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垂着头出去后,邵振杰也将自己手边的茶盏重重朝地上一掷。
刚刚他没告诉吴先生的是,墨砂城和墨岩城那两个老东西,不知如何疏通了朝中如今最有权势的楚王和齐王。
老莫的折子上去后,反而被批了一顿夸大事实,危言耸听。
墨连城那边更是,定北侯的折子刚上去,那监军贺宏博的也跟了去。
如今京中怕是还以为这北境只是半个月没下雨,没什么要紧的!
就算等京中明白过来,下发赈灾银子来,从如今那腐朽的官道走上一遍,十万两能有两成用在百姓身上,怕都要谢天谢地了!
若不是没有办法,老莫何苦自己找人去江南筹粮,又何苦每日与城中那些乡绅斗智斗勇!
若不是他威武将军无旨不能离开这墨云城,他非得亲自去京城看看,如今这京中都变成什么样子!
而回到房间的吴先生,除了叹息京中的不作为外,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沈县令到底要做什么,他收容那些灾民到底是想做什么?”
......
邵若兰等人快马加鞭,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灾民,比去年更多更可怜。
但有了上次的经验,即使是邵旭升从头到尾也未给那些灾民一丁点食物。
但在遇到一些烧杀抢掠的事情时,他们还是会出手。
只是一路上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前面还有两里路就到无双县了,这墨岩城的灾民比我们墨云城还多,也不知道沈大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邵旭升抬头看着天边那已经快要消失在地平线的夕阳,心情很是沉重。
吴先生朝前方看了看,越往无双县走,路上遇到的灾民越多,他们似乎是从四面八方特意赶来的。
“大家快点,前方就到了!”邵若兰高喊一声,随即一扬马鞭就冲了出去。
一刻钟后,众人终于来到了无双县的城门口,看着那紧闭着的城墙上下站了近两百名带刀的衙役和护卫。
邵若兰眯了眯眼,这无双县的武力是不是太多了些。
守城门的兵丁很快认出了邵家姐弟,一边赶紧派人去通知县衙,一边赶紧小跑上前。
邵旭升笑问道:“沈大哥如今可在县里?”
那兵丁回“是。”但却不肯开城门,还解释说,沈县令下过死命令,只有每日申时才能开城门,让城外已经等了七日的百姓进去。
邵若兰和吴先生见离申时不过还有一刻钟,便没有强行要进去,反而开始四下观察起来,特别是吴先生。
邵旭升看着灾民们一边喝粥一边往地上吐,好奇地凑了过去,随即苦着小脸走回来,噘嘴道:“沈伯父也太不讲究了,那些粥里掺着好多砂子!灾民也是百姓啊!怎么能这样呢!”
听到他的嘀咕,吴先生立即跑到粥棚下,仔细看了下那两锅粥。
随后又问想那兵丁,“这城外的灾民,必须在吃够七日这样的粥才能进去?”
兵丁点头道:“是的!所有百姓必须先登记户籍才能领粥,七日后方可入城。”
听到那兵丁对称这些“灾民”为“百姓”,吴先生不得不心悦诚服,这沈县令对灾民的管理的确有一套。
不多时,便有兵丁喊道:“九月十七日来城外的,都城门口排队,一会核实完就能进城了!”
“九月十七日来的百姓,快去排队!”
“九月十七日来的百姓,快去排队!”
兵丁们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坐在棚子下的不时有灾民站起身小跑到城门口,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
“驾!驾!吁~”
城门提前打开,一身穿白衣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飞驰而出。
见到邵家姐弟的时候,脸上带着兴奋与激动,少年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邵姑娘、阿升,你们怎么来了?”
邵旭升笑得灿烂如花,道:“沈大哥,好久不见!”
而在那立马被关掉的城门后,沈乐菱找定北侯借来的两千将士悄无声息地朝城内退去。
三人在城门口叙了一会旧后,城门再次打开,灾民们十分有秩序地在兵丁的指引下往城里走去。
沈慕渊也带着他们一行人往城内走。
吴先生见灾民入城之后,首先被安排到一个棚子里诊脉,随后才被人分化成二十人一队,往城里带去。
那棚子里,此时是一个女大夫和两个男大夫在看诊。
见吴先生盯着那看诊的女大夫,邵旭升热心地解释道:“去年我们来的时候,只有两个女大夫,听说是沈伯父家的下人,不过医术却并这城里的一些赤脚大夫要好上许多。”
说完又转头问向沈慕渊,“沈大哥,怎么多了两个大夫?”
“上次灾情之后,丝雨和尔容便在县里的学堂里开了个班,有几位之前有些基础的,如今丝雨和尔容轮流带他们出来为百姓诊脉,毕竟学堂的可还要上呢!”
沈慕渊的回答,成功引起了三个人的关注。
邵旭升率先双目瞪圆,“她们都能去学堂教人呢?”
沈慕渊皱眉,邵若兰则训斥道:“她们为何不能教人?沈大哥也说了,她们医术比大多数人甚至比大多数男子都 还要好,为何不能当先生?”
邵旭升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忙一脸焦急地解释道:“不是,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邵若兰也知他的没有恶意,没有与他计较,而是转身问向沈慕渊,“沈大哥,这城外如何有这么多带刀的兵丁?”
邵若兰进城之后便一直在观察,没看到这城中也有许多带刀之人,才问出心中的疑问。
沈慕渊闻言, 长吁短叹了一番,“哎~那些要是兵丁就好了!邵姑娘,你可不知道,这灾情相比去年可是严重太多了,城门外的百姓一日比一日多,我爹担心出事将府中的小厮、县衙里的衙役,甚至连夜召集城里的一些青壮培训了两日,就去城门口了。”
说到这里,沈慕渊还降低声音道:“你们不知道,那些站在第一排的腰间别的确实是刀,但从第二排开始,那就是个花架势,刀鞘里面啥都没有!”
邵旭升张大了嘴巴,这样也行?
吴先生道:“令尊实在大智啊!”
邵若兰看了眼沈慕渊,她直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有古怪。
而身前不远的地方,刚刚将两千将士化整为零的沈乐菱,正步伐轻盈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