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邦想到这事儿,也是一阵唏嘘后怕。
他对云战说道:“你妈说的对,咱们得帮忙。我看也别送什么应急用品了,你直接将他们带回来,先在家里挤一挤,过了这个难关,再想办法。”
郑梅赞同道:“这样也好。到时候,我们娘仨一个屋,你们四个老爷们一个屋。先将就住着,回头看能给她们租一套房子吗。”
云战点头,也没怎么反对。
就在他想点头答应的时候,龙沐婷突然开口说道:“先别着急把他们接回家来。王家父子毕竟得罪了云帅。咱们要帮忙,也不能惹祸上身。”
“一步步试探着来。云战,你跟公公从前露宿用的那些东西,好像还在地下室。一会你收拾出来,给他们送去。”
“那些东西虽然破旧,却干净能用,让他们先救急。等过上三五天,看看云帅的态度,再决定是不是给他们租套房子。”
云战深呼吸。
他很想告诉龙沐婷,你老公我没态度。你说了算就行了。所以你真的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
他很想说,自己不是那种睚眦必报,赶尽杀绝的人,既然放了他们,就不会再找他们麻烦。
不过这些话终究是没办法出口。
最后云战竖起大拇指,由衷的夸赞道:“我老婆真是睿智无双,想问题如此周密!”
龙沐婷得意的冲着云战扬了扬下巴,傲娇道:“大多时候解决问题,靠的不是男人的力量,而是女人的智慧。”
云战心里呵呵,面儿上却又是一轮新的马屁拍过去。
晚饭后,一家人齐动手,从地下室往外搬东西。
就连朵朵也帮忙办了一些不算重的东西。一番折腾,弄得小家伙的小脸蛋像个小花猫。
云战从秦叔的小超市借来了拉货的电三马,装了满满一车。
龙兴邦觉得还不够,又跑回家找了一些酒精纱布消炎药什么的,一股脑让云战带走。
郑梅从小超市买了好几桶十二升的纯净水,一股脑的搬上电三马。
检查了一下没有疏漏,云战跟家人告别,开着电三马,朝着城北高速桥的方向,飞驰而去。
龙兴邦目送云战远去,脑补着王家父子现在凄惨的样子,想到几天前还是的住别墅的大富豪,几天后竟变成流落街头睡帐篷的乞丐……
龙兴邦禁不住再次感慨世事无常。
“姥爷!”
龙兴邦正自感慨,耳边突然传来朵朵有些低迷的声音。
低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就见小家伙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泪水,一脸委屈,我见犹怜。
龙兴邦赶紧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关切又紧张的问道:“哎呦我的乖宝贝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姥爷说,姥爷让姥姥给你出气!”
小家伙扁着嘴,犹豫着问道:“姥爷,要是爸爸突然不要朵朵和妈妈了,那该怎么办啊?”
龙兴邦先是一愣,不明白这孩子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但紧接着就突然意识到,之前在饭桌上,他们几个大人讨论的话题太深太沉重,吓到孩子了。
小孩子心思敏感,难免会胡思乱想。
龙兴邦有些后悔,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说那些。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想法补救了。
龙兴邦酝酿一下语言,笑着说道:“傻孩子,你爸爸那么喜欢你,又怎么会不要你和妈妈呢?”
朵朵立刻又追问道:“那为什么爸爸总是睡沙发?小熊说,他爸爸就是突然有一天到沙发上睡,没过多久就不要小熊了……”
龙兴邦知道,小熊是朵朵的幼儿园同学,是个挺可爱的小家伙。据说他的父母非常恩爱,怎么会……
龙兴邦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小熊的爸妈离婚了?”
朵朵听到离婚这两个字,立刻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龙兴邦。
小家伙声音哽咽的问道:“姥爷,爸爸妈妈会不会也离婚啊?他们会不会都不要朵朵了?”
龙兴邦皱眉道:“怎么会。爸爸妈妈是不会离婚的。”
朵朵明显不太相信,质疑的问道:“真的吗?”
