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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昭在他对面坐下,我偎着他一旁,他慢条斯理斟酒,我夺过玻璃瓶,在两人的酒杯间徘徊着,他腔调不疾不徐,一股刀枪不入又笑里藏刀的奸佞匪气,“我与金爷所处江湖,利欲熏心穷凶叵测,善恶正邪一念之间,我能不谨慎吗。懈怠的结果,金爷自家人是前车之鉴,我引以为戒。”
他示意我给金赞蓄满杯,我添加到与杯口持平才住手,严昭从钥匙串剥离了一支挖耳勺,翘起二郎腿掏耳洞,“金爷,你我毕竟在一艘船吃过食,你来我地盘,我不能让你空手而归,捎一箱货。”
阿荣掀开幕布,亮出墙角的铁皮箱,“金老板,眼熟吗。”
金赞叩击着桌沿,“阿吉带来的烟草。”
严昭换了只耳朵继续掏,“完璧归赵。让金爷白跑一趟,我担待不起。”
金赞舌头捅咕着腮帮子,“阿吉人呢。”
严昭把钥匙串重重一撂,铁质挖耳勺的勺柄拦腰折断,切口圆润整齐,上半截刮蹭铺在赌桌的绒布,布料很结实,在他余力的震撼抨击下竟五马分尸,犹如电锯席卷过的肠子,指力深不可测。
金赞是聪明人,他狞笑,“怎么,严老板不赏我的脸。”
他垮了面色,神情冷飕飕摸下巴,龇牙咧嘴仿佛一只笑面虎,慈眉善目的外表下包藏祸心,他抖落袖绾,锃光瓦亮的一晃,反手猛插,利落得甚至看不清他动作,一柄犀利的匕首扎进赌桌,碎屑迸射出半弧,入木三分的力量,和严昭不分伯仲。
这位阿吉尊称大哥的人物,显然和他绝非同一水准的段位,金赞是有真功夫的。
严昭说着话漫不经心把玩红中,“金爷,阿吉不在我手里。他栽在梁钧时的算计。他凌晨三点钟被押解回禁毒大队审讯。你来迟了一步。”
金赞会坐在赌场对峙,他对阿吉的来龙去脉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严昭是灭了他下属的仇敌,他哪会全盘接收他的说辞,“阿吉宁死不屈,严老板告诉我他落网了,我不信服。”
严昭钳着红中,又捞了一枚幺鸡,在掌中颠来颠去,五颜六色的牌翻得眼花缭乱,“他给我惹了大麻烦,我是看在金爷的颜面,勉强保全他的性命,奎城是曾纪文的老巢,我都要敬他三分,梁钧时旗下的支队死磕侨城,我在风口浪尖尚且避之不及,阿吉是主动填白道的沟壑,他不信任我,忌惮我黑吃黑,他谋求曾纪文的庇护,曾纪文的义子正愁反咬我的突破口,得来全不费工夫。而我不计前嫌,在自家的买卖宏达宾馆掩护他逃脱追踪,金爷不感激我仁至义尽,倒兴师问罪,这世道好人难当。”
“严老板。”金赞懒得废话,他将麻将掷在绒布的中央, “阿吉的部下说,你承诺了救他,我不管过程,我只找你讨要人。你掂量,我等你信儿。”
严昭叼着烟卷,不见一缕波澜,气氛坠入前所未有的阴森死寂,我打了个响指圆场,喜气洋洋招呼荷官开酒,“挑最好的拉菲,别吝啬,款待不远万里莅临咱生意的贵客。”我欠身摁下打火机,和他近在咫尺,“金老板,尝尝严先生的货吗。”
他舔后槽牙,“你认识我?”
我莞尔,“道听途说,您的根基在国外,但国内的名气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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