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安全帽戴一下。到第二医院六块钱。”
价格倒是不贵。
比出租车便宜四块钱左右。
李敬生平时打车，多数情况都是十块钱，偶尔不绕路的话只要八块钱。
坐在后座，载着他迅速向第二医院驶去。
“大哥一天能赚不少钱吧？”
“也就勉强糊个口。要不是没办法，谁也不想干这个。明明是靠劳动赚钱，不偷不抢不伤害任何人，但是整天提心吊胆，就跟做贼似的。”
摩的司机有点口臭，李敬生把脸侧向另一边，稍微拉开距离。
好在车子在快速行驶，空气流动快，倒是不受太大影响。
“跑个摩的还犯法啊？”
李敬生有些搞不懂。
“不抓到就没事，抓到就惨喽！反正就是各种借口搞钱呗。城市管理人员抓，运管也抓，万一被抓到，我就直接把车子给他们，不要了。”
摩的司机大倒着苦水。
越是底层，活得越不容易。有着许多的辛酸。
很多社会的黑暗面，普通人不进入那个行业，根本看不到。
“被抓到要罚很多钱吗？”
“可多了。什么拖车费、停车管理费，还有罚款，比买一辆新车都贵。你是没去看过取车的停车场，密密麻麻全是扣押的各种摩托车，电动车。我估计很多人都是直接不要了。我那次取出来，停车费花了六百，拖车费两百，我求情说好话，家里还有个瘫痪的妻子要照顾，孩子还在读六年级，他们领导听了后就没有罚我的款。
不然，罚款还得再交一笔。
要查运管抓到，听说最少都要罚两千。”
非法运营的罚款听说是挺重的。
李敬生觉得这个摩的司机真不容易。
一个人赚点微薄收入，还要刘孩子和瘫痪的老婆。
“大哥跟这个。一个月大概能赚多少钱呢？”
李敬生心头一动，这个司机看着憨厚老实，对瘫痪的妻子不离不弃，对孩子能尽到抚养义务，这说明人品不错。
他的诊所一直想要招个保安，特别是开通了夜间购药服务后，安全问题也显得更加突出。
招个保安，可以让诊所的安全大幅提升。
城南老街这一块，鱼龙混杂，可是什么人都有。
“多的时候也能赚个两三千，少的时候就只能赚个一两千，甚至几百块钱。冬天、下雨天，都不能跑车。冬天天气冷，大家不愿意坐摩托车。下雨天就更不用说了，穿着雨衣都不管用。客人宁愿坐出租车。”
一个月只赚几百块钱，在江离市这种一线大城市真不敢想像他们一家是怎么生活的。
有钱一点的，吃顿饭可能就好几百了。
“为什么不找一份稳定点的工作呢？”
李敬生试探着问道。
“没办法呀，老婆瘫痪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我要是上班去了，只有晚上才能回家，谁来照顾她？跑摩的虽然辛苦点，挣的少点，但是自由。有事随时可以回去。以前听人说跑外卖挣得多，一个月能挣七八千，甚至上万块，我也干过。
但是遇到客人催得急，单子多，根本忙不过来。
动不动就收到了差评，一天赚的还没罚的多。”
看来这位大哥也努力过，尝试着想要多赚钱来改善家庭的生活条件。
可惜能力有限，又要照顾妻子和孩子，实在没有合适的工作。
“一个月三千块钱，还能让你照顾老婆，这种工作你干吗？”
李敬生询问对方。
“找不到哟！这年头当老板的一个个精明得很，他给你开三千块钱一个月，你一个月最少得帮他挣六千，甚至一万。我除了有点蛮力气，啥技能都没有。干得最多的就是在工地上做小工，一个月拿得多的时候能拿到六七千。”
摩的司机说着过去的辉煌。
他拿过最高的收入就是六七千块钱一个月，还是在工地上干着最辛苦的活。
当小工，一般都是搬砖，拉水泥等杂活。
“说得倒也是。你们现在是租房子住还是自己有房子呢？”
“你看我这样子像买得起房子的人吗？租的房子，三百块钱一个月。就在刚才那个阳光诊所的后面，几十年前的老房子。”
“大哥老家是哪里人呀？”
“北河县一个小山村。带着老婆孩子来城里租房住，没别的，就是为了给我老婆治病方便。她每个星期最少要去一次人民医院。只是那边的房价太贵了，租不起。我孩子读书进那边的学校也插不进去，最后遇到好心人指点，告诉我这边的房子便宜，就跑到这边来了。
刚开始那两年还真有点不习惯。
最苦的时候，身上只剩七十多块钱了，一家三个人，买一袋面条煮着吃两天。”
这个大哥说起最难的日子，声音有些异样。
对任何人来说，能记住的日子只有两种，最困难的日子，还有最美好的日子。
“你老婆什么病啊？”
“就是血压高，我们那时候也不懂，啥不得吃药控制。因为听人说，高血压吃药以后就要一辈子吃药。结果弄了土方子治疗，有一天我老婆跟着我在工地干活，突然就晕倒了。送到医院后才知道是脑溢血。经过抢救，命是捡回来了，现在身体瘫痪，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吃喝拉撒全得人侍候。”
