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野双手插着貂皮上衣的口袋,腋下夹着手包,迈着六亲不认的四方步,走到了前台:
“马老板在不在?”
“先生,你好!”前台女孩儿已经早早起身,微笑着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预啥约?啥预约?预约啥?你就说我叫于野!道外的于野!”
我眼瞅着他的唾沫星子在空中飞舞。
“先生,你们先过来坐……”女孩儿从服务台里走了出来,带着几个人往我这边走。
“啊?!”还没走几步,女孩儿一声惊呼。
我看的清楚,一个黑瘦的小子伸手掐在了她屁股上,掐完还将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我站了起来。
于野沉下了脸,“房老四,你他妈有点儿素质行不行?”
黑瘦的房老四嘿嘿直笑。
女孩儿涨红着脸,带着他们过来了。
我又坐了下来,几个人扫了我一眼,乱糟糟地纷纷坐下。
这几位,完美诠释了那句话: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也就于野算是正常的,大马金刀有些气势,其他人不是没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就是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晃,总之都是一副无赖相。
“先生,你们喝点儿什么吗?”女孩儿问。
房老四竟然脱了一只鞋,阴阳怪气道:“你这儿都有什么呀?”
“茶水和咖啡!”
“啤酒有吗?”
“不好意思,先生,没有!”
“果盘呢?”
“也没有!”
“……”
把这儿当成练歌房了,这就是故意找茬呀!
奇怪,虽说东北集团是条过江龙,可周疯子在龙省黑白两道那是什么人脉?
东北地产到了雪城以后,竞标第一块土地的时候,就遇到了起刺儿的,那就是金诚集团的王金成。
小马哥通过朋友联系上了他,可怎么谈都油盐不进,无奈之下,他选择了和张思洋合作。
就是我在发廊偷张思洋钥匙那次。
不知不觉间,我在那次事件里,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
就是那把钥匙,引出了后面诸多事端。
王金成被扔了进去,秦利华死在了西安,小马哥又帮张思洋将利华集团拿下,没多久改成了思洋集团。
当年那块地,就是现在的东北名苑!
小区两年开发了三期,每次开盘当天就售罄。
这两年,东北地产在省城绝对是风生水起,于野哪儿来的胆子?
刚才,如果那个房老四再动手动脚,我肯定要阻止。
倒不是我爱多管闲事,毕竟这是小马哥的地盘,兴安这些哥哥待我不薄,总不能眼瞅着他们的人挨欺负!
可此时此情,我就不能再往出站了。
这些人明显是来找茬的,找茬就有目的,直要不是太过分,就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女孩儿去倒水了。
茶几上明明立着块“请勿吸烟”的提示牌,可这六个人还是纷纷拿出了烟。
于野抽出一根软中华,大大咧咧地喊我:“哎,兄弟,整一根儿不?”
我笑着摆了摆手,“谢谢,不会!”
他也没再说什么,刚叼在嘴上,一个光头就起身凑了过来。
咔!
帮他点燃。
这大哥派头,真足!
我注意到,前台女孩沏完茶以后,又猫着腰打了个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
她端着托盘过来了,里面是六杯茶水。
看着出来她有些害怕,勉强挂着笑,“先生,喝茶。”
房老四几个人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她,色眯眯地想要把她衣服扒下来一样。
“马总什么时候回来!”于野问。
“我一会儿再打电话问问!”
“好!”
她刚转身,就听电梯“叮”的一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走出了电梯。
这人特瘦,有些端肩膀,八字眉下一双小眼睛甚是灵动。
我笑了。
兴安陈六指!
[黑钱魁首]无影手的徒弟!
“陈部长!”前台女孩儿连忙迎了过去,站在陈六指身前小声说了几句。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我修表店门前,张妖精就喊他陈部长,难道是东北集团保安部?
要不然女孩儿喊他来做什么?
想到这儿,我有些想笑。
这个周疯子真逗,竟然弄了个老贼看家,而且还是保安部的头儿?
这得是什么脑回路!
“你去忙你的!”陈六指这句话我听清楚。
女孩儿微微低头,不敢往这边看,回了前台。
陈六指面露微笑,大步走了过来,抱拳拱手:“各位,我是东北集团安保部部长陈伟,请问……”
看看,这就是会说话的,保安两个字前后换个位置,马上就高大上起来。
他还没说完,就和我眼睛对上了。
我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叫我名字。
不用猜我都知道,师爷为了把我拉下水,肯定四下散播说是我害了李灿森。
在社会上玩,玩的就是个面子。
李灿森是他于野的兄弟,这个面子他肯定得想办法找回来!找不到我就算了,可现在遇到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懒得和他这样的社会人打交道,再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惜,我的眼神和陈六指的嘴同步了,没拦住他。
“小武?!”他满脸惊讶,“你、你、你……”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我递过去的眼神。
于是,就更懵了。
他肯定以为我和这几位是一伙的。
没办法,我只好笑呵呵地站了起来,“陈大哥……”
“等一下!”
果然,于野蹦了起来,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你就是那个小武?”
其他五个人也都站了起来。
我朝他伸出了手,“于总,你好!”
“好你玛逼!”骂出这四个字的同时,他的拳头就轮上来了。
我微一侧身,右手就挥了出去,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于此同时,呼呼啦啦,老四他们拔刀的拔刀,掏枪的掏枪。
都奔我来了!
“嘎哈呢?”陈六指喊了起来,“都他妈给我住手!”
没人听他的。
眼前人影一晃,三把沙喷子已经到了陈六指手里,几个小子面面相觑,不明白手里的抢,怎么眨眼间就到了这个大烟鬼一样的人手里。
拿刀的还想往前冲,陈六指端着三把枪一声大吼:都他妈别动!
即使他不喊,也没人敢动了,因为于野的脖子在流血。
我笑呵呵地看着房老四,“试试?看看是你手里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小武……”于野像只暴躁的野兽般嘶吼着,“有种你他妈整死我!”
“我和你无冤无仇,整死你干啥?”我说。
“大森是不是你扔进去的?”
“师爷说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我回答的十分干脆,笑容依旧,“你于野要是得罪了我,也是同样的下场,信不信?”
他不说话了,细长的眼睛满是恶毒。
“都给我回去!”陈六指在呵斥过来看热闹的职员,随后又把枪口对准了这些人,“各位,知不知道这是哪儿?麻溜把那两把破刀片子收起来,不然我特么开轰了!”
于野喊:“都收起来!”
房老四和光头悻悻地收起了刀。
既然枪都在陈六指手里,我也收回了手术刀,随手仍在了茶几上,轻声说:“真埋汰!”
“小武……”于野擦着脖子,一个小子连忙从兜里拿出了两张纸递给他。
“小武是你叫的?”我瞥了他一眼。
他用纸捂着脖子,恶狠狠地盯着我。
叮!
电梯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