龙兴邦笃定道:“当然是真的。我告诉你啊,离婚需要一个叫户口本的东西。而户口本早就被姥爷藏起来了。没有户口本,他们就离不了婚。”
朵朵眨了眨大眼睛,不放心的道:“那,咱们拉钩,姥爷不许骗人。”
龙兴邦笑道:“行,拉钩。”
小孩子的心思是复杂敏感的,却又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一个保证,一个拉钩,就能让他们相信大人说的话,都是真的,都是对的。
跟姥爷定下了拉钩上吊一百年的约定,朵朵立刻变得欢快起来,一溜烟的跑进楼道,一边跑一边叫着:“回家等爸爸咯!”
郑梅看着小家伙那兴奋的样子,不由一阵醋意,冷哼道:“等他干什么!看见他就烦!”
龙沐婷劝阻道:“妈,你别瞎说,孩子跟云战感情好,那是好事啊!”
说着话,龙沐婷追进楼道,一把拉住朵朵的小手,嗔怪道:“不要乱跑!妈妈拉着你上楼!”
郑梅愤愤不平的小声嘀咕:“好个屁!没见那狼崽子回来之后那些小东西都跟老娘不亲了!”
郑梅正在愤愤不平,龙兴邦的声音突然在背后传来:“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朵朵,看你跟云战一块掉水里,他先救谁?”
郑梅气乐了,怒道:“滚!”
龙兴邦正色道:“跟你说个正经事儿。刚才朵朵哭了一泡,说是担心她爸跟她妈离婚。刚让我哄高兴了。”
郑梅诧异道:“这孩子怎么净瞎想?还是有人跟她瞎说了?让老娘知道,老娘非得打断他的腿!”
龙兴邦苦笑道:“还用谁说?云战回来快一个礼拜了吧?一直睡沙发,孩子都看着呢!”
“刚才跟我说,她幼儿园有个同学,爹妈就是分开睡,睡着睡着就离婚了。”
郑梅怒道:“云战这个小王八蛋,沙发睡的就那么舒服?有些事儿你男的不主动,难道还要我闺女求着你?真是个混账东西!”
龙兴邦猜测道:“我看他是不敢,毕竟是你让他睡沙发的。”
郑梅面带愠色,心想这是什么屁话?说的老娘有那么可怕吗?
龙兴邦见郑梅要变脸,赶紧转移话题说道:“要不,你去探探沐婷的口风?”
郑梅想了想,点头道:“行吧,要是沐婷同意,咱们就给狼崽子行个方便。两口子分开睡,越睡越生分。”
………………
城北,高速桥……
这片地方荒凉偏僻,人迹罕至,深受一些流浪露宿者的喜爱。
大桥下,十来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围在火堆周围,有说有笑的盘算着这一天的收获。
在他们身边,放着一口冒着热气的铁锅,那里面竟然是满满一锅香气扑鼻的五花肉。
很多人都说,乞丐的生活比一般的工薪都不次。看这伙食标准,就知道此言非虚。
就在距离这堆篝火十几米远,一个阴暗角落中,正蜷缩着的两个人,那是一老一少两个乞丐。
老乞丐,衣衫褴褛,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
他的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看不出半点生命的色彩。
要不是他的身体时不时因为发烧体寒打个摆子,恐怕真会让人怀疑这是一具尸体。
年轻的乞丐鼻青脸肿,明显刚挨过揍的样子。他的双目通红,眼中神色复杂——像是仇恨,像是羞辱,像是不甘,像是悔恨!
然而究竟是什么,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此刻,年轻乞丐正拿着半瓶浑浊的水,小心翼翼的往老乞丐的嘴唇上滴着。
觉得喂水喂的差不多了,年轻乞丐放下瓶子,从旁边一只破碗里拿出半个发馊的馒头,掰开揉碎,塞进老乞丐嘴里。
这两个乞丐的境地,跟那一群乞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等级划分。就算乞丐,也是如此。
这一老一少两名乞丐,正是昔日威风八面的,富甲一方的王家父子!