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琤趴在床头嘤嘤地抽泣,她的肩头不断抖动着。
自昏迷中醒来后,南宫琤就开始掉眼泪,到现在已经哭了快一个时辰了。
她这个样子吓坏了书香和墨香。
“姑娘,别哭了,再哭下去,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书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柔声劝道。书香当然知道自家姑娘是为何哭泣,可是这皇恩浩大,若是皇上要点姑娘为三皇子妃,姑娘又如何能拒绝呢!
“姑娘,且听奴婢一句吧。”墨香也开口劝道,眼中既无奈又焦急,“如今府里还住着两位宫里来的嬷嬷呢!……这要是传到了宫里,可了不得。”
墨香说的这些,南宫琤又如何不知道,却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她咬了咬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身子还是抽噎地微微颤抖着。
事情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
南宫琤在心中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在赏花会中表现得太过出色,这才会让张妃瞧上的?
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就应该听父亲的话,不要强出头的。
一想到因为自己愚蠢的举动而让自己同诚王今生无缘,南宫琤就既痛苦又自责,心中沉甸甸的……不知不觉中,她沉沉地睡去了。
书香和墨香见南宫琤入睡,对看了一眼,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默默地退出房去。
一直到月亮出现在夜幕中,南宫琤还没醒来。书香终于急了,进房想要唤醒南宫琤,却见躺在床上的南宫琤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书香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伸手探了探南宫琤的额头,触手滚烫,顿时大惊失色:“来人啊,姑娘热了。”
挽晴院中瞬间像烧开的沸水似的,沸腾了起来,墨香急急地跑去了林氏的浅云院。
得到消息后的林氏担忧地蹙眉,第一反应便是派人去请大夫,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燕娘,你去请三姑娘去挽晴院看看大姑娘。”
“是,二夫人。”燕娘赶忙去了,而墨香也随着燕娘一起去了墨竹院,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三姑娘医术高明,有她去看大姑娘,胜过十个大夫。
南宫玥并没有推辞,匆匆地赶到了挽晴院,书香一见到她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两眼微红地迎上前来说道:“三姑娘,您快来帮着看看大姑娘吧,奴婢连唤了好几声,都不见大姑娘醒来。”
南宫玥快步走到了南宫琤床前,伸手在她的额上一试,指下滚烫一片,不由柳眉微蹙。
居然烧得如此厉害!
南宫玥在床沿坐下,正欲帮南宫琤探脉,却见南宫琤突然呻吟了一声,面露痛苦之色。
“大姐姐……”南宫玥低低地唤了一声,但南宫琤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她干燥惨白的樱唇微动,含糊地叫着:“诚王……”
南宫玥一惊,她早知道南宫琤对诚王许下芳心,但只以为是小姑娘春心萌动,却不想南宫琤居然情根深种到这番地步,先是昨日昏厥,现在又是高烧不止,连梦中都惦记着诚王……
南宫玥心中突然闪过了什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难道说前世南宫琤便是因为诚王才会……
书香当然也听到了,紧张地看着南宫玥,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清。
这时,林氏、白慕筱和南宫琰三人走进屋来,林氏忧心忡忡地问道:“玥姐儿,你大姐姐可还好?”
“诚王……”南宫琤又呓语了一声,吓得书香想也不想地手一推,只听“砰”的一声,桌上的茶杯摔落在地,茶水洒了一片,碎片四溅开来。
书香忙福身道:“二夫人恕罪,奴婢真是太不小心了!”
南宫玥看了书香一眼,忙道:“娘亲,您和二姐姐、筱表妹不如先在外室坐一会儿,让我先给大姐姐把个脉,怎么也要先把大姐姐的烧给退了才行。”
林氏连连点头:“好,好,我们不打扰你,你先替你大姐姐看看。”说着她招呼着南宫琰和白慕筱出了内室。
白慕筱故意落在了最后面,在跨出内室的那一刻,她飞快地回头看了昏迷不醒的南宫琤一眼,俏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刚刚,她可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南宫琤在喊着“诚王”,看来南宫琤的心上人果真是那个长狄的诚王!
