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明白青怡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顾家人恶事做尽,因他们一门而无辜惨死的冤魂数不胜数,本以为他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间活阎王呢,没想到竟也不过是一群心神难安,畏惧天地神灵的胆小鬼们罢了。
“罢了罢了,有多少算多少吧,顾家人不是信这个么?那好啊,干脆就让他们的一切幻想和恐惧都变成现实好了。”
“心理战,自然是要挑选最薄弱的目标开始下手,我观察了一下,如今顾家最好下手的,应该就是他们家那两个不学无术的傻儿子了。”
“这件事青怡,你就带着去办吧,不过可要注意啊,千万别真把人给我整疯了,这俩傻子虽然干啥啥不行,但若是利用得当的话,未来说不定就能成为覆灭顾家的关键因素呢!”
青怡领命去了,屋内的寒气略微减少了一些,商雪怡的表情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歪着脑袋问童明吉。
“这就是你的计划?让那些枉死之人的魂魄重返阳间作恶,然后就能把顾家给扳倒了?”
童明吉摇了摇头。
“那怎么可能呢?这事儿你最熟悉了,你努力了这么久,你觉得有可能么?”
“呃...”
商雪怡咬着下嘴唇不说话了,的确,顾家的大多数人心理承受能力都很一般,稍稍吓一下他们就鬼哭狼嚎的,看起来确实很好拿捏。
但需知道,顾家如今的命脉还是掌握在顾增和顾筠邵这一对禽兽父子的手中,这两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同一般,甚至因为他们之前积攒下来的气运和人望,导致如今商雪怡想要轻易靠近他们都很困难,更不用说像今天这样直接出手威胁对方性命了。
所以大家都很清楚,单想凭这样的手段来打垮顾家只能是无稽之谈,童明吉想要的,无非是让顾家人心涣散,把局面给折腾得越混乱越好,这样才能更方便他执行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计划。
对于他的这些想法,不光商雪怡不知道,就连沈凉也并不清楚。
只不过童明吉此刻的表情实在太过自信,令他们两个的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信任感来,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是单纯地觉得跟着他一块儿干,那这事儿就准能成功的那种感觉。
打发走了青怡,童明吉又把目光转向一旁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
“话说,这个是顾增的老婆,顾家夫人?怎么瞧着比顾筠邵那小子也大不了几岁呢?”
“哎...”
听到他这么问,商雪怡也是长叹一声,将这名女子的身世与来历也对二人缓缓道来。
原来闹了半天,这名女子其实也并非是顾家家主顾增的原配夫人,而是他在前妻去世后续弦回来的二房太太。
顾家的五个孩子全都是顾增的前妻所生,一家人感情极好,孩子们对母亲也是十分的喜爱与依赖,只是很可惜,顾增的前妻在四年多前患上癌症,三年前就成功败给了病魔,不幸去世了。
顾夫人走后,顾家上下都陷入了长时间的压抑与悲伤气氛当中,那段时间顾家人的恶行程度也是急剧上升,将对亡母亡妻的思念与缅怀全都发泄到了那些无辜的人身上。
而这名女子,则是一年多前顾增在酒吧里偶遇到的。
与顾筠邵和商雪怡的故事不同,或者说是截然相反的,这一次,这场偶遇是这名女子精心策划后的结果。
凭着年轻貌美与善解人意,女子很快就俘获了顾增的心,那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与体贴,也让顾增不止一次地回忆起过往和前妻生活时的惬意与幸福。
二人相识后不久,女子便怀上了顾增的孩子,顾家权势滔天,在丰城一家独大,想要调查一个女人的背景关系可谓易如反掌,顾增也十分确定这个女人肚子里怀的的确是他们顾家的种,所以便回到家中和几个孩子们商量,打算迎娶这名背景简单,家世清白且没有什么商业头脑的年轻女子回来给孩子们当后娘。
孩子们对此的意见并不一致,顾筠邵和顾梦婷这两个最大的孩子对此不置可否,他们俩一个关心权力,一个关心零花钱,只要自己的基本利益不受影响,那老爸就是想再娶上十个八个新媳妇儿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而顾家的其他三个孩子则并不希望新母亲嫁进家门,毕竟不管是年龄还是身份,这个女人都很明显不适合做他们顾家的当家主母。
