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杨广开怀大笑,瞥了一眼萧美娘,失笑道:
“美娘说笑了!”
“倘真朕只做一闲散王爷,你早该离朕而去,到底阴癸门人,哪能甘于寂寞?”
“令师姐上榜之后,可都在传昔日太子亡故,父皇暴毙都出自你的手笔。”
萧美娘面露不满,她哪能不知晓此事,自杨广神智恢复清醒后,受他所托接管了皇室情报系统。
结合她先前在阴癸派时创下的基业,可以说单论情报之强,大隋境内无人是她的对手。
萧美娘冷哼一声,幽幽道:
“陛下也好不到哪去!”
“臣妾若是妖妃,陛下就是昏君,咱们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说到这里,萧美娘眉宇间难得流露出几许忧伤。
她耗尽心力,自嫁给杨广以来,从未做过何等出格之事,相反还多有建树。
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都打理得妥妥当当。
在杨广神智未复,性情十分暴虐之时,还是她出面保下了几位大臣。
却没想到,只因她出身阴癸,是公认的魔门宗派,多年苦功一朝散,怎能不让她心生颓然?
杨广见此,将萧美娘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
“美娘说的是!”
“天塌下来,有朕顶着,世人纵然要骂,也应当先骂朕才是。”
萧美娘摇头叹息,幽幽道: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感同身受,从臣妾自身的遭遇,想起圣门这些年来的现状,不免心中叹息。”
“想我圣门起始之初,也仅是由各家不愿遵从主流的学术流派结合而来。”
“本也是良善之人,只是各有各的见解,但随着事态的发展,被天下之人视为魔道。”
“经历的时间长了,门中之人也真认为自己就是魔道,行事越发狠辣,败坏我圣门的名声。”
“倘若我们一开始就拥有同正道一般的地位,圣门绝非如今这般模样。”
事实也正是如此,魔门之所以在历史上掀起这么多风雨,归根结底也仅是想要寻求正当的地位。
但随着魔门狠毒、残忍的观念深入人心,门中也的确出了不少败类,这种情况就越难以逆转。
因为这种原因,他们不得不谋求天下,希冀扶持亲近魔门一方的雄主崛起。
以皇朝的强势,朝廷的威信,让世人从观念上彻底扭转过来,改变魔门千年来的不利地位。
杨广轻抚萧美娘后背,温和道:
“朕不是早就答应过你,会全力助你完成心愿。”
“实际上,父皇对此也是心中默认,否则他不会同意朕娶你为妻。”
萧美娘心中震惊,她此前还从未听杨广说起此事。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隐藏的很好,若非她后来亲口吐露,杨广也不会知晓这个秘密。
但如今看来,似乎杨坚一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却不知为何没有揭穿。
一念及此,萧美娘直起身,从杨广怀中挣脱,神情凝重地问道:
“陛下是说,先帝早有发觉?”
杨广点点头,伸手取过一樽清酒,仰头一饮而尽,淡然开口道:
“正是如此!”
“早在你将身份告知我之前,父皇已同我有过一番交谈。”
“因当年受慈航静斋之助,我大隋才能如此轻易一统江山。”
“父皇登基后也投桃报李,大力扶持佛门,意图使之与道门之间达成一个平衡。”
“却不料事情失控,慈航静斋拉拢了道门,使得这一集团的势力过大,危及了朝廷。”
“正当这个时候,父皇发现魔门也在暗中渗透,首当其冲当然就是美娘。”
“父皇本意是想扶持魔门,让魔门充当先锋,与佛、道之间相互消耗。”
“待一切尘埃落定,将魔门势力一举扫除,但美娘之后的举动却让他改变了想法。”
萧美娘神情怔怔,没想到当初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非杨坚另有想法,只怕她早已魂归幽冥。
想到这里,萧美娘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强颜欢笑道:
“因为我告知了陛下我的真实身份?”
杨广点点头,神情中很是有些欣慰。
“正是如此!”
“父皇始终认为,他当初的策略并无错漏,似佛、道这般的势力,绝对斩灭不净。”
“若想控制他们,其中就需要保持一个平衡。”
“他错就错在,没有意识到佛、道之间并无特别尖锐的矛盾,使之有了合作的基础。”
“而魔门不同,多年的对抗,让它同佛、道之间有了深深的隔阂,双方绝无可能妥协。”
“唯一有所顾虑之处,是因为魔门之中,并无父皇信任之人。”
“并且以魔门的自私自利,能否达成父皇想要的效果,也尚未可知。”
“正因为此,父皇才想着将魔门抹除,但美娘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点。”
“你的坦诚赢得了父皇的信任,也意图以你为棋子,操控魔门达成他想要的效果。”
说到这里,杨广面露晦暗,幽幽叹了一口气。
“可惜!”
“天不假年,父皇大限已至,临终前将此事交托给了朕。”
“朕却因为...”
杨广话音未尽,萧美娘心中默默将后面的话接上。
你却因为自恃才高,逆练文帝绝学,终致走火入魔。
若非气运庇佑,大隋只怕也将毁在你的手上。
杨广讪讪地笑了笑,心中自然也清楚萧美娘所想,不由转移话题道:
“美娘可想知晓,父皇对你的评价?”
听闻此言,纵然知晓杨广转移话题,萧美娘还是面露期盼,她倒真想听听文帝的看法。
“父皇有言,朕长于战略,能于大局处一览无余,制定绝佳的策略。”
“但亦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缺陷,就是朕绝无足够耐心,缺乏高效的执行力。”
“但美娘不同,你的长处在于战术绝佳,有可怕的执行力与极细微的洞察力。”
“以父皇的说法,我夫妻二人正是完美的拍档,只要精诚合作,必能纵横天下。”
说到这里,杨广面露悔恨之色,幽幽长叹道:
“朕只恨当初,没有寻求你的意见,否则也断然不会遭此下场。”
“如今你举荐寇、徐二人,朕万万不敢轻忽,特意来此江都,看看他们的成色。”
“倘真可造之材,朕必将托付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