大哥说起这件事情时，仍然充满悔意。
高血压是一个很常见的疾病，如果不注意控制血压，很容易出大问题。
脑卒、中风、偏瘫这些最为常见。
“降压药哪怕吃一辈子，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大哥能够不抛弃老婆，努力赚钱照顾她，这很不错。很少有男人能做到你这么好。”
李敬生微微叹息。
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
很多都是没发病前不当事，医生求着他吃药或者治疗，他都不听。
出事了，然后才感到后悔。
降压药其实花不了几个钱，唯一难的就是要记得每天按时服药，及时量血压。
现在哪怕是偏远农村，随着村医的普及，量血压也变得不是什么难事。
“唉，那有什么办法呢？她嫁给我就没享过一天福。那时候刚结完婚，还说要带着她来城里打拼，赚钱买大房子给她住。谁成想，经济条件刚好点，她就出了这个事。每次想到她跟着我在工地干活，咬着牙抬东西，满身水泥的样子，我这心里就痛得很。
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要想办法治好她。”
这种患难夫妻之间的感情，其实让人非常羡慕。
李敬生的前女友如果不跑掉，现在也能跟着他享福了。
女人的付出，打动了男人的心以后，大多数男人还是有情有义的，会记着妻子的付出。
“你现在租的房子就住在阳光诊所后面是吗？”
“对！今天运气还算不错，刚出来揽活就遇到了你。”
男子为揽到一个乘客而高兴。
六块钱对李敬生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这位社会底层挣扎的大哥来说，却有可能是一家三口的饭钱。
“如果让你在阳光诊所当保安，平时守一下大门，允许你抽时间回家照顾妻子，一个月三千块钱，给你买五险一金，你愿意吗？”
李敬生愿意帮助这个男子，但是只能量力而行。
世上受苦受难的人太多了。
很多穷人看着可怜，值得同情，但是他们自身都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
有人是因为懒惰，有人是因为固执己见，不与时俱进，还有人思想愚昧，总想着自己比别人聪明，想着一夜暴富赚大钱。
那真的就是高不成低不就，从不肯踏实的干好眼下的工作。
最终啥都不会，还嫉妒别人的工资比他高。
他一个月开三千块钱给这个大哥，请他当保安，还允许对方抽空回家照顾妻子，已经是非常照顾了。
“有这种好事便是傻子都乐意。人家阳光诊所现在是那一片最好的诊所，怎么会要我这样的人哟！”
摩的司机直摇头，显得极度不自信。
“要是愿意的话，明天带上你的身份证，暂住证，早上七点半到阳诊光所。”
李敬生对他说道。
“真的还是假的哟？你认识阳光诊所的老板吗？”
“我就是阳光诊所的老板，你明天早上过去找我就行了。”
李敬生笑着道。
“啊……你莫吓我哟！”
男子的龙头掌握不稳，车子剧烈摇晃。
“大哥，现在不是我吓你，是你在吓我。要是摔伤了，我就没办法工作了。”
李敬生连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太激动了。我实在没想到你就是阳光诊所的老板，看着好年轻哟。”
他说着，下意识的扭头看李敬生。
“专心驾车，要打量我，等会到了第二医院门口，你尽可以打量。”
李敬生觉得这位大哥的交通安全意识太差了。
万一撞个车啥的，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现在还比较早，路上的车辆还不算多。
到得七点半以后，上班高峰期，路上的车子多到挤不下。
“你真是阳光诊所的老板呀？”
“有必要骗你吗？”
“嘿嘿，我只是不敢相信，阳光诊所的老板居然会坐我的摩的。你姓李对不对？”
“没错，我叫李敬生。”
“对对对，就是李敬生医生，我们跑摩的的一个同行，上个月摔断了手，到大医院治疗要七千多块钱。结果在你们阳光诊所只花几百块钱就治好了。治好他的医生就是李敬生，他现在一有空闲聊，就夸你的医术如何如何高明。断掉的骨头，你真的只需要几秒钟就能帮他接好啊？”
摩的司机得知后面坐的真是阳光诊所的老板后，彻底开启了话唠模式。
“也要看情况，有些不复杂的可能只要几秒钟就接好了，但是整个治疗过程肯定不止。”
李敬生现在治疗骨伤，确实有了很高的名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