更何况虽然生母已经去世了,但外祖一家却还十分在意这些女儿留下的外孙外孙女们,把母亲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提升了很大一截,甚至已经到了再也容不得父亲身边有其他女人陪伴的极端地步。
对于这样的情况,顾增自然明白关节所在,于是不久后便带着女人去了老泰山家中拜访,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女人的家世背景足够清白,绝对不会觊觎他们顾家的财产,一边当着老爷子的面把自己手中的近一半股份都转到了大儿子顾筠邵的名下。
这个最得老泰山一家看好与宠爱的大外孙得了好处,二老的态度也果然松动了很多。
再加上考虑到女儿确实已经亡故了那么久,顾氏主母的位置一直这么空着,保不齐未来还会不会有更加心思歹毒之人妄图上位的。
相比之下,这个还算干净清白,甚至就连第一次都白白便宜了顾增的小丫头或许贪财,想要嫁入豪门改变命运,但毕竟更好拿捏,横竖不过是在家中多了一尊花瓶罢了,无伤大雅,于是便勉强开口应下了这桩婚事。
女人就这样还算顺利地嫁进了顾家,二人的婚礼邀请了几乎全省的各界名流前来观礼,场面十分盛大,而婚礼当天,顾增前妻的父母也作为女方家长出席了婚礼,并且坐在家长席上接受了这对新人的奉茶。
据说这一切都是新娘主动提出来的,她所求的一是顾家的滔天富贵,二也是想要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来保护自己。
事实上,女孩的家庭也十分困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悲惨了,她有一个嗜酒好赌的暴戾父亲和一辈子习惯了逆来顺受,从不知反抗为何物的软弱母亲,在如此极端的家庭条件之下,女孩从小便学会了利用自身的优势资源来换取好处。
而她之所以能一路平安长大到今天,甚至还考入知名高校取得了学历,靠的就是自己善于钻营,懂得该如何趋利避害,把那冲动易怒的父亲给哄得服服帖帖的,对这个女儿那是百般疼爱,更不惜砸锅卖铁也要把女儿供到大学毕业,好歹也算是做了一件身为父亲该做的事情。
然而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女儿刚刚嫁入豪门,就立马和这对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夫妻断绝了关系。
她早就恨透了那个阴暗无光,每天都充斥着暴力和酒精味的可悲家庭,如今她得以嫁入高门,还认下了一对早年间位高权重的老夫妻当干亲,已经不需要再受那个贫苦家庭的困扰和纠缠了,殊不知如此一来,女人便把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靠山都给亲手割除了。
嫁进顾家后没多久,女人便意外受伤流产,然后便被医生诊断出子宫受损严重,恐怕再难为人母亲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顾家的那几个孩子们给折腾出来的,但女人不敢说,其他人更不会说。
毕竟用一条尚未出世的小生命来换取自己往后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在女人看来还是十分划算的一笔买卖。
然而半年多以后,对她失去了新鲜感的顾增就和他的宝贝儿子顾筠邵一样,又开始在外面沾花惹草,流连烟花之所乐而忘返了。
不过相比起商雪怡的激动与痛苦,女人却在这种时候表现出了充分的大度与理解。
单就这一点上来说,女人的段位就要比商雪怡高出了太多太多,不光成功博取了顾增的愧疚,对她的一切经济要求都是有求必应,更让顾家的孩子们对她逐渐放下了戒心,毕竟谁都只会觉得她是个贪恋富贵,甚至为了金钱就连丈夫都可以拱手让人的庸俗女人,自然不会对她提防太多。
本来如果就照着这样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女人的人生应该是会一生富贵,潇洒肆意的。
然而谁能想到,顾家曾经做下的孽竟会突然开始反噬,就连她这个新过门不久,实际真没干过什么坏事的无辜女子都逃不过这场劫难。
而一向自私无耻的顾增也不可能在关键时候护着她,甚至在亲自带着两个孩子去往海城,并把其他几个孩子都送到了岳父岳母那里去以后,还勒令管家将这位新夫人囚禁在家中,打算拿她作为参照,时刻掌握家中的一切动态。
女人也不是没想过反抗,但当电话那头的老太太冷冰冰地说出那句“出嫁从夫,你就乖乖听阿增的话就好了”的时候,她便明白自己之前的所有幻想都只不过是幻想罢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之家里,没有半分真情和温暖是会属于她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