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轻笑一下道:“老爷,这事可是您想岔了,若是三弟能为我们家豁出去,为您求得一职,怎么会不成功呢,三弟这推脱想来到底是和我们分开了太久,离了心罢了。”
宁国侯脸一沉,这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只是三弟到底在外十数年,回来后又接连和老夫人还有张氏闹了间隙。
三弟不愿相助,他也是能理解的。
想到这里他又狐疑地看了眼大夫人,上次除夕,张氏也不知为何要与三弟妹为难,这不是把三弟往外面推吗?
大夫人见到宁国侯的眼神,自然也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她微微吸了吸鼻子,主动提及道:“老爷可知除夕那日,我为何要与三弟妹为难?”
宁国侯显然没想到大夫人会主动提及此事,瞳孔微微睁大:“不瞒夫人所说,这事为夫确实一直不明所以。”
大夫人好脾气地道:“是我的不是,做事之前忘了和老爷通气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刚嫁来的时候,也是见过三弟的,依稀还记得,那时的三弟对咱们的侯府分明还是很有归属的,可这次回来,三弟的性情似乎变了,特别是对老夫人和老爷您……”
大夫人边说,便小心地观察了着宁国侯的神色,见他轻皱起眉头,面色也阴郁了下来。
大夫人接着道:“我见老爷为此忧心,日夜不得安睡,这才让府中下人对三房关注了一番,可结果却听到……”
大夫人故意停顿了一下,将宁国侯的心高高撩起,随后道:“却听到三弟妹在静园之中,对这京中多有抱怨,想来是还怀念着江南的日子。”
“我想着,三弟身边就三弟妹这一人,若每日听到三弟妹的这些话,多少会对当初老爷调他回京之事有些抱怨。这一急,才出了个昏招,想着让三弟妹被老夫人训斥一番,这样日后,三弟妹再说些什么,三弟也会以为只是因为和老夫人不和,所以……”
大夫人这理由多少有些牵强,但宁国侯却根本没有听出,反而低头思索道:“这三弟妹到底是江南人……”
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再接再厉道:“是啊!若三弟身边的是京城中的女子,想来一定会与咱们侯府一条心的……”
大夫人这话中带着一丝莫名的蛊惑,宁国侯眯了眯眼,看着茶几上的茶盏,一时出了神。
大夫人这才端起宁国侯刚帮她倒来的茶水,优雅轻轻吹了吹,浅抿了一口,抬眉看了一眼还在思索的宁国侯,心中冷笑。
原本她还想着如何让老爷同意帮三弟找个妾室,没想到机会却自己找来了。
今日这一招反客为主,用得不可谓不妙啊!
她下意识看了眼静园的方向,一个商人之女,居然还能迷得三弟连一个妾室都没有。
只是不知,当三弟纳人后,这三弟妹呀,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
国子监
酉时一到,钟鸣三声,国子监的集贤门大开。
这集贤门 是国子监大门。顾名思义,是聚集、培养贤能人才的地方。
一般只每日辰时、酉时各开一次,其它时候,任凭你在京都做多大的官,想进国子监都只能由一旁的侧门进入。
京都的走读学子们,大多出身都还不错,此时等在门口的小厮都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着,生怕错过了自家主子的身影。
不一会,便有学子三三两两地从门内走出,他们口中或讨论着方才先生们上课时讲过的内容,或聊着今日发生的趣事,一时间,原本寂静无声地门口,如集市一般热闹。
舜华书院因下学早些,今日她今日特意让三个妹妹先回去,自己则坐在马车内,等在不远处。
马车里很是宽敞,中间还摆着一张小几,火炉上还煮着一个白瓷染青花的小矮壶,冒着白色的热气。
跪坐在车厢里的世兰从车厢里的暗阁中,拿出一份马蹄糕,因一直放在暗格里的热熏炉,还是温热着的。
又从那小矮壶中倒出一杯热茶,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她恭敬地端送到沈慕青的面前。
沈慕青轻轻抬了下眼,懒洋洋地伸手吃了块糕点,这才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随即她面色一边,厉声道:“这茶的怎么这么烫?”
世兰吓得一哆嗦,立刻将身子低了下去,求饶道:“小姐恕罪。”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这茶每日都是这个温度,但在小姐面前,是不允许争辩的,多说一句,回去那就多一道鞭子。
沈慕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算了,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回去让嬛嬛给你扎几针就算了。”
只是扎几针,疼一下就能过去。
世兰心中刚放松下来。
沈慕青又道:“再有下次,就别怪小姐我不念主仆之情了。”
世兰连忙磕头。
这时,马车外传来沈慕朗的声音,“表兄,你听我说啊……”
沈慕青一听,忙让世兰起身,给她好好整理了一下衣着。
接着,掀开了马车帘,露出半张泫然欲泣的小脸。
今日她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白衣素裙,脸上化着清淡的妆容,但她特意化着前世小白莲凄楚可人的眼妆,她一眼就看到沈慕朗正拉着说话的人。
“表哥,你真的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阿青吗?”
看着张翰飞有些不耐的样子,沈慕青声音凄切。
倒是像极了昨日大夫人的声线。
张翰飞未想到,表妹今日也来了,转头看到表妹那一张略带凄婉的面容,心中不忍,这些日子的不快,刹那间,似乎全消失了。
上元节过后,第二日国子监便上了学,沈慕朗这几日总是去张翰飞,想让他去家中玩一玩,将误会和妹妹说开。
可不想张翰飞被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道:“表弟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算去表弟府中,也只是为了探望姑母,千万别坏了表妹的名声。”
这一句便将大家的距离都拉开了。
往日里,他时不时就往侯府跑,打着送母亲都是的名义,给妹妹送礼物的时候,怎么不怕坏了妹妹的名声。
但偏偏这话,他说得也在理,沈慕朗在国子监,也不能跟他大声嚷嚷吧。
这不今日,沈慕朗说不通,干脆让沈慕青亲自来说。
其实要沈慕朗想的,这表哥不高兴也就不高兴了,妹妹将三皇子巴结好,日后若是……
表哥自然也会将此事烂在心中。
可妹妹却说,世间只有情字最为动人,表哥不仅是工部尚书之子,还是陈祭酒的得意门生,小小年纪已是举人,若之后能为我驱使,日后必有大用。
沈慕朗觉得甚是有理,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表哥。
张翰飞回过神,朝沈慕青行了一礼。
他虽然爱慕表妹,但那一夜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表妹看向三皇子的眼神充满了爱意与崇敬,无论这中间有没有误会,这一点都是做不得假的东西。
见张翰飞如此疏远有礼,沈慕青心中一冷,看来还得下点猛药啊!
“表哥一直不肯上马车,是非要阿青在这国子监门口下车,让这人来人往的学子,对阿青指指点点吗?”
沈慕青这话说得带着三份质问还有七分的委屈,手中还捏着泡过洋葱的帕子,实在不行,只能出绝招了。
张翰飞面对沈慕朗可以干净利落的拒绝,可面对这个自己心爱了多年的表妹,一时不知该如何。
特别是表妹,此时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