”苏蓉还有些怀疑的说:“不是说现在的工作人员,做事都拖拖拉拉的,拖沓成风了吗?怎么可能这么快,更何况,他们就是化验,也是需要时间的呀?”
孙飞扬语带讥讽的说:“哎呦~我的苏大美女,您不会还活在童话里吧?他们不愿意办的事情,可以给您拖个十天半个月,像这种他们想干的事情,他们给咱来个特事特办,甚至给咱出一个虚假的化验报告,都是完全有可能的,您信不信?”
“我们也别在这里猜了,还是到门口去看看吧。”门口的黑豹,叫的越来越凶了,王家有再也坐不下去了,他抓过手杖,大踏步的往门外走去。
他这么一带头,孙飞扬、王铁头、苏蓉等人,全都跟在后面,一窝蜂的往门口赶去。
离着老远,就看到大牛,还有两个保安,全都紧张的关了铁门,牵着黑豹站在门口,与外面对峙着。。
大牛手里还握了一杆防爆叉,虽然看上去,气势很凶,但他的双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隔着栅栏门,再往外看去,就见门外停了好几辆执法车辆,梁科长带着众人,全都严肃着装,后面还有几个面容严肃的警察叔叔,也威严的站立着。
就见梁科长,面容严肃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张公文,声调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宣读着:“我司,根据接到的群众对西施食品加工有限公司的举报,又对所报企业进行了突击检查,检查到了所报企业销售环境恶劣,所生产的豆腐,卫生严重不达标,经菌群检查,严重超标,极大的危害了市民的生命健康,据此,我司对西施食品加工有限公司,决定予以查封,永不生产。绝对不能让这种坑民害民的企业继续生产下去了。”
念完了,他冲着后面一挥手,就有两个工作人员拿着封条,走到豆腐厂的门口,就要贴在那个铁栅栏门上。
王家有一看,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完了,全完了,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为了开办这个厂子,自己简直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没想到,这么快,所有的努力,一切就都化为了泡影。
“不能让他们把大门封了!一旦贴了封条,咱们就被困死在这里了!”王铁头看了一眼从车间都聚拢到门口的工人们,突然蛊惑的大声的喊着。
“贴就贴呗,有什么好怕的?”人群里面有人小声的说:”大不了,等他们走了,咱把那玩意儿撕了,不就结了吗?不就一张破纸嘛,咱们这么一帮大活人,还能让他一泡尿给憋死呀?”
孙飞扬眼珠子转了转,知道了王铁头的意思,他刻薄的冷笑了一声,“那位兄弟,你怕是不知道封条意味着什么吧?虽然,那看起来,只不过就是薄薄的一张纸,但是,那张纸,就意味着法律,谁敢随意的把封条给撕了,就会受到法律的惩罚,法律的惩罚,你懂什么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