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不言。
视而不见。
最终，陈默还是做出了沉默的选择，而他也很清楚，视而不见不代表无罪，从这一刻起，自己已成为张小北坑人的帮凶。
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这是对他自己和队友们最负责的选择。
会议结束后，走在永夜城的街道上，抬头看着无尽夜空，陈默嘴角带着一抹自嘲。
自己，真是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渡梦人了。
又是一天过去。
距离下一次黑潮来袭还剩四天。
这一天，陈默居住的地方，房门却被人敲响。
一开始，陈默还以为敲门的是渡梦人，但打开房门后，陈默却露出惊讶神色。
因为，门外站着的人，是阿清。
而阿清，似乎也没想到开门的居然是陈默，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看见阿清的表情，陈默顿时又是一愣，他不是来找自己的？那为什么要敲这家房门！难道这家住户的原主人阿清认识？！
正当陈默心中浮现无数揣测，有些不安的时候，却听见阿清长叹了一口气。
“士兵。”阿清叹着气，道：“我们征集夜明珠的告示已经发出去一整天了，可收获，却是不太理想...”
难道...
陈默的脑中浮现一个猜测，他看着阿清，试探性的问道：“将军，难道你在每家每户的上门解释，征集夜明珠？”
阿清看着陈默，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见到阿清的脸色，陈默顿时一愣，在他原先的想象中，永夜城军民一家，感情无比深厚，征集夜明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看起来，事情的发展，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长叹一口气，阿清愁眉苦脸道：“夜明珠的确太过重要了，除此以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带着整个永夜城离开的想法是天方夜谭，而且，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一次的黑潮强度增加只是正常波动，海啸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是我们有些小题大做了。”
听到阿清的话，陈默恍然，他之前忽略了很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普通人和有识者之间，其实有着一条巨大的鸿沟，远见者对于灾难的预警，在大多数普通人看来，其实只是危言耸听，他们并不相信数千年都未发生的灾难，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而永夜城中张贴的那些告示，最终并未影响到他们的判断，他们甚至在嘲笑这一届心脏管理人的大惊小怪，吹嘘着自己当年见过来势多么多么汹涌的黑潮。
炫耀着狭隘的见识洋洋自得，对当事人或是专业者不屑一顾，其实，这是大多数人不自知的缺点。
陈默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选择任务，但在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想好要留在永夜城中，所以，既然知道了目前的情况，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将军，我也来帮你！”陈默对阿清道：“永夜城这么大，你们人手不够吧？我也来帮你给大家解释，我相信大家一定能理解我们的想法！”
听到陈默的话，阿清满脸欣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那可真是帮大忙了！士兵，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啊！”
答应了要帮忙，陈默赶忙拉上自己的小伙伴们，开始在城内奔走，呼吁永夜城中的所有人，为永夜城的迁徙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而与此同时，陈默也通知了张小北，让龙腾佣兵团也来帮忙，张小北一口应下，不时，便带着龙腾佣兵团的所有人也加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
没错，这就是一场战斗，甚至是比正式战斗更加重要的环节，俗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粮草”夜明珠不足，这几乎是一场注定失败的行动。
而当陈默开始劝说行动时，这才发现，征集夜明珠，确实比他想象的要难上不少。
“迁徙整座永夜城？你别开玩笑了，要是能够实现，我们先辈早就带着这座城离开了！何必等到现在？”
“黑潮海啸？黑潮没啸我笑了！小伙子，别听风就是雨，咋咋呼呼的，自从永夜城建立以来，从未遇到过什么黑潮海啸，这种类型的传说，可多了去了！”
“什么？夜明珠！不是我不想给，而是实在拿不出来啊，修炼要用，黑潮来时要用，平日里也多多少少会有消耗，家里实在是也所剩无几，抱歉了，小兄弟。”
所剩无几？
陈默的目光越过说没剩多少这人，他里屋的门并未关紧，以陈默的目力，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人的床边，赫然摆着两颗夜明珠，用以辅助修炼，而一般人只用一颗修炼，这赫然是一个大户人家！
但...别人不愿意给，你又能怎样呢？
陈默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挫败了，关键也不能直接动手抢，只能劝说。
而陈默走了十多户人家，其中只有一户人象征性的给了陈默两颗夜明珠，有点像是打发叫花子，但却让陈默有些莫名的感动...
难，实在是太难了！长夜...难行啊！
陈默长叹一口气，可他并没有放弃，面前这大户人家陈默实在不愿错过，于是陈默用手抵住对方想要关上的房门，继续劝说道：“叔，永夜城面临绝境危机，必须团结起来才行！等到我们渡过难关，无论过去多少年，永夜城的子子孙孙后辈们，都一定会铭记你的贡献！”
“不是我不团结，是实在拿不出来啊...”
