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返慧心孤儿院，陈默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而第二天，陈默也没选择去护林局，而是回了学校。
毕竟，就如夏禾所说，陈默实在是太久没回去上课了，虽然，他在其他同学的心中，就是一个暴力孤僻的叛逆少年形象，哪天不来上课都不奇怪。
不过，陈默和其他叛逆少年不同的地方是，他的成绩好，而且好的有些逆天！这就很气人了...
凭什么你不来上课成绩还那么好？这天才真狗！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陈默平时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学习...
而陈默的到来，只仿佛一颗石子投进湖泊，微微泛起涟漪，却很快消失不见。
除了夏禾偶尔看他一眼，其他所有人都无视了他，就连上课的老师也并未显露多余的关心。
陈默也不在意，毕竟他去学校不是为了那些忽略他的人，而是为了那个一直照顾他，并且从未忽略过他的人。
可惜上午没有他的课。
教师办公室。
“老吴。”
陈默脸上带着笑意，熟稔的推门而入。
老吴一见是陈默，却是板起了脸，“你看看都几天了，还知道回来！？”
“我这不是估摸着时间要到了，回来参加个期中考试嘛。”陈默嬉皮笑脸，“要是考不到前三，我绝对一节课都不逃了！”
“考到前三就可以逃课了？”老吴脸色一变，怒意更甚。
“我哪有”逃”课。”陈默赶忙道：“老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换个地方自学，我在家每天可比在学校的学习时间多得多了，刷的题也比在学校的多。”
听到陈默的话后，老吴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老吴一直很关心陈默，所以他也是少数知道陈默过目不忘天赋的人，说实话，他从来都不担心陈默的成绩，他只怕陈默没有人管，成天在外面鬼混，和不三不四的人交往，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听到陈默每天在家刷题，老吴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大半，脸上挂起笑容。
不过，老吴很快想起了什么，看着陈默问道：“你和白岚关系好，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这几天他也请假，没来上课。”
陈默当然注意到了白岚的缺课，不过他想着，这人应该是去护林局了，所以就对老吴说道：“哦，听他说过，他家里有点事儿，不过老吴你也懂得，他家那条件，每天请个私人教师补课不是啥大问题。”
老吴点了点头，对陈默的话深表认同，因为白岚的家庭条件他了解过，可以说是有钱到豪无人性了。
就在这时，老吴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然后打开了。
陈默转过头，只见浑身散发着清冷气息的顾梓茗走了进来。
“哦，是顾梓茗啊。”老吴看见顾梓茗后，笑容灿烂的道：“怎么样，在学校里还习惯吗？上课有没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
陈默听到老吴说的话，嘴巴不自觉的张开，惊讶的看着老吴。
你在说什么？这货啥时候上课来了？
然后，陈默就见顾梓茗走到老吴面前，瞳孔泛起紫色光芒，“我很习惯这里，上课也没什么问题，和同学相处的很好，重要的是，我每天都在学校学习，从未请过假。”
老吴僵硬的点了点头，“这样...就好...”
教师办公室外。
陈默和顾梓茗并肩而行。
他的脚步有些沉重。
他之前以为顾梓茗和他一样请了假，现在才知道，原来顾梓茗居然用了渡梦人的手段，来掩饰了她的存在。
想想也有些讽刺，有时候陈默明明在学校，在大家眼中却像是透明人一般，而顾梓茗却是明明不在学校，可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她却都是从未缺席的样子。
“篡改记忆的能力，能这样毫无限制的使用吗？”陈默突然开口，他的语气有些异样，他也曾是普通人，甚至现在都还遗失了大部分的记忆，扪心自问，就算人会主动忘记大部分事情，但不知不觉被改变了记忆这种事，他其实无法接受。
“法律的基础是武力。”顾梓茗瞥了陈默一眼，“别说记忆了，现在的你我能够随便杀光这学校的所有人！所以，你成为渡梦人的那一刻起，当你越来越强之后，能够约束你的，只有你自己。”
“不过。”顾梓茗顿了顿，道：“所有因，皆会得到果，原本我来到这所学校，如果不动用任何的梦之力正常生活，就算我在梦境世界死亡，我在这所学校里经历的一切，交到的朋友，都会保留，现在...”
