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海军”不仅道出了造船周期长,也道出了海上航行与作战的艰难不易,而后者恰恰需要大批经验丰富的水手。相对建造战船来说水手招募要容易一些,但也仅是稍显容易一些而已。当下招俫上岛的流民之中,熟悉水性的人其实不多,精通航海的则更少,况且流求公司的商船队和渔船队也需要大量的水手,故新成立海军舰队水手的缺口仍然很大,特别是精通海战的水手。廖泥鳅想了不少办法招募水手,主要是三类人:一是沿海失业的渔民和商船水手,二是有在官军水军经历的人员。三是不愿继续再过刀口舔血生活的海盗。只不过一段时间之后,仍然是效果寥寥,只招募到了不到一千人,离他定下的五千人的目标差距实在不小。
当下流求虽然得到了一定的开发,但在世人眼中仍然是疫瘴之地,不到走投无路是不会主动前来投奔的。无奈之下,廖泥鳅只得两条腿走路,一面继续派人招募,一面在余柱的支持下建立了航海学校,并聘请了官军水军的退役将校和老兵作为教官。当然这些教官仅教授船只操作和航海知识,而火炮操作及政治课等授内容仍由川西而来的军官授课,甚至是余柱、李开鹏、夏大根等人亲自讲授。他们虽然理论水平不高,但随霹雳军一路成长,在欧阳轩的耳濡以沫之下,眼界视野仍然远超同时代的人。更主要的是他们亲自授课,能将霹雳军的理念贯彻到这批未来的海军军官和士官之中。
从长远来看,航海学校自然是培养海军人才的最好办法,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急得廖泥鳅整日愁眉不展。看着他一脸的愁苦相,一向豪爽的钱老大哈哈大笑道:“这大海之上处处是人,何不从海盗身上着手?剿灭海盗既可以练兵,也保证了航路,又可以获得大量水手”。钱老大说完又伸出三根指头说道:“诱、剿、抚”,便一脸神秘高深地闭了嘴,要廖泥鳅自己领悟。廖泥鳅本是个粗人,那里知道他的意思,拉着他急嚷嚷要其解释意思,不料钱老大却缄口不言。廖泥鳅知道钱老大要戏耍他一番——两人之间经常相互戏耍,便不得不矮了身子,低头央告钱老大细细说明。正在此时,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夏大根开口了,他先是朝廖泥鳅鞠了个躬,又转身面向钱老大道:“钱大爷,我能否代义父解惑?”
廖泥鳅在夏大根之父去世之后,悉心照料他和夏小根兄弟两人,他们之间情同父子。眼下夏大根见廖泥鳅急得抓耳挠腮,便有意替义父解难。当下流求公司的高层以余柱为首,廖泥鳅负责军事,钱老大负责贸易,李开鹏负责对外交往和情报,夏大根则主要协助余柱处理各种事务,平日性格低调也尊重长辈和兄长,故并不显山露水。钱老大虽知夏大根年纪轻轻便因军功而身居高位,能让欧阳轩的如此器重也必有一番本事,也曾多次听人夸赞他作战有勇有谋略,但并未亲眼见识过其本事。今日见他主动出面,便有了亲眼见识其本领的想法。当下他便点点头道:“贤侄但说无妨,本人洗耳恭听高见”。
“诱,乃是引诱海盗来攻击我军,进而将其击溃甚至一举全歼,既可保障贸易航线安全,也可以俘获大批海盗”,夏大根娓娓道来,听得钱老大频频抚须点头。当下流求公司的海上贸易蒸蒸日上,利润也丰厚却也不是顺风顺水,因为沿线的海盗实在是多如牛毛,以致于每次出航都要抽调海军舰船护航,甚至还要高价请官军水军护航。花费银子倒是小事,更主要的是贻误了不少商机,毕竟不管是流求海军不是官军水军第一职责都是打仗,断不可能依商船定下出海时间便能前来。
钱老大的意图是让海军伪装成商船队,并在出海之前故意放出风声消息,称流求商船队载有金银和蔗糖等贵重货物。在巨额财富的吸引下,必然会有海盗会铤而走险前来劫船,流求海军便可将其一举歼灭。对流求来说,这可是一举两得之事,一方面那些俘获的海盗经过教育改造之后便可以充入流求海军之中,他们不管是在操船还是航海方面都是高手,这可是廖泥鳅的核心诉求。更重要的是,如此设伏几次必然会让海盗们对挂着流求旗帜的船只敬而远之,使得海上贸易线路更加通畅,这是钱老大最上心之事。
“我理解的剿,乃是直捣海盗的老巢,将其全部捕获,我军可在行动前到沿海制置司讨得公文”。夏大根此话,不仅让廖泥鳅豁然开朗,也让钱老大心中一震。钱老大想到的只是派海军去清剿对贸易航线构成的海盗,却没有想到要借助官军之力。有了沿海制置司的公文,便可以使流求海军的行动变得明正言顺,甚至还可以得到官军的助力。沿海岛屿星罗其布,海盗们便隐藏在众多偏远的小岛之中。官军久久剿灭不了这些海盗,除了水路海况复杂,易守难攻之外,也因为官匪勾结,不少海盗得到当地势力的庇护,或者闻讯便逃之夭夭。有了官方批文,那些保护伞虽然仍会通风报信,但至少不敢明白张胆庇护海盗。
夏大根进一步解释说,剿捕海盗应以官军水军名义,功劳也全记沿海制置司名下,甚至缴获财物也可以全数让给参与的官军水军,流求方面只要人和船。在外人眼中海盗好像都是整日喝酒吃肉,日子富得流油。海盗行业高收益高风险不假,但事实上大部分海盗日子都是过得苦哈哈的,因为商船队不仅有护卫,也会组队出行,抢劫得手的成功率并不高。大多数海盗团伙的人数并不多,根本奈何不了大型船队,一年之中能抢到一两次便极为幸运了。为了活下去,这些小股海盗平时还要捕鱼、经商,甚至在风大浪急的岛屿上种些薄田。实际上,这些海盗另一个身份便是渔民、商人、农民,有机会便抢,没有机会便老老实实捕鱼、种田、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