再想到白天母亲曾与自己说起南宫琤马上要成为三皇子妃的事,白慕筱了然地收回了视线,心中叹息不已:三皇子的心里只有自己,琤表姐的心里只有诚王,他们俩在一起注定只会是一对怨偶!自己与三皇子已经注定是有缘无分,难道琤表姐和诚王也只能如此吗?
南宫玥还不知道白慕筱现了南宫琤最大的秘密,她为南宫琤把完脉后,就匆匆出了内室。
林氏等得心急如焚,急忙问道:“你大姐姐怎么样?”
“娘亲,别急,大姐姐的身子一向康健,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开个药方,让人去抓药……”南宫玥一边说,一边走到案前,提笔一鼓作气地书写了药方,交给了百卉,“百卉,你去趟墨竹院,让安娘帮着先抓副药,这药方上的药材我那儿都有。”
百卉领命而去。
“书香,”南宫玥跟着又吩咐书香,“给你家姑娘点一支安眠香。”
“是,奴婢这就去。”书香连忙让人取来了翡翠香炉,点上了安眠香。
等百卉取来了药,书香亲自熬药并给南宫琤灌下去后,没一会儿,南宫琤的面色看来就好了不少,南宫玥好言劝走了林氏她们,自己则留在挽晴院中照看南宫琤……一直等到了后半夜,南宫琤终于退烧了,南宫玥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但她依然没有离开,而是靠在椅子上稍稍眯了一会儿眼睛。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南宫琤终于醒了过来,她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虚弱的样子。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南宫玥守在自己床前,不由心中一暖,感激地说道:“……三妹妹,你照顾了我一晚上吗?……真是辛苦你了。”
南宫玥忙道:“你我姐妹,大姐姐何必如此客气,只要姐姐你快点好起来就好。”说着又替她探了脉,神色随之缓了下来,并说道,“大姐姐,你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一会儿喝过药后再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真是谢天谢地,多亏三姑娘了。”书香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姑娘,奴婢这就给你去备点粥。”说完,她欢天喜地出去了。
南宫玥看着南宫琤,欲言又止。
南宫琤这次会高热,乃因心绪郁结而起。南宫玥很想劝南宫琤放下诚王,不要再钻牛角尖,可是……南宫琤如今病体未愈,提这事情对她的病没有好处,只能暂且按耐了下来,打算等她的病情稳定了以后再说。
南宫琤虚弱地说道:“三妹妹,我已经没事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照顾了南宫琤大半夜,南宫玥也确实有了几分疲惫,于是便没有推辞,在叮嘱了书香和墨香好生照看后,她便告辞了。
不多时,粥就煮好了。
南宫琤用过了热腾腾的粥,又喝了下药,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不少。
书香正伺候着她躺下,这时,墨香进来禀报道:“大姑娘,表姑娘来了。”
“请表姑娘进来吧。”南宫琤说着坐了起来,书香忙替她放了引枕,又拉好了被子。
不一会儿,墨香领着白慕筱过来了。
白慕筱福了一礼后,坐到床沿,关心地拉起她的手问道:“琤表姐,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南宫琤勉强露出笑容,点点头说道:“有劳筱表妹挂心,我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白慕筱松了口气,柔声劝道,“表姐可要保重身体,你不知道你这一病,大家都急坏了。”顿了顿后,她有些迟疑地说道,“琤表姐,其实昨晚你高烧时说了梦话……我听到你喊诚王了。”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当头砸下,南宫琤半天回不过神来,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更白了,“我……我……”
“琤表姐,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白慕筱忙低声安慰她。
南宫琤心乱如麻,“筱表妹,多谢你了。”