屋主话音未落，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人潮队伍，向着两人直接浩浩荡荡开了过来！
看着这个队伍，陈默顿时一愣，队伍中的人他基本都不认识，他只认识一个人，那就是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秦薇薇！
人群蜂拥而至，瞬间来到陈默身后，将陈默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将这户人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然而，秦薇薇还没说话，人群中就传来了喧嚣。
“老许，你捐了多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上次北城之战你也在！你可别让秦薇薇小姐失望啊！”
而在此人之后，还有人接着大喊道：“上上次？别说上上次了！上次东城之战他就在我旁边!要不是有秦薇薇小姐加持，他早就被夜鸦给轮了！”
“这可是救命之恩！老许你给少了可不行！”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听的陈默是一愣一愣的的。
而面前，老许听到众人的话后，瞬间就变了脸色。
“什么？！这居然是秦薇薇小姐支持的项目？！”
说完，老许义无反顾冲进屋里，片刻后，捧着一大怀抱夜明珠冲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陈默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心情复杂。
这叫所剩无几？！
而让陈默更加心情复杂的，是秦薇薇身后潮水般的拥护者。
怎么偶像业务还开到梦境世界里来了？！
而秦薇薇接下来的表现，也很偶像。
只见她真挚的与老许握手，眼含泪花，声音里满是感动，“老许，谢谢你！你的捐赠数量是我见过最多的！我相信，等到我们渡过难关，无论过去多少年，永夜城的子子孙孙后辈们，都一定会铭记你的贡献！”
秦薇薇的话让老许顿时热泪盈眶，他老泪纵横，看着秦薇薇，“薇薇小姐，别这样说，永夜城面临危机，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才行！这都是我该做的！”
面前的这一幕很是感人，但陈默站在一旁，面容却有些怪异。
这两人说的话，怎么让他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
秦薇薇和老许并没有墨迹太久，没说几句，老许就带着义不容辞的表情投身秦薇薇的粉丝...哦不对，是征集大队。
然后，大部队开始朝着下一户房屋进军，离开前，秦薇薇还似得意似邀功一般的看了陈默一眼。
而陈默，手中拿着两颗宝贵的夜明珠，在扛着一麻袋一麻袋夜明珠的大部队离开后，独自在风中凌乱。
片刻后，陈默无奈的笑了笑。
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这，就是偶像的号召力么？
真是恐怖如斯！
不过，陈默自身也清楚，打铁还需自身硬，除了偶像的号召力以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秦薇薇在城墙上的表现，她的群体增益术堪称战争利器，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这才是她拥有如此恐怖号召力的根本原因。
而粉丝的力量，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无比恐怖的。
“传说是假的？你是怀疑秦薇薇小姐在骗我们？你在怀疑我的救命恩人！？”
“迁徙不可能成功？你听谁说的？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有什么不能完成的事情？更何况，还有秦薇薇小姐的加持，你是不相信秦薇薇小姐，不相信我的救命恩人？”
“你家里没夜明珠了？老王啊老王，我在你隔壁住了三十年，你有多少家底我能不知道吗？赶快点儿！”
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面对汹涌人潮，根本没人能抵挡得住，藏私夜明珠。
而粉丝群也在以疯狂的速度壮大，不过，其中却不全是秦薇薇的簇拥者，另一些人，只是抱着“我捐了其他人也得捐”的心思加入了进来。
这些人一边心疼着自己的夜明珠，一边也在担忧，如果自己夜明珠捐都捐了，最后却不够怎么办？
所以，后者，却是往往比前者还要更卖力。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即便没有日夜，永夜城也有着自己的作息，到了该休息的时间，所有人都在往家里赶去。
不过，阿清现在显然没有回家的心思，他现在只觉得有些颓然。
虽然将靠北边的区域交给了陈默等人，阿清去了其他地方，但换个地方也没有变得更好，能够理解他的人，依旧不多，而且，同意捐赠的人，大部分都是阿清的旧识，看在往日情分上才同意的阿清的请求。
脚步缓慢而沉重，阿清朝着永夜城的心脏区走去。
虽然没有收集到多少夜明珠，但有一颗算一颗，他现在得全部交到中心区仓库去。
心情低落，阿清走的很慢，身旁人潮来往，可阿清显然没有心思关注。
突然，有人轻拍阿清的肩膀，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老魏？”阿清神色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老魏露出了比阿清更加意外的神色，“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阿清看了看自己身周，这才突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中心区，明明感觉还没过多久...
只能说，人在心事重重的时候，对于时间的流逝都不那么敏感了。
“老魏。”阿清的面容有些苦涩，“对不起，我没能征集到多少...”
“你说什么呢？”
阿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魏打断。
老魏手一指，阿清顺着老魏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车又一车夜明珠被清点着，然后不断送入仓库的方向。
“这还叫不多？”老魏拍了拍阿清的肩膀，笑道：“我都好久没见过这么多夜明珠了，比平日里两三次黑潮来袭加起来的总收获都要多！据说，这还只是四分之一城区的收获量！真没想到，原来永夜城里一代又一代传下来，每家每户的存货都比我们想象的多！”
说到这里，老魏的目光中有光芒亮起，“阿清，如果剩下三个城区也有如此收获，说不定这一次，我们真的能带着这永夜城，离开这无尽的永夜！这一次，你干的漂亮！”
阿清听着老魏的话，也有些感触，不过，他心里依旧是懵的，我干的漂亮？我...好像没做什么啊！
“阿清叔！”
就在这时，阿清身旁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过头，阿清面露惊讶，“士兵？”
此时，呼唤阿清的人正是陈默，他来到阿清面前，笑着说道：“阿清叔，我们已经把北城的所有人家收集完毕，明天东边也交给我们吧！等等...按照现在粉丝团的人数，你再交给我们一些地方也无妨！”
听着陈默的话，阿清愣愣的看着陈默，“这些...都是你们收集来的？”
看着阿清的表情，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陈默顿时明白了阿清今天遭遇了什么，顿了顿，陈默面带微笑看着阿清。
“和我无关，这都多亏了我的一个朋友...阿清叔，我的朋友是专业的，如果你相信我们的话，把整个永夜城全部交给我们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