顾梓茗言未尽，陈默却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现在，若是顾梓茗在梦境世界中死去，她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认识的所有人，都会从她的世界中消失。
她，才是真实世界中，真正的那个透明人！
陈默突然想起了昨天，顾梓茗在返程的车上曾提起她的过去。
三年前的那一夜，两个孩子用身体挡住了顾梓茗的藏身之处，让凶手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顾梓茗，而楚天的及时赶到让凶手放弃了二次搜索逃离，顾梓茗才捡回了自己这一条命。
那一夜，顾梓茗第一次见到超能力，成为渡梦人。
也正是从那天起，顾梓茗的人生就只剩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不断的变强，找到仇人，然后将孤儿院孩子们所受的痛苦千百倍的返还！
所以，从那一天起，顾梓茗只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待在护林局执行任务，二是进入梦境世界完成任务。
仅仅三年时间，她现在已经站在了d级顶端，筹备着进入c级的晋级考核！
她是如此的强大。
可此刻，陈默看着她的眼神却莫名的有些心疼。
他不自觉的想到一件事。
如果，顾梓茗死在了梦境世界里呢？
那么，以她的生活轨迹，这三年的记忆，将会完全消失！她会忘记这三年来所经历的一切，认识的一切人！
她只会记得自己来自慧心孤儿院，一间被人在一夜之间屠尽满门的孤儿院，凶手未知。
然后，拿着脑海中虚假的记忆，继续痛苦的活下去！
陈默常常说，自己成为渡梦人，是为了找寻父母死亡的真相，所以没有得知真相之前，他不能死在梦境世界。
但现在对比顾梓茗，陈默才发现，自己还有老吴，还有白岚，还有在这所学校中所经历的一切，可她...一旦失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还记得，你在杜宇的梦里，留在了负三层吧。”陈默突然停下脚步，笑问：“我有点想知道，那时候你在想什么？鹊梯消失的一瞬间，后悔让我过去了吗？”
“后悔？”顾梓茗眉头轻蹙，思索片刻后，却是摇了摇头，“没有，那个状况下，无论是从战力还是从脑子来看，都是你去最后一层更加合适。”
陈默一愣，“你...不怕死吗？”
“我？”顾梓茗眼眸轻抬，直视着陈默的双眼，“早就死过一次的人了。”
陈默不解，“可你不是还有想做的事，还想要抓到那个凶手吗？”
顾梓茗身躯微微一颤，但她很快看着陈默，认真的说道：“护林局手册第六条，无论遇到任何情况，以完成梦境世界主线任务为最优先选择。”
死脑筋！实在是太死脑筋了！
陈默不由得感叹着。
其实，陈默初遇顾梓茗时，就给了对方这个评价，也因为她的死脑筋要铲除自己而头疼不已，但当宵出现后，顾梓茗却宁肯不杀他，也要保住夏禾，这让陈默看见了顾梓茗的另外一面。
直到现在，陈默才知道，原来顾梓茗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是出自护林局手册的第六条。
陈默之前也看到过这一条，那时他并没有放到心上，还以为这是新人指导手册，直到现在，陈默遇到过杜宇，看见他沦为蜃兽，这才知道，原来这一条被特意放在手册前面，是有原因的。
但有原因是一回事，执行却是另一回事，陈默是真的没想到，居然有人真的能为了执行条例而把生存的机会让给最有可能通关的人。
特别是她还背负了如此沉重的代价，而她让出机会的人，是陈默。
陈默看着顾梓茗咖啡色瞳孔中的认真，有些不自觉的移开和顾梓茗对视的眼神。
他之前为顾梓茗的死脑筋觉得头疼，可现在，情况转换，他竟觉得，她的死脑筋...有些可爱？
陈默眼神看着墙角，道：“那还真是抱歉了，我没能完成任务。”
顾梓茗摇头道：“活下来的渡梦人，没有人能百分百完成每个任务，不是每个执念，都能够被解开的。”
“嗯。”陈默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他看着墙角，突然问出了那句从刚刚起，就一直藏在喉咙边的话。
“如果...你在梦境世界中真的死了，我，是你认识的，唯一一个活着的人了吗？”
听着陈默的话，顾梓茗，愣了。
她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直到现在，她才惊觉。
陈默所说的话，好像...是对的！
其实，顾梓茗早就知道，她其实在这个真实世界已经一无所有了，她在成为渡梦人之后，从未以普通人的身份与普通人成为朋友，而在成为渡梦人之前，她所认识的那些人，全都死了。
不，是她以为全都死了，因为她忽略了陈默。
她在七岁那年见过陈默，还被他揍了一顿！
但...他为什么要说起这个？
顾梓茗有些惊诧的看着陈默，她震惊到仿佛美眸中万古不化的冰山都有些动摇。
陈默的目光从墙角终于移回顾梓茗的双眸。
他淡淡笑着，道：“所以，即便你在梦境世界死亡，你也会在现实中记得我的吧？”
陈默说的没错，顾梓茗有些怔怔的点了点头。
“那你最好别比我先死在梦境世界。”陈默叹了口气，双手一摊，道：“那样，我就只能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相处了。”
不等顾梓茗回答，陈默接着笑道：“我父母的死和当年孤儿院的凶手也有关系，等我调查出真相，告诉你的那天，说不定还能看见你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
陈默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呆呆的看着顾梓茗。
此刻，初秋的暖阳正好，穿透教学楼照在她白皙精致的脸庞上，而她粉嫩的嘴角，微微上翘。
这是陈默第一次见到她笑！而这种源自心底的笑出现在她冰山般的脸庞，却仿佛夏的阳光融化冬的严寒，让陈默的心如同初春复苏，剧烈的怦怦跳动了起来！
陈默赶忙移开眼神，心中下意识的默背古文，企图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可心脏不听话，不安的猛跳像是要离家。
还好，就在这时，老吴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老吴拿着个杯子从里面走出来，看见顾梓茗和陈默还站在不远处，喊道：“你们还站那干嘛？再晚点食堂都没饭了！”
而当陈默转眼看向顾梓茗时，她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她还是原来那个时刻板着个脸的冰山美人。
然后，顾梓茗对老吴点了点头，看了陈默一眼，转身离去。
老吴走到陈默身边，手里端着的杯子轻敲了一下陈默的肩膀，“陈默，还不去吃饭，在这碎碎念什么呢？”
“背古诗呢。”陈默想也不想的回老吴，继续背诗，企图平复心情，但今天这个以前百试百灵的静心法子却有些不好使了。
老吴好奇看着陈默：“你背什么呢？背我听听？”
陈默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背什么，他过目不忘，背诵向来都是随便在脑海中翻了翻，不过他相信自己不会背错，所以，口中的声音大了些。
只是，声音一大，陈默却愣住了。
因为他听见自己口中背诵着念道：“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看着老吴一副过来人的暧昧眼神，陈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不过，此时有些羞涩尴尬的陈默并没有注意到，在楼梯的角落，有几人正在目光怨毒的窥伺着他。
“是他吗？”其中一高大男子问着。
另一人连连点头，“没错，那天在东街，我亲眼见到他和夏禾一起，有说有笑，夏禾还牵着个小女孩！”
高大男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凶狠的盯着陈默道：“等那老师走了，就让他领教我们女神护卫队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