“琤表姐,我是真心把你当姐姐,所以才与你说几句真心话。”白慕筱一脸真诚地与南宫琤说道,“如果你心里没有人,那由着父母之命嫁人也就罢了,但是表姐你既然真心喜欢诚王,又怎么能带着这种喜欢嫁给另一个人呢!”顿了顿后,她摇头叹道,“而且嫁入皇室也并不是什么好归宿。”
南宫琤的情绪越低落,压抑地说道:“筱表妹,若是可能,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可是婚姻之事,从来由不得我作主,事到如今,我又能如何?”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琤表姐都没有努力过,怎么就能轻言放弃呢?”白慕筱正色道,“事情还没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表姐,为了你自己的终身幸福,还是不要轻易放弃为好。”
“我……”南宫琤垂眸不语,表情既纠结又悲伤。
见此,白慕筱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只是最后又说了一句:“琤表姐,你要仔细考虑清楚,不管如何,只要别做出让自己终身后悔的决定就行了。”说完这些话后,白慕筱就走了。
靠着秋香色引枕的南宫琤心情却是久久无法平复,诚王的脸时不时地浮现在她眼前,而白慕筱的声音更是如影随形地回荡在她耳边……
她忍不住一次次地自问:
她会后悔吗?
会后悔吗?
……
许久许久以后,她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咬了咬惨淡的下唇,面露坚定之色。
南宫琤唤来了书香和墨香,由她们服侍着穿好了衣裙后,亲自写了封信交给了书香:“你出府一趟,把这信交给诚王。”
这一封薄薄的信让书香觉得沉甸甸的,书香欲言又止,还是说道:“姑娘,这不大好吧。”
南宫琤闭了闭眼,表情中带了一丝决绝,道:“书香,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诚王没有表示,那她就从此死心了!
“是,姑娘,”书香最终只能心中叹气,领命而去。
等书香回来时,还带回一个食盒,食盒一打开,就散出一阵香甜的气息。
南宫琤根本没心情、更没胃口吃东西,摆摆手道:“你和墨香她们几个分了吃吧,我没胃口。”
书香的眼中露出一丝复杂,摸索着从食盒中取出了一封信交到了南宫琤手中:“姑娘,这是诚王殿下让奴婢交给姑娘的。”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呢?这时,连书香心中都迷茫了。
南宫琤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颤抖着打开了那封信,信上的字迹是如此熟悉,开头龙飞凤舞地写着:琤儿,见信如唔!
一个“唔”字让南宫琤芳心微微一颤,急切地往下看去。
诚王在信上表示他对南宫琤一片真心,昨日赏花会后边立即向皇帝求娶南宫琤,没想到被皇帝拒绝了。直到看到南宫琤的信,他才明白原来皇帝是想把南宫琤许配给三皇子。
诚王表示只要南宫琤不放弃,他也决不会放弃!
如果南宫琤真的愿意跟他永远在一起的话,那么就明日辰时去药王庙的老地方见他!
他以后会带她一起回长狄,册她为王妃!
……
南宫琤呆呆地看着信,整个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中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想起了白慕筱的话,终于下了决心,一双明眸变得坚定闪亮起来。
她不想终身后悔……
这一日,对南宫琤而言,简直度日如年。
一晚上,她都没有入睡,打点好了一些饰金银,然后呆呆地坐在窗边等着,天刚亮,她便带着书香、墨香,准备从侧门溜出府去,本来是打算让墨香想办法引来守门的婆子,却不想侧门竟空荡荡。
南宫琤暗道好运,正欲出门,一道熟悉的身形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
三妹妹!?
南宫琤双目一瞠,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三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大姐姐,这是准备去哪儿?”南宫玥目光犀利地看着南宫琤,缓缓地却是一阵见血地说道,“难不成是要去私奔吗?”自从前日听到南宫琤梦中还呓语着诚王的名字,南宫玥心中就起了警觉,悄悄命百合注意挽晴院的一举一动,万万没想到,南宫琤还真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冲昏了头,竟打算与诚王一起私奔!
到了现在,南宫玥几乎已经可以完全肯定,南宫琤前世的命运是如何而来的了……她怎么也不想南宫琤今生再重蹈覆辙!
“三,三妹妹……”南宫琤脸色都白了,身体几乎僵直。南宫玥怎么会知道的?
书香和墨香的脸色也都变了,噤若寒蝉。这事若是闹到了老夫人面前,她们都休想活命了。
南宫玥定定地看着南宫琤,一双寒星般的眼眸似要穿透南宫琤的灵魂,冷静却犀利地说道:“聘则为妻,奔为妾,大姐姐是不是打算从此为妾,永远在正妻面前立规矩,生的孩子也不能叫你一声娘,永远过着低人一等的日子?”
南宫琤娇躯颤抖不已,她也曾经起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她却拼命的把这个想法压了下来。此刻,被南宫玥点破,她只觉从心底里透出一股凉意,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说道:“不,不,他说过会娶我的……”
“大姐姐,难道他说的会娶你就是这样?”南宫玥言辞尖锐地步步紧逼,“让你抛弃家门,淫奔与他?”
“不,不,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没有这个意思。”南宫琤急急地试图为诚王解释。
南宫玥冷笑了一声,那笑声比冬日的初雪还要寒冷,“他都哄着大姐姐要抛弃家族、亲人了,姐姐又凭什么保证他的人品?”
“不,不,不会的……”南宫琤嘴唇哆嗦着,连着倒退了好几步。
“大姐姐,你有没有仔细想过私奔的后果!”南宫玥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锐利,“南宫府出了个私奔的嫡长女,世人定会质疑南宫家的家风,南宫府的名誉荡然无存!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将会连累父母兄长,甚至还未出世的小侄子、小侄女?你让他们长大后如何谈婚论嫁?你让大伯和大哥哥有何脸面站在朝堂之上?”
南宫琤面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白得几乎透明,喃喃道:“不,不会的,他说等回了长狄……”
“等回了长狄,让长狄王做主,册封姐姐为诚王正妃?”南宫玥轻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寒意,“现在他人在这大裕的国土之上,在姐姐有着父兄可以撑腰作主的情况下,他都不愿为着姐姐努力一把,向皇上求旨,求得皇上同意,光明正大的……”
“不,他说了,他说他向皇上求过旨的。”南宫琤急急地打断了南宫玥,“只是皇上一时不答应。所以才……”
“所以才让你与他私奔?”南宫玥冷笑了一声,强势地说道,“大姐姐,你觉得在你甘为妾室之后,他真会信守承诺护你一生,日后带你一起回长狄?而不是将你抛下,自己一人走了?”南宫玥不客气地将诚王华而不实的外表一层层地揭开,虽然南宫琤现在会痛,但也比她自欺欺人要好!
南宫琤心中已经动摇,但还是试图说服自己:“他说他会带我回长狄的……”
“好,就算诚王真的带大姐姐回了长狄,他真得会让姐姐为正妃吗?姐姐又如何保证等你随他回了长狄,他就真能说服长狄王,册封你这个无名无份与他私奔的女人?到时候只怕又有无数的借口推托,让姐姐一日日等待,最终却是以妾室的身份,跪迎正妃入门!”
“不会的,不会变成这样的?”南宫琤不断地摇着头,喃喃着说话,“他保证过,会让我为正妃的……他说过的……”
“大姐姐你信他,我却不信!”南宫玥面色冷凝,“我不能眼看着大姐姐你跳入火坑而不顾,除非……”
“除非怎么样?”南宫琤忙问道。
南宫玥沉吟一下,仿佛做了某个决定,道:“除非大姐姐愿意去试探一下诚王,如果诚王真的像大姐姐说得那样对大姐姐一片真心,那我就帮大姐姐去求大伯,成全你们俩的婚事。如果是我去求,大伯一定会答应的!甚至我也可以替你去求皇后!”
南宫琤咬了咬下唇,颤声问道:“三妹妹,你……你说的是真的?”
南宫玥坚定地点了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南宫琤挣扎了一下,她害怕会得到自己所不愿意得到的答案,可最终还下定了决心,说道:“好。”
一旁的书香和墨香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展到这个地步,可是听了三姑娘那一番话,她们心中已经明白三姑娘所言非虚,诚王此人恐怕并非是良配!差一点,她们就任由自家姑娘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在几人复杂的心思中,一辆青帷马车悄悄地从南宫府中驶出,赶往城南的药王庙。
等她们抵达时,正好到了辰时。当南宫琤再次来到她和诚王的那个老地方的时候,诚王已经候在了那里,高大的背影是那么熟悉。
仍然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男子,可是南宫琤的心情却迥然不同。虽然她一直告诉南宫玥她相信诚王,但事实上她的“相信”早已经在南宫玥的一声声质问中动摇……只是用空洞的话语在勉强说服自己。
她所爱慕的人一定是一个翩翩君子!
她一边对自己说,一边回头看了躲在假山中的南宫玥一眼,终于毅然向诚王走去。
“琤儿!”诚王一见南宫琤,便是面露喜色,大步朝她走来。他试图去拉南宫琤的手,可是南宫琤却退了半步,避开了。
诚王不由错愕,正欲开口却见南宫琤一双美目泛着泪光,复杂地看着自己,道:“诚王殿下,琤儿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诚王仔细一想,心里也觉得难怪,让南宫琤这么一个大家闺秀与自己私奔,她定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也怪不得她此刻心里纠结、复杂。想到这里,诚王不由心中充满了怜惜。
“琤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南宫琤与他四目相对,他温柔深情的眼眸看得她芳心微颤,可是……
她握了握双拳,鼓起勇气问道:“诚王殿下,你可曾向皇上提……提过娶我之事?”明媚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期待。
“那是当然。”诚王急急地答道,说话的同时,又朝南宫琤靠近一步,而南宫琤仿若受了惊吓似的又退了一步,见状,诚王也不敢再逼近,只是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自从他来大裕后,皇帝对他基本是有求必应,他本来很有自信,以为只要自己一提,皇帝必然会答应,毕竟只是侧妃而已。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就已经听到了风声,现三皇子和张妃有意点南宫琤为三皇子妃。这别人也许他可以不放在眼里,而三皇子是皇帝之子,恐怕皇帝也会优先考量……
思前想后,诚王最终没敢去找皇帝,但他又如何能舍得下南宫琤呢……他是真的喜欢她啊!
若是以前,南宫琤恐怕会盲目到完全看不到诚王的心虚,可是刚才经过南宫玥那一番血淋淋的点拨,南宫琤终于开始正视她曾经不愿去想的问题。
这时看诚王,他眼中的心虚是如此的刺眼!
可是原来的她,却一直视而不见。
她闭了闭眼,心中一凉,忍着悲伤又问道:“那皇上怎么说?”
诚王的身体僵了僵,为难地说道,“皇上不肯答应……”说着他又立刻保证道,“琤儿,你相信我,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的!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再去向皇帝求……我保证!”
他的保证在此刻的南宫琤听来却是如此的无力,而又漏洞百出,她的心中一冷,眼前浮现一层薄雾,喃喃道:“诚王殿下,聘则为妻奔为妾,皇上既然不肯答应,那您打算让我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你的身边?”她越说越是激动,连声音都不断地拔高,“一个见不得人的贱妾吗?以后等您回长狄,您又如何带我回去?”她的心仿佛被人掏了几个洞,又冷又疼。原来三妹妹说的没错,自己真的所托非人……
南宫琤一向柔顺,诚王没想到她竟问出一连串近乎咄咄逼人的问题,一时语结,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
南宫琤看着在她心中曾经如盖世英雄般的人物现在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感觉好像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心凉不已。
到底是他变了,还是她根本没有看清过他?
她浑身颤抖不已,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诚王殿下,你去找三皇子殿下,让他成全我们好不好?”她最后一次试探道,也同时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我相信,你只要去求了,他一定会肯的……”
“琤儿……”诚王掩不住为难之色,“你且耐心等等,现在还不是时机……”
“那何时才是时机?”南宫琤步步紧逼地又问,淡淡地笑了,笑容中充满了苦涩和自嘲,“也许时机永远不会到来!”
诚王已经是满头大汗,只能用无力而空洞的言语保证:“琤儿,你信我。”
你信我?
这三个字如此空乏,成了压垮南宫琤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心中曾经那个丰神俊朗、君子风范的英雄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她连退三步,小脸煞白,捂着脸抽泣起来,肩膀不住抖动着。
哭她遇人不淑,哭她识人不明,哭她已经逝去的恋情……
“琤儿!”诚王敏感地感受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上前几步想要拉住南宫琤,却见一个眼熟的少女突然自前方的假山中大步走出,一把拉起南宫琤的手将她拉到了身后,目露冷光地与诚王对视,散出凌人的气势。
是摇光郡主!
诚王完全没想到南宫玥会出现在这里,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诚王殿下,请不要再纠缠我大姐姐了!”南宫玥冷冷地看着诚王,神色中露出明显的不屑。
诚王上前一步,试图解释道:“郡主,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南宫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针针见血地斥道,“像你这毫无担当的男人根本配不上我大姐姐!你说你喜欢大姐姐,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为她考虑过,而是一味的把所有的压力都让她去背负。你不敢去向皇上求指婚,却宁愿让大姐姐顶着一个私奔的名义,从此见不得人,你这样还叫男人吗?哪怕今日大姐姐随你离开,来日也不过是被你抛弃的下场!从此青灯古佛!”
南宫玥的话等于是说出了南宫琤此刻的心声,她哭得越伤心,越难过……原来这段感情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幻灭得如此之快!
“琤儿,你听我说,并非是这样的。”
诚王还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是南宫玥根本懒得听,也不想让他再与南宫琤废话,当即不客气地说道:“诚王殿下,你说得还不够多吗?”也就是他一番花言巧语,才会把单纯的南宫琤骗得傻乎乎地信了他所谓的真心!
想到南宫琤前世那可悲的命运,南宫玥就觉一阵窝火,她厌恶地看着诚王,不客气地吩咐道:“百合,给我打!”
百合正要应声,一个黑影突然从前方的一棵大树上一跃而下,萧影笑眯眯地对南宫玥作揖道:“郡主,百合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不如这次让属下为郡主效力如何?”
说罢他也不等南宫玥同意,就直接一腿向诚王扫了过去,诚王狼狈地后退一步,紧接着萧影又是一拳对着他的面门而来。诚王身子一矮,身手敏捷的躲过这一拳,忙道:“郡主,请……”他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完,萧影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腹部,让他出沉重的闷哼声。
“诚王……”南宫琤双目一瞠,反射性地惊呼出声,她欲上前,却被南宫玥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
南宫琤停下了脚步,复杂地看着与萧影缠打在一起的诚王,终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大姐姐,我们走吧。”南宫玥拉了拉她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
许久以后,南宫琤点了点头,咬了咬牙与南宫玥携手离去。
好几次,她都想回头,但终究是忍住了!
是她眼拙,以为遇到了良人,却不想只是自己欺骗自己而已!
就像三妹妹说的,一切都过去了!
这一日,南宫琤回到南宫府后在挽晴院中闭门不出。
她再一次地嚎啕大哭,这不是为了他而落泪,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有眼无珠!
从此,她再也不会